就算是在中城，雨也有停歇的时候。

同样的面馆前，文天站了一会儿，让老爷子煮一碗清汤面条。

“她可以吃肉吗？”老爷子对顾客的事从来就很上心，很抠细节。但是话说回来了。这家面馆除了老爷子的面算得上一流水准，其它东西都是狗屁。

就连一处让人落座的地方都没有。

“可以，切一些牛肉片吧。”文天点点头说。

自从食物这种东西转化为精心调配的营养液之后，食材之类的原生产物卖得是越来越贵。文天从上层的年轻人那里拿走了几千万，说是伙食费。

这夸张吗？过分吗？

当然不。

在远端的殖民地，有着足够的土地来发展种植业与畜牧业，但是对于那些殖民地的拥有者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在这蔬菜和肉食上做文章，攫取利益。

“中城产牛肉面，请用。”老爷子奉上美食。

文天则亲自端着面碗，端得稳稳地，半蹲在小天使面前，让她捏着筷子小口吃面。

“什么时候不吃草料长大的中城牛也成了卖点了？”文天难免觉得好笑。

“别瞧不起中城牛肉，没肉味也是特点之一。”老爷子也是满心欢喜，看着小姑娘挑着面条，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伊利希尔。”文天回答道。

“阿天，这个好吃。”小天使震惊了，她竟然从这一碗面当中吃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风味。

“失败咯，有些人做的饭菜马上就会不受欢迎了。”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任由锅里的高汤煮得翻滚沸腾，他只是给自己点一支烟，翘起腿，一伸手，打开放在背后的老旧播放器。

他喜欢摇滚，文天也喜欢。齐柏林飞艇最好，要不然AC/DC也行。

“不会的，有些东西一时吃是好吃，但也就是偶尔尝尝。”文天想起了正事。

“教廷的人来过了吗？”

“来过了，是一位大人物，悄悄地溜下来，说是想要找收尾人，又不肯说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这样的客人从来就不会少，只是你再不想说，也得把情况一五一十说清楚。

“教廷分为了两部分势力。”文天说，“势力与势力之间风起云涌的那一套谁都看腻了。教廷新势力与旧势力分隔开来，各自为阵。又是不过三年的蜜月期过后，撕破脸皮。我听说教皇继承人受这件事影响深重，现在终日将自己关在撒冷最高层的房间里，不见人。”

“你能解决这些人心上的疙瘩？”老爷子觉得文天想的有些多了。

“人心上的疙瘩，收尾人解决不了，我能解决。”文天想了想，对自己的工作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不过，我觉得他们会让我做的，还是杀人。”

“这年头你还指望谁能认清楚收尾人和杀手刺客之间的区别？”老爷子不是收尾人，也不操心这些鸟事。

等到小姑娘吃完了面，文天收起碗筷摆在那里，等待着。

“我以为你们这些收尾人都会显得很神秘，很专业。”戴着十字架，穿着黑色教会衣装的撒冷神父，也是教廷骑士之一的卡利欧从黑暗中走出，站在文天身边。

“你都没有见过一位收尾人，那里来的这种刻板印象？”

卡利欧要与文天握手，于是伸出一只手来。

可是文天没有这种礼节。

“说吧，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当然，有时候也会一时兴起。”老爷子大笑着，“收尾人嘛。”

“教廷所面临的情况我想各位应该知道，虽然你们身处在这——照不到阳光的阴暗之处，但你们的耳目一定没有闭塞。”

“平和的合作失败之后，教廷的力量打算如何重新整合？”文天说。

首先要明确一些情况。

只要是教廷实力，那都是可以使用古旧力量的。

问题在于谁强谁弱，谁又更偏向一些不同的方面。

教廷旧势力倾向于追述根本，借助传说的力量，来组建武力。理所当然的，这之中的核心就是教廷骑士。

虽然圣光加持的骑士剑与高周波武器对斩在一起的场面足够好笑，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没谁笑得出来。

在大环境之下，想要完美地处在新旧两种势力之间，却因为没能完美融合两方的力量而陷入混沌的新教廷势力可以说是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当然是以我们为核心，将所谓的新教廷拆分之后进行教廷重组。”神父手握十字架，“畸形的产物只有这样的选择而已，平衡对所有势力来说都是必须的，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更多地放在对外寻求这件事上。”

战争之后和平的代价就是各个势力向外疯狂地殖民扩张。

“和平的假象也好，平衡的谎言也罢，这种话我听过了。新势力是不被你们承认，但是你们有那样的力量与资格吗？”

当然没有，有的话还会来找收尾人？

“我一个人杀光新势力的人，可以做到，意义不大。”文天问，“说吧，谁是你们的关键人物。”

神父闭着眼，默念着什么。

“是新势力的继承人——雯。”神父低着头，继续说，“我们认为——”

话没说完就被文天打断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没必要说给我听，现在轮到我提条件了。”

“请说。”

“我要天使血精。”文天这不算是狮子大开口，是直接要了旧势力的老命。

“您在寻求一件对您无用的东西。”神父尚且不敢开这个口答应下来。

“你们提要求，我提要求，仅此而已。”文天觉得也不是非要用这种方式拿到天使血精不可。

“虽然同样的话重复了千百遍，但我想，你们应该不是记性太差，是没脑子。”文天将肩膀上的猫儿抓下来，递给小天使伊利希尔。

猫儿脾气比较坏，不等小天使抓住，就又跳到了文天肩膀上。

“收尾人不是杀手，所以很多时候，不要以为你委托给我的只是一份暗杀契约。”文天微笑着，他希望他的顾客们明白一些道理，虽然这些人一般都没有再次找他的。

“我们签订的是一份收尾人合约。”

所有的事都讲究平衡，任何状态都脱离不了秩序与混沌。

大多数时候杀手与刺客们所做的事在于混沌，而收尾人则处于秩序的方面。

“即便如此，我相信您也明白天使血精的珍贵之处。”

“珍贵之处？”文天摇摇头，“你们获得天使力量的替代品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那位所谓的教皇继承人，据文天所知，是一名混种——原生天使与人类的混种。

“就算我们有了正统天使力量的继承人，血精的存在也同样重要。”

言尽于此，如果合约不成，教廷的情况会更加糟糕，文天也可能会趁乱对教廷出手。

神父匿身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文天看了一眼老爷子，摇摇头。

“怎么样？”

“这份合约成不成，我都得去教廷一趟。”文天脸色不太好看，如果他还没有察觉到异样的话，也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与上层集团实力的崛起不同，教廷的崛起并不是顺其自然。

有关这一点，之前已经说过。

教廷实力的崛起是因为在殖民地地区印证了古旧力量的存在。

于战争之中，教廷的力量有所损伤。

“虽然不知道教廷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将大部分的天使力量都集中了起来。”天使力量这一类的东西现在还不需要太过详细的解释，只需要知道跟在文天身边的小天使与教廷所掌握的天使力量完全不属于同一分支就行。

“这片土地已经失去了孕育新信仰与新神的环境，但是毫无疑问，所有至高的力量都会集中在这片土地上。”作为从那个亘古世纪活到今天的人，文天很不喜欢这种状况。

这不仅仅代表着世界秩序的崩坏，规则的消失，同时也象征着混沌的重生。

“阻止不了就跑吧，中城之外，有的是容身之处。”老爷子更愿意让文天离开中城。

“不用了，替我准备一把剑。”文天准备离开了。

“不是合约谈不成了吗？还需要一把剑做什么？”

“合约谈不成，血精总是要的。”剑拿来杀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

——

至于合约定下的时间，是在两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