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眼前的人剪掉了长发，理了个时下最流行的瓜皮头，一双灵活的大眼朝毛蛋眨了眨，唇红齿白的样子很是机灵，就是那身衣服差了点，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又大又旧，穿在身上直晃荡，脚上蹬了一双半新旧的布鞋，一上一下的踩在桌子边。

“快开，快开！”人群中有人不耐烦了，“老子把所有的钱都压在这把了，你在那里磨叽什么啊！”

“好，开就开！”朱曦朝桌上望了一眼，掀开了桌上的盅盖，“三个六！通吃！”

桌上的骰盅里，三个骰子都是六，朱曦哈哈一笑，伸手就朝桌上零零碎碎的钱上抓去。“慢着，你出千！”有人按住了朱曦的手。

“老兄！愿赌服输你懂不懂啊！输不起你别来啊！我出千，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朱曦大眼一瞪，气势暴涨，把那人唬的愣住了。

“你就是出千了，今天上午都出两把豹子了，不是出千是什么！”人群里又有人出言道。

“打他，打这个死老千！”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群情激愤的赌徒们便躁动起来，朝着桌上抓去。

“快跑啊！”毛蛋钻过人群冲到朱曦身后，抓起桌上的钱币朝着空中扬去，“快跑，等着挨打吗！”

“喂！那里面有我的钱啊！”朱曦急的大叫道。

赌徒们哪里还有空闲去捉朱曦，一哄而上的抢起了桌上和地上的钱币，“还要什么钱啊！”毛蛋拉着朱曦朝巷子口跑去，“这里是哪个的地盘你知道不，问都不问就在这里摆场子，我看你是脑袋有问题了吧！”

两人跑出巷子，顺着大街跑了好一阵，朱曦甩开毛蛋，站在路边叉腰骂道：“你这小屁孩是怎么回事儿！老子挣点钱不容易，今天就被你搅了局，滚远点，不想看见你。”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啊！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懂什么！小爷我一身的本事你是没见识过，哪里还会怕了这些人！别说十来个人，一百来个我都不会看在眼里。”朱曦没好气的说着，转身走到路边的豆腐摊前，扔了一个铜板出去，“一碗豆腐脑，不要辣椒。”

“骗谁呢！那么有本事的人，怎么会蹲在路边喝豆腐脑啊！”毛蛋盯着朱曦端在手里的豆腐脑，咽了口唾沫。

“你啥意思！”朱曦喝了一口豆腐脑，“我没本事，你有！”

朱曦忽然没了喝豆腐脑的心情，将手里的碗递给了毛蛋，“给你喝，算是还你那天几个洋芋的人情。”

毛蛋笑兮兮的接过碗，在豆腐摊上舀了一大勺红油辣椒，拿了根筷子搅了搅，唏哩呼噜的喝了起来，“放心，这碗豆腐脑我不白喝你的。”

“哼！”朱曦气的笑了，“你才多大点儿啊！请你喝了，不用你还，以后再遇上我，你得绕着走，两次遇上你都没摊上好事儿！”

“真的，我不白喝，一会儿我请你吃好的。”毛蛋喝光了碗里的豆腐脑，辣的满头满脸的汗。

“你有钱吗！”

“没有，”毛蛋摇摇头，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好吃的东西多，也不要钱，但只要能进得去，就能吃得到。”

“什么地方啊！”朱曦的好奇心被成功的勾了起来。

“嗯！”毛蛋把朱曦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说道：“你等我一下！”转身跑走了。

“这小孩儿！有点意思！”朱曦抄起两手，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没意思的那个人，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安排起来。

不一会儿，毛蛋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喘着气说道：“这，这是昨天在妓馆收衣服时夹进去的，我姐让我今天拿来还，我给忘了，你穿上。”

朱曦接过衣服穿在身上，深灰色的西装配着长衫，朱曦拉了拉宽大的衣服，“这是什么穿法！”

“现在流行这种穿法，你这样穿真好看。”毛蛋仰着头看着朱曦，好生羡慕，“等我长大了，也这么穿。”

“行了，哪里去吃好的，前面带路。”

跟着毛蛋走了好一会儿，两人在一处街口停了下来，“好香！”朱曦耸了耸鼻子，阵阵脂粉气和着女人的娇笑声弥漫在四周。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朱曦不解的问道，不大的一条街，七八家妓院分列在街道两旁，刚是下午时分，姑娘们便收拾打扮好了，半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嬉笑打闹着。

“来吃啊！这里好吃的东西多的很。”

“你才几岁啊！毛都没长齐就敢来妓院！”朱曦瞪着圆眼，拉着毛蛋转身就走，“敢来这里白吃，你胆儿也忒大了。”

毛蛋伸手抱住路边的石柱子，朝朱曦说道：“你不是有本事的人吗！怎么就不能来这里吃了，看来你只是吹牛有本事而已，只会骗小孩子。”

