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老爷叫我来请您,说是太妃来了。”
一个小婢女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
安念不由得颦了颦眉,这太妃未免来的也太快了些吧,墨枫不是才刚回去吗?
皇城果真是个不容许存在秘密的地方,早上将军府门前围着的那些人,怕是已早把看到的“奇观”传遍了皇城。
当时走的太急,谁会想到得好好叮嘱这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呢?
安念苦笑,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得借慕容轩的声音,把太妃挡在屋子外面,顺便开口留下墨枫。
“墨枫到了吗?”安念并未显得太着急,声音因为刚刚失了血软软弱弱的。
婢子谦卑地福了福礼,“回二小姐,他是陪着太妃一起到的。
未来的婆婆已经亲自上门,说什么都躲不过去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对策,刘大夫留在屋内把守大局,笙芜和萧隐守在屋子门口,她则去府门前应接。
许是走的太急,安念感觉头又似有些晕了。
安志成和几个夫人恭立在府门前,阵仗摆的似乎比早上还要大些,但就是大家这模样…
虽然都在笑着,但总感觉紧绷绷的,气氛微妙的吓人,像是如临大敌般,一堆人憋的大气不敢出。
“太妃,您来了。”安志成抱拳行礼。
太妃轻轻地点了点头,身着淡白色华衣,淡雅中多了几分脱尘的气质,黛眉轻轻勾出,尽显典雅。
淡淡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她的笑意少了几分,果不其然,轩儿不在这堆人里面。
眼角的余光又微不可闻地瞄了一眼在身后心中默默打怵的墨枫。
亏你墨枫胆子大,竟然还骗哀家说王爷只是想先在将军府住几天。
一说慌就哆嗦的毛病是该改改。
墨枫怯怯地垂着眸子,不敢迎上太妃那淡淡的,却凉的发寒的光。
太妃平素对人极好,对墨枫也像是亲儿子般,可一旦谁对太妃撒了谎,无论慌撒的大小,哪怕是慕容轩,都免不了太妃尖利的冷眼。
安念提着一口气,趁着太妃未注意的空当,?一溜烟儿溜到了安志成的身后。
“王爷呢?”太妃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生气,她也并没有责怪王爷府的意思,只想来看看儿子罢了。
结果将军府这架势,像显得自己像穷凶极恶的匪徒来抄家一般。
安志成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声音也像是变了几分?,又行了行礼,“王爷受了点伤,现在在休息呢。”
他的心中像是点了几挂鞭炮,一时间炸的噼里啪啦,这安蔷不过是推了王爷一下,结果人受重伤,现在都没有醒,太妃真要是较起真来,怕是皇后都救不了安蔷。
二夫人更不必说,手抖得像是拨浪鼓似的,将想好的托词在心里默背了一遍又一遍。
太妃许久未作答,安志成也不敢抬头,额上的汗珠滑落在鼻尖,痒得十分难受。
安念也吓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暗祈祷:刘大夫啊刘大夫,咱俩可是忘年交,一会儿可千万学的像些!
她强打着精神,这太妃再不进府,怕是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感到一束目光默默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安念微微抬了抬眸子,太妃正含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嵌明鎏金祥云玉镯呢。
这玉镯,是当时王爷府送来的聘礼,也是太妃压在箱底舍不得拿出的宝贝。
安念不好意思地冲太妃笑了笑,太妃见此,眉眼更是笑的弯弯的,倒是令安念羞涩了几分。
“那我便去看看王爷吧。”太妃敛了敛笑意,正色道。刚刚光顾着看安念,都忘了一边的安将军了。
太妃轻移缓步,总觉得安念刚刚哪里不对劲。
安志成战战兢兢地陪在后面,安念轻轻地抓了抓安志成的袖子,云淡风轻地用口型道,“放心吧。”
看着安念脸色苍白,强撑着的模样,安志成心中泛起阵阵的心疼。
但太妃的心中,此时却溢着一丝欢喜,墨枫虽然撒了谎,但轩儿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要不他早就蹲下来哭哭啼啼的了。
更主要的是,见到了安念那孩子,看起来就乖巧明朗,还不唯唯诺诺的,深合我心意。只是墨枫说安念受了伤,脸上确少了血色,但还是有些怪…
太妃将安念刚刚的模样又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发髻,衣领,袖子…?
…是袖子!自己刚只顾看那镯子,却未注意她的一只手露在外面,一只手隐在袖子里。
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疑惑,太妃轻轻地转过头,“听闻将军最近一直忙于军事,可是辛苦?”
安志成有些受宠若惊,“太妃说的哪里话,一点都不辛苦…”
太妃满意地点着头,心里却顿生疑虑,心中像被针扎了一下,墨枫不是说安念伤的是背吗?可她的手上,明明缠着包扎用的麻布!
真是惹人生怜。
转眼便到了念馨苑,慕容轩就在安念旁边的屋子。
“太妃姑姑,笙芜好生想你!”刚一看到太妃人影,笙芜笑意盈盈地扑了过去。
二夫人一个白眼便甩了过去,还真是个乡野丫头,如此不懂得规矩!
“我也想。”太妃温柔地搂过笙芜,眼神温柔地像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我们笙芜啊,越发漂亮了。”
“谢谢太妃姑姑,”笙芜眸似一泓清水,撒娇道,“我早就想让二师兄带我回王爷府了,没想到二师兄受了点伤,不过好在伤势不大,就是不能受风,他在里面可是盼着太妃姑姑呢。”
太妃一脸宠溺,“你二师兄要有你一半的乖巧,我便知足了。”
“母妃,轩儿回来了。”屋子中传来慕容轩低沉的声音,“我现在不方便见母妃,五日后轩儿便回去。”
安念的嘴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生怕怕计划露出马脚,她也实在有些站不住了,几乎要倒在凤倾城的身上。
“太妃,臣妾想先带安念去休息。”凤倾城担心安念的紧,便上前行了个大礼。
“去吧,叫下人多熬些补汤。”太妃眉目含笑。
凤倾城应声,便扶着安念回了屋子。
房间里也依稀能听见太妃和慕容轩的谈话,听着太妃的语气,自己的计划很是成功,太妃已确信王爷现在是安全的了。
凤倾城小心翼翼地扶安念到床榻,躺下之时,一眼便注意到了安念右手的伤。
“这怎么弄的?”凤倾城几乎又要哭了出来,这一天她可没少落泪。
“刚刚赶的太急,摔地上磕到了。”安念淡淡地笑着,却又让她多了几丝心疼。
安念把腰间的折影递给凤倾城,炫耀般地自豪道,“娘,你快看,这是离尘师父亲手给女儿打的,算是女儿新婚的贺礼。”
凤倾城泪眼婆娑地接过剑,女儿知道自己对离尘隐士一直敬仰,这是哄自己开心呢。她摸着剑鞘精巧的文理,利剑一出,刃如秋霜。
“这剑刃轻盈如秋水,光夺斗牛,离尘隐士的威名果真是名不虚传。”她由衷地发出啧啧赞叹。
听到母亲的夸赞,安念更得意了几分,“慕容轩还教我练了素心召君剑,等我伤好了,一定得跟娘显摆显摆。”
“行,等你伤好了,顺便学学女红。”
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学女红的事?安念不禁汗颜,“…娘,我想睡觉了。”
“睡吧,娘看着你。”凤倾城轻轻抚着安念的秀发,哼着她儿时最爱听的催眠曲。
模模糊糊中,慕容轩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母妃保重。”
偷梁换柱成功!安念心里笑开了花,?这刘大夫的口技果真了得,以前自己挨完家法难免会不开心,他总是能用精湛的口技让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大用场,安念的嘴角携着笑意,陷入一片香甜的睡梦中。
热热闹闹的人群,已经浩浩汤汤地出了念馨苑,院落里只剩下一片沉静与平和。
床榻上的人眉眼如画,身边的女子时而扶额,时而远望,一苑,两人,几习秋菊,像画一般。
但外边的热闹却并未停止。
正路过将军府的花满蹊,太妃怡然地停下脚步,虽已深秋,但仍有不少花盎然地怒放着。
她的眉眼展着笑意,似一汪绿潭,泛着柔波。
“听闻将军府的大小姐平素最爱赏花,今日我来似乎并未见着,可是在忙吗?”
一番唠家常的话,却将二夫人吓得不轻,连忙上前福了个礼道,“蔷儿一听太妃来王府,十分迫切地想出来迎接,可安蔷今天实在不舒服。”
说着说着,这眼泪便簌簌地下来了,声音也哽咽了几分。
“哦?”太妃眉毛微挑,眼中似怒非怒,“这早上推了轩儿一把,我一来王府就不舒服了?”
说着莲步到一只正胜的秋菊面前,向前微含着身子,恣意地闻了闻。
二夫人梨花带雨,早失了平时凌厉的风态?,“蔷儿一向对王爷敬重有加,断是不敢推王爷的,只是今早大家接念儿的时候,不免有些拥挤,她的贴身丫头碧玉没站稳,才导致安蔷不由得向前冲了几步。”
太妃嘴角弯了个弧度,语气淡如清茶:“这么说,你是在怪轩儿来将军府摆的阵仗太大?”
二夫人已是涕泪交加,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臣妇哪敢?只是蔷儿真的是无心,今早蔷儿便一直埋怨自己,本想着洗漱一番清醒些头脑,再做点菜给王爷赔礼的,结果她心事郁结于怀,竟然把辣椒水当做了清水,现在整个小脸都肿了,实在怕吓着太妃,不敢来。”
太妃后面的婢子们听的目瞪口呆,一时交头接耳起来。
前面的安志成也脸色大变,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这哪是吓着了?辣椒水当成清水,这该是脑子撞地上了吧?
太妃抚花的手停在原处,脸上紧了几分,“竟有此事?”
“臣妇说的句句是真,太妃若不信,现在便可去绣蔷阁一验真假,”
太妃回过头来,眸子微不可闻地扫了一眼二夫人两个贴身婢女,看那神色,她们的的主子着实不像在撒谎。
“你的话,我自是信的,起来吧。”太妃微怒的脸上又多了一丝笑意。
“是。”二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太妃的眸子显出疲倦之意,“今日也累了,回王府吧。”
“已到中时,不知太妃可愿赏脸留下吃个午饭,就当是王爷府给太妃赔个罪。”安志成一脸恳切,上前挽留到。
太妃的笑涡霞光微漾,怠倦道,“不了,免得哀家令王爷府的人失了神,不小心再弄得一脸辣椒水。”
二夫人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动了动,低垂的眸子闪出一丝恶狠的光。
太妃刚出将军府,便耳语吩咐自己的丫头凌月,“问问笙芜到底怎么回事。”
凌月应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