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新被叫走了,他再也没有回来了。
木琉人第一天来的时候,左右两边都是人,然而,才过一个多月,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柴新虽然懒,可总是把被子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像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样,他走了以后,那床被子就从没动过,有时,木琉人半夜里醒来,看向那空洞洞的床铺,总感觉柴新仿佛还在那里一样,这时,不知怎么的,眼泪总是会控制不住滑出来。
她也经常到柴新告诉她的秘密基地去,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营地里的人训练,龙之力在她从异界回来的第三天就完全消失了,她又变得跟普通人一样。
如果龙之力没有消失,也许她就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重冉阳他们的身影了,这样她也许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不过,让她感到寂寞的时间并不多,柴新走的第二个星期,木琉人也被叫出去了。
那天夜里辗转反侧,隔天一早,天未亮时低沉的号令响起,她与其他五个人如傀儡般静悄悄的走出二房,到了楼下集合时,宿舍楼前黑压压站了近二十几个人。
穿黑色军服别着黄色腰带的领队站在站台上,大声地喊:“我们是勇敢的!无畏的!为了光明与未来……”他说得铿锵有力却不带一丝热情。
木琉人有点低血糖,晕乎乎的听完他的话,跟着大部队到食堂里领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匆匆忙忙的吃下饭,又被赶上军车。
军车里很暗开得很慢,车里的人不停的咳嗦,让人很不舒服,木琉人转过脸偷偷的把车上的帐篷戳开一个洞,灿烂阳光立刻从小洞里流泄进来。
“把洞捂上!”
光一进黑暗,她立马遭到黑暗中传来的呵斥,木琉人吓了一跳,连忙把洞捂上。外面已经是白天了,而车里却依旧像黑夜般。
车一直在开,走在山路上颠簸得厉害,车里没有人交谈,气氛很沉闷,死亡凝聚在他们头上。
时不时的传出一声嘈杂的声音,有些人在咳嗽,有些人在打鼾,有些在发抖,有些在呓语……沉重的氛围压榨着狭小车间里的空气,仿佛要将人禁锢钉死般,木琉人感到胃不停的翻腾。
好不容易车停了下来,有人掀开了帐篷,刺眼的阳光将车里照得程亮,咳嗽的人咳得更厉害了,发抖的人抖也得更厉害了,车里的人陆陆续续下车,木琉人也在大潮流里被推着走。
原来是到了山林里,一下车便看到几个牢固的帐篷,帐篷外三三两两的站着穿铁甲军人,见到他们下车,远远的就有人跑了过来,他跟领队的说了几句,领队便转过身对他们说:“排好队形,跟我走。”
木琉人个子不矮,因此站在倒数第三,她背后是一个弯腰驼背的瘦高个子,他们排成一列慢慢往前走时,那人突然靠近她耳边问:“你跑得快吗?”
木琉人怔了下,余光瞄了他一眼,那人两颊消瘦,脸若长锥,眼睛重得如涂了墨般。她没有回答,只听见那人又说道:“到了目的地之后,你就使劲的跑,记住使劲的跑……”
“后面的人不要说话!”领队的回头呵斥道。
那人立马站直继续往前走,过了会,他又悄悄地说:“跑,记住使劲跑,这样就能回来。”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般流入木琉人心中,将她惊得一醒,她偷偷地回头,抬头,正好遇见那人低头对她笑了下,一时,她心里哗啦啦的如春风。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他们被带去领了饭,吃过饭又蹲在树下休息,时不时的有医疗小组抬着伤员飞快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进到帐篷里后便没出来了。
“七队的人集合!”
没过多久,随着吹哨的声音,一名军官站在几十米外的空地上大叫,他们又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领队的那里去了?木琉人四周都没见到他。
“报数!”军官抬头挺胸,喊道。
“一,二,三……”
队头才开始喊,很久,李得长走了过来,一把拍在军官头上,阴郁地说:“不用报了!现在进去!”
“是!跟我来!”军官喊。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木琉人心里一阵不舒服,她感到重度不安,低下头,跟着部队走。
走在她背后的人又小声对她说:“记住我的话了吗?”
“嗯。”木琉人壮着胆,小声的应了句。
“记住了!一定要记住!”
他们被带到一处裂缝前停下,木琉人当场便傻眼了。黑洞在两树之间,空间裂开三人宽的大缝,两边站着拿长刀的军人,像是在看守黑洞一样。
这时,黑洞里走出来三个带着狼面具的人,穿黑军服的人,军官跑上前立正,大喊:“请例!”
“进。”其中一个说。
军官转过头对他们说:“列队!进去。”
队头战兢兢的不敢动,军官走了过来,拉住他的肩膀,无论那人怎么哭怎么挣扎都没用。
军官一边用蛮力拉着他一边说:“进去,快进去,你们可是自愿来的,别侮辱了这身军装!”连扯带推的,将队头推了进去。
他又转过身来看着七队的人,喊:“进去!”
话刚落音,被推进去的队头又从黑洞里哭着跑了出来,然而,他的脚刚触碰到现世的土地,咔嚓的一声,两边持刀而立军人手起刀落,须臾那人便被砍成两半,鲜血淋漓。
做什么!木琉人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翻腾的胃再也忍不住了,她侧过身,哗啦啦的吐了。
全队都沸腾起来,大家似乎都明白了。
木琉人还在吐,好不容易吐完站起身,突然听见背后的人小声地说:“记住我的话,跑!”
锵一声,站在黑洞两边的军人拔出刀挺直腰杆。
军官使劲力气喊出长长的声音:“进!”
木琉人背后的人一马当先,冲进黑洞了,紧接着,大家也板着脸绝望的跑了进去。
人群挤着她,也拉着她,她甚至连拉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感觉那是一双汗流不止的手,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那时曦夕拉着她一样。
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冉阳跟夕了,木琉人忽然闪过一个坏念头,心里感慨万千,到了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过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