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新婚是恶梦(1 / 1)岳金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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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新婚是恶梦

三月十八那天孔家镇是大集,又是唱戏的第一天。一大早,做各种生意买卖的都往那去。这样的机会不多见,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生意机会呢?你看吧,各条大路上,不时地有马车、毛驴车走过。驾车的汉子偶尔打个响鞭,只见鞭子在那汉子的眼前就那么随便一甩,画出多半个圆弧,轻脆的声音就响了。

毛驴不时嗯啊的叫着,坐在车上的汉子抽着旱烟,得喔驾的吆喝着牲口。十里八村的乡亲也来了。他们或背或抱着一些东西,要不,有的汉子就用板车拉着自己家的老婆孩子都来了。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路上遇到熟悉的,那就两辆板车并排走,两个汉子说地里的庄稼的事,两个婆娘就聊着无非是孩子女人家的事。

春燕的爹早早就起了,他可不是去赶集,这个老庄稼汉,他知道今天会有很多牲口从大路上过,拿一把铁锨,背一个粪箕子就去捡粪去了。这样的日子不多,他哪能错过?

春燕的娘也早早的起来给孩子们做饭,难得老头子这么大方,一下子给了十块钱。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这老头子哪根筋搭错了。你要知道,这个老头子是个不见好处不出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尽管她的心里有千般不解,但还是很高兴,心想,这个老头子开窍了。

娘烧锅拉风箱的声音把春燕吵醒了。她披上衣服起床,拢了拢头发,打着哈欠走向厨房。

娘,你起这么早干啥?

让你早早的赶集听戏去!

听啥戏哟,那里今天指不定挤成啥样呢!我和我哥就是转转看看玩玩,中午还能赶回来呢?

能听就听,一年难得一回。你好好换件像样的衣裳,出门子不像在家,再说也这么大了,得收拾齐整点。

春燕听了,心里暗道,我换来换去就两身衣裳,还能换到哪里去?

我上次给你的那对银坠子你戴上没有?

不想戴,现在哪有戴那玩意的。

是啊,现在不像以前了,我小时候都戴!

农村的饭好做,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切个咸菜丝,调个辣椒面,还有秋天腌的雪里红加上辣椒蒸馍的时候炖一下,打个面糊糊汤,这就是农村人的饭。

春燕把头发梳理整齐,还是编了两条麻花辫,只不过,在发梢上系了两条粉红绸子,一走起来,像两只蝴蝶一样。姑娘家也是爱美,家里条件有限,无非就是抹点雪花膏,那还是入冬的时候,去镇上的代销社打的零装的,带瓶子的要贵一块钱呢,味道都是一样的,春燕可不舍得多花那冤枉钱。

娘仨个也没等春生爹回来,就先让春生兄妹俩先吃了饭去赶集去。春生也换上了过年才穿的中山装,站直了看,这小伙长的还算是齐整的,一米七以上的个头,白净的脸庞,浓浓的眉毛,双眼皮大眼睛的。可是就是坏在了腿上,给整体形像拉了分。在农村找对像,家里穷富是一回事,能干活有个好身体是关键。秋播夏收,是要真格出力的时候,那就看出差别来了。

春燕长的像娘,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再加上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李家洼是个数得着的俊姑娘。要是再配上身好衣裳,好好打扮,比电影里的演员差不了几分。

吃过饭,春燕又刷了一回牙。难得出一次门,得打扮的干净利索。春燕回屋换了衣服出来,上身穿一件小翻领的绿底红花上衣,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确凉褂子,下身穿着条深蓝色的涤纶裤子,一双自己做的黑条绒带襻带的布鞋,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尼龙袜子。就这么简单的打扮,硬是把春燕打扮的十分娇艳。农村人夸人,那就是个,俊的很!

兄妹二人一路走来,引得路人回头张望,一个是长的俊的像天仙一样的春燕,一个是英俊却有残疾的春生。兄妹两个没有感觉到什么难为情,这样的情况他们见多了。

春燕娘打发走他们兄妹两人,坐在板凳上发呆。看到了春生兄妹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当年:

春生娘和娘家离这里有100多里路,那村子叫梁家庄,娘家是个地主,家里有钱。春生爹从十五六岁就在他家当长工。

那时候春生的娘是家里唯一的小姐,家里取名秋菊,写的一手好字,念的好文章,女红更是不在话下。到了十七岁的那一年,邻村的一个做生意的张财主家上门给儿子提亲,要说也是门当户对,可是他家那个儿子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家里就想着给他找个好媳妇,能管得住他。听说当时春生的娘长的漂亮标致,就下了重金前来提亲。

当时春生的爹也是十七八的年纪,小伙子一身好力气,人也长的齐整。地里的活那是样样拿的起放得下,很得秋菊爹的喜欢。

春生娘秋菊当时也看上了春生爹,私下和娘说过。当和爹说起此事时,爹是一万个不许,说是门不当户不对。

当张财主给儿子前来提亲时,爹就答应了。并选了良辰佳日前来迎娶。

哪知张财主的儿子不但是吃喝嫖赌的毛病,还喜欢打架。

要说洞房花烛夜应当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候,那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对于春生娘来说,那却是人生的第一场恶梦。

酒后众人散去,新郎醉熏熏的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好一个如花似玉的佳人坐在眼前。新娘娇羞低头不语。

那人命令新娘子给他脱衣服,新娘子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自然是害羞,慢慢起身站起,哪想到一个耳光迎面而来,吓的新娘子不知所措,捂着脸泪流满面。

原来那小子天天在风月场合混惯了,拿着钱到处败家,到处打賞,那些人自然是对他照顾的像大爷一样,要什么东西一句话的事。他说的话从来没人敢反驳,让人做的事从来没人说不行。人称混世小霸王。

三朝回门,秋菊倒在娘的怀里痛哭,那不是东西的玩意天天喝酒,喝完了酒就打她。过门三天,打了三天。这事给谁说去,只能打了牙肚子里咽。回到娘家才敢一倒苦水。秋菊的嫂子忙问,那个王八蛋都怎么打的你。拳头,鞋底,身边有什么用什么,哪管什么白天晚上,想起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秋菊的嫂子把秋菊拉到房间,脱下秋菊身上的衣服,抱住妹妹放声大哭,对着婆婆和公公喊到,这就是你们说的门当户对,妹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你们就是看到他家的钱了,是吧?秋菊的娘也拍着膝盖嚎啕大哭,指着秋菊的爹大骂,你当家,你做主,你干的好事,把我的闺女给那个畜生,我死给你看。

秋菊爹只知道他们家有钱,也听说那小子不务正业,想着以后让闺女当家,得了那份好肥厚的家产,哪想这个混世小霸王是这么个不近人情,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当下气的叫人把张员外一家叫来,要为闺女做主,讨个说法。

张财主一听儿媳妇家来人,心中咯噔一下子,心想,今天媳妇才回门,为了什么事。忙叫过来人细问,一听是儿子酒后打媳妇,心中暗暗叫苦,你哪是我儿啊,你是我祖宗啊?你这让我这张老脸怎么去面对亲家公婆?

张老夫人问来人,你听见说打的怎么样了吗?来人说,只听说俺家少奶奶看了哇哇大哭,说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别的就没来得及听,俺就来叫你们了。你们快点去吧,俺家老爷太太都快气死了。

张财主给了来人两块现大洋,再三叮嘱,麻烦你在你家老爷夫人多说几句好听的,我这就带上那个畜生前去谢罪。

这边,张财主交待夫人准备重礼,自己带着家人准备捆儿子。到了儿子房间,只见那个小霸王还在熟睡,老员外一声今下,给我捆了。那个小霸王也有得一身力气,不是那么好近身的,老员外一声冷笑,给我打,打死不用你们抵命,捆上他重重有赏,每人五块大洋。众家丁和扛活的一听有赏,而且老员外平时说话是很守信用的一个人,几个人扑到床上,把那家伙按住,拿一条粗麻绳给捆了个结实,死死的按他跪在地上。

老员外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大声喝到:畜生,知道为什么过来捆你吗?

那小子瞪大了眼睛,嘻皮笑脸地对他爹说,不就是输几个钱吗?咱家也不在乎这几个大洋。

钱是小事,你花多少我不管,你今天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啥事,爹?

张老员外感觉屁股下面有东西咯着,伸手拽了出来。原来是儿媳妇忘记收起的一件内衣,粉红色的衣服上沾有点点血迹。

张老员外痛苦的摇了摇头,畜生啊,我原来是不信有这事的,看到这衣服,我不得不信啊。你吃喝嫖赌倒了罢了,刚娶的媳妇你竞然打她,她是招你了,惹你了,骂你了,你就动这样的狠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衣服上是什么?你给我说!老员外把衣服狠狠的砸向儿子。

我就是想给她立点规矩,让她以后听我的话。那小霸王还嘴硬。

张老员外上前扇了儿子一巴掌,又狠狠的踢了一脚,对下人说,把他带到马车上,关上车上的帘子,把嘴巴给我塞结实,去亲家公府上请罪去!

张老员外去后院请了夫人,带上礼品。夫人问,儿子是不是真的打儿媳妇了。张老员外沉着脸点了点头,低低的对着夫人说了几句话。老夫人听后暗自叫苦不迭:天杀的冤家,你哪里生的那份狠心,你让我怎么去见亲家?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急急的赶往梁家庄。一路上,老两口合计怎么办,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主意。老员外一拍大腿,罢了罢了,把这畜生交给人家处置吧,要打要骂咱认了,是咱家的畜生伤了人家。咱跪下听人家骂吧!要是咱家闺女受了这份委屈,你说心里会是什么样?什么也别说了,将心比心吧!

话说张老员外夫妇二人来到梁家庄,门口的伙计报给梁老员外。老员外还是亲自迎出来来,只是没了那份应有的客气,一脸的怒气挂在脸上。

张员外把礼品送上,梁员外看都没看,对张夫人说,你还是先去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吧!

两个员个分主次坐下,张员外让人把儿子押下车来,按着跪倒在堂屋门口,让人把他口中的布团取出。张员外从腰里拿出一条皮鞭,放在梁员外面前。

亲家,是这个畜生伤了俺家媳妇,你今天打得骂得,你只管动手打,我决不说个不字。

梁员外一声冷笑,不敢和你称亲家,咱们是冤家,我那闺女两天没出你家门,让你儿子打的身无完肤,他媳妇都打得,我这岳父他更是不放在眼里,过后几天,那不来我家拆房子放火啊。

张员外来之前心里还有准备,让亲家骂几句消消气就算了,一看这个情况,实在是骑虎难下,这几句话羞的张员外心中冒火,他站起身来,大喝一声畜生,皮鞭狠狠的打在儿子身上。那小子刚才还在想,岳父肯定是不会打的,他爹不过是拿皮鞭走个过场。哪想到那皮鞭真真的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小子哪受过这个打啊,直接一声惨叫,惊的人心惊肉跳。他不叫还好,老员外一听更是火了:你打你媳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疼,她啥错都没有,你想打就打,我今天也不打死你,我就让你看看,让你自己感觉一下,挨打是什么味的?老员外论起皮鞭,左右开弓,打的那小子衣衫破碎,浑身血红的皮鞭印子。

梁员外一看不好,不要死在自己家里,出了人命就不好了。上前拉住张员外,算了吧,算了吧!那张员外才把皮鞭丢在地上,对自己家的伙计说,带他回家,请个大夫,皮鞭收好,以后再有这事,还是要拿来打他的。

且说张夫人到了后院,见过亲家母,直入房间看媳妇,媳妇还在嫂子的安慰下哭泣。看到了张夫人,嫂子没有好脸色,拉着个脸站在婆婆跟前。张夫人安慰秋菊,一看儿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张夫人站起身来,往前一步,弯腰跪了下来。梁夫人忙上来拉起,亲家母,你这是做什么?张夫人不起身,抬起头对梁夫人说,是我家儿子做的错事,怪我没有仔细让人叮着,让媳妇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儿不教,父之过,做娘的也摆脱不了责任,我这一跪,哪个都不为,我自己给亲家母请罪,让你家闺女受屈了!。梁夫人拉起张夫人,亲家母,那都是孩子的事,以后多加管教就是,您再跪下,说出去,说我们得理不饶人,哪有这个道理?

最后,两亲家公母坐下商量,最后商量,张家先为儿子看治伤,媳妇先在娘家小住些日子,等儿子伤好了,有回改知错之心了,再让儿子登门谢罪,请媳妇回家,好好生活。

哪知这小子不学好,后来又和别人打架,让人伤了性命。秋菊的爹娘也不想让秋菊前去守寡,就和张员外商量,让秋菊再另嫁他人。张员外夫妻也明事理,知道自己儿子生前对媳妇那个样子,自己家还有两个儿子,就点头同意了。

嫁哪个呢,闺女怎么说都是嫁过人的。娘同秋菊商量,秋菊对娘说,想离这儿远远的,以免触景生情,找个老实人平安过一生就好,不图对方什么家业。

这可把秋菊娘愁坏了,这要多远才算远?这得找个什么样的人?

秋菊的嫂