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持没有反应，苏萌将手贴上宋清持的额头，比方才更加烫手，他扶起宋清持靠在自己身上，吹凉药，“我当你这十年身体康健，却原来还是个病秧子。”端起碗贴着宋清持的唇边，往里灌，药灌不进去，全淌了下来。

不想再耽搁下去，苏萌仰头灌自己口里，贴上了宋清持的嘴唇，宋清持微微张了口，药流入口里，他竟觉得比蜜更甜。

苏萌灌完了一碗药，又灌了一碗热水，给宋清持扒了衣裳，蒙上厚厚的几床被子，坐在床头，等着宋清持汗出透了。

本该昏迷中的宋清持，嘴角微扬。为何会生病，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当朝刑部大员，宋阎王之称的宋清持，此时趁着身边人沉睡之际，偷偷摸摸地将手探进了苏萌的手心，缓缓地十指相扣，屏住呼吸许久。

直到苏萌没有任何反应，宋清持方才轻轻舒口气，眉眼笑成了月牙，内心喜不自胜。

试问时常风餐露宿，荒野间坐卧的苏萌又怎会无所觉，其实只要抬起手，假装抓抓哪里，双手自然会分开，只是苏萌于心不忍，宋子时候并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现下的情形，是真的怀念他太久了吧。

苏萌保持着沉睡的状态，更或者假装自己五感闭塞，不让宋清持察觉出异状。

他相信只要睁开眼，这位身边的刑部侍郎绝不会善罢甘休地放过他，定会让他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交待，还很可能诱供。

苏萌不由纳闷，什么时候宋子的口才这么好了。

从前虽也不差，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简直是口舌生花，层出不穷的问题，而且非常知道攻击他的愧疚之心，可谓精准利落。

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不想配合的迹象，宋子的话风瞬间就变了风向，显出怅然若失的哀戚之象，变脸变得浑然成，宋子这些年怕是去戏园子里观摩做戏之法了吧。

从他承认那刻起，他就被宋子牵制地死死的，连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环环相扣地陷进，他就算知道也避不开，如果不顺宋子的意，可能还有更可怕的等着他。

明明是宋子自己想睡一起，到最后变成他倒求着宋子睡在一处，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当年是他常常气到宋子七窍生烟。

想必宋子此刻也不舒坦，满腔怒火得憋着，毕竟他“熟睡”了，想想也是窝囊的紧，他只能遁睡才能逃过这一夜，只是又怎么逃得过明，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苏萌清楚宋清持一直未睡，连合一下眼都不曾，呼吸的起伏代表着宋清持一直清醒着，苏萌也是睡不着的，就如宋子所十年再逢，如何睡得着。

宋子抱着他的时候，他的心也颤动得厉害，只是他们都成年了，无法再像少年时，想怎么搂怎么搂，想如何抱就如何抱，能够无所顾忌地宣泄心中的感情。

苏萌还记得，他和宋子五岁时一起洗完澡，穿着宋婶婶刚秀好的一红一白的肚兜，手拉着手，没脸没皮地光着从宋家跑回顾家炫耀他们两的新肚兜，丝毫不顾满街饶大笑。

苏萌想到此处，紧紧咬住嘴唇，生怕嘴里泄出笑声惊动了一直虎视眈眈的宋大人，只是憋得实在太辛苦，都快咬出血了。苏萌翻了个身，朝着外侧。

宋清持果然不满地坐起身，将苏萌又板了回来，苏萌苦不堪言，内心祈求，宋子祖宗我求你睡吧，真的再不睡都要亮了，一亮，你又要刨根问底，又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了。我真的招架不住。苏萌古欠哭无泪，只当自己死了，无知无觉。

晨曦薄薄的微光浮起，苏萌是真的睡着了，而且咕咚一声滚到霖上，宋清持眼睁睁地看着苏萌滚下去砸到地上。

然后慢条斯理的起身下床，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弯腰曲背将苏萌一把抱了起来，宋清持很肯定顾昔窈一大半个夜果然狡猾地在装睡，只有这时候是睡着聊。

苏萌惺忪着眼“宋子。”迷迷糊糊叫了一句，贴着宋清持又睡了过去。

宋清持笑靥如花开，将苏萌抱到床上，有些舍不得放手，昔窈好瘦，几乎就是骨头的重量，这十年定然十分艰苦。

昔窈的嘴唇上是夜里留下的牙印，都破皮了，宋清持的手指鬼使神差地触向昔窈的下唇，宋清持警醒过来，收回手，潜移默化，步步蚕食才是上策。

昔窈很聪明，一直都是。

苏萌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昔窈。”耳畔是宋清持闷闷地声音

“宋大人又怎么了？”苏萌翻出了眼睑

“我脸疼。”宋清持直起身，神色间似有委屈。

苏萌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脸疼什么，话多了？该。”

“十年的笑都给了今，笑累了。”宋清持握住昔窈的手“给揉揉。”

“你还真是杀人不见血，言语夺人命。是我对不住你宋大人了。”苏萌无奈地抬起手东捏捏西捏捏宋清持的脸。

宋清持的手紧紧握着苏萌的手腕，目光炯炯地盯着苏萌，像眼底起了火。

“我这不揉呢么，你怎么还一副吃了我的样子？”苏萌蹙眉

“我怎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不然你扮作我的样子给我看看。”宋清持的手触向了苏萌眉心的火焰纹

“别动。”苏萌一把抓住宋清持的手，疾言厉色，随即解释“我怕山你。你碰不得。”

宋清持点点头，苏萌看向宋清持突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比我还高？”时候豆丁一样的宋清持现在堪堪比他还高那么一指。

“我比你高有什么奇怪的，你也不想想我爹的个子，也没差多少。我们坐下。”站着也挺累的，又不让抱着了。

“坐下什么，都这么晚了，去睡吧。”苏萌规劝。

“顾昔窈你现在怎么这么冷淡。”宋清持坐在桌前倒茶水“我们刚相认，你怎么睡得着？”好生哀怨。

“我为什么睡不着？”苏萌额头冒筋“宋大人，你可不要太得寸进尺。”他这一日大起大落真的是疲于应付了。

“刑部的宋大人自然是无情无义了。”宋清持推了茶过来“换个称呼就不一定了。”

“好宋子，我真的累了，你也辛苦奔劳一了，早点儿去休息吧，你看脸都白了。”苏萌立马见风转舵。

宋清持正色“你去睡吧，我真的不困，我守着你才能心安。”

苏萌叹口气“我要跑早跑了，还等得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