“你别拿话激我，我不上当！告诉你，这种地方，我朱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只要能进去，点上一桌好酒好菜，再要两个漂亮姑娘陪着，然后平安的离开，我就服气，我就相信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怎么样！敢不敢打赌！”毛蛋仰着小脑袋，斜着眼睛看着朱曦。

朱曦看毛蛋一副挑衅的样子，忽的脑袋一热，说道：“打赌就打赌，赌注是什么！”

“赌注嘛！”毛蛋想了想，说道：“赌注就是，我请你吃一个礼拜的肉，怎么样！”

“切！进去就进去！不过，这赌是打了，你可不能跑！”

“你放心，这几个妓馆我都熟的很，每天都要来走一趟，等你点好酒菜我就去找你，咱哥俩好好的喝几杯。”毛蛋老气横秋的拍拍着朱曦的手臂。

“谁跟你哥俩好啊！老子大你几万岁呢！别忘了你下的赌注，一个礼拜的肉，要是拿不出来，老子就吃你的肉。”朱曦转头看了一眼，深呼吸了几下，挑了一家随眼的，大步走了过去。

“哟！大爷！大哥！小哥！”一个脸上的粉都要挂不住了的老鸨从楼里扑了出来，估计眼神不大好，从远到近的走来，称呼换了三个。

“粉娘！你好生些，别吓着人家了！”二楼的几个姑娘早早的就看到了朱曦，这么的年轻英俊，高大帅气的客人，简直可遇不可求啊！

朱曦抬头看了一眼，“桃源仙居”，“什么破名儿啊！”朱曦嘀咕着走了进去。

“哦哟！小哥今天这么早啊！可有什么相熟的姑娘啊！”粉娘一把扯住朱曦的胳膊，半边身子都贴了上去，扯着中气不足的嗓子嗲声问道。

“小哥！”“公子！”“官人！”

楼上楼下传来一声声的娇唤，真是莺声燕语，错落有致，此起彼伏，朱曦只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姑娘，朱曦心中暗暗叫苦，“我是不是来得早了些啊！”

“不早，不早！年轻人火气大，要多耍些时候才败得了火啊！”粉娘呵呵笑着，“客官！这些都是有空的姑娘，您随便挑一个吧！”

“哎呀！小哥哥！”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笑着，伸手扯着朱曦的衣服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到妹妹这里来，可不要让粉娘占了便宜去。”

“就你是妹妹啊！我们不都是妹妹吗！对不对嘛！小哥哥！”另一边，一双小手扯住了朱曦的衣袖，一个嘟着红嘴唇的姑娘凑了上来。

“你们要干嘛！人家小哥还没选呢！”旁边的姑娘不乐意了，七手八脚的纷纷攀上了朱曦。

“停！停！住嘴！住手！”朱曦脸上满是唇印，衣服也被扯开了扣子，招架不住的朱曦连忙从女人堆里跳了出来，“天哪！进了盘丝洞了吗！”

毛蛋从妓馆的后门熟门熟路的摸了进来，在二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躲着，正看见朱曦在一楼大厅被群女围攻。“哇！什么情况！朱曦大战十八女魔头吗！”毛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朱曦居然会这么的受欢迎，“看来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行了，姑娘们！摸也摸了，闹也闹了，小哥，快些选一个姑娘吧！”粉娘站在一边说道：“闹归闹，挣钱才是最最要紧的。”刚才趁乱的时候，粉娘把朱曦身上摸了个遍，没摸到钱袋子，粉娘的脸色便不太好看了。

“小哥！我陪你吧！”圆脸的姑娘捏着手绢，朝朱曦抛了个媚眼儿。

“行了，就你吧！”朱曦整了整衣服，刚才那一场阵仗把朱曦闹了个手忙脚乱，心中暗暗说道：“毛蛋啊毛蛋！为了这顿吃的，我可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

“那就跟我上楼去吧！粉娘，劳烦你准备桌酒菜来。”圆脸姑娘娇媚的笑着，拉着朱曦朝楼上走去。

“知道你喜欢，我们就不和你争了，娇娇，小心些，别把老本赔了啊！”红嘴唇的姑娘心中多少有些失落，酸溜溜的说着。

“放心了！今天晚上我娇娇倒贴都可以啊！”

“切！”姑娘们都翻了翻白眼，纷纷说道：“我也想倒贴！”

毛蛋躲在二楼笑的直抽抽，朱曦在楼下肠子都要悔青了，别别扭扭的跟着娇娇姑娘上了二楼的雅间，房间里大白天就点着红烛，满屋的轻纱薄幔，娇娇打开熏炉，扔了一块熏香进去，顿时间满屋便香气缭绕起来。

朱曦有些气闷，站了起来，伸手想要推开窗户，“小哥哥！”娇娇拉住了朱曦，“这可是上好的暗影留香，打开窗户不就浪费了吗！快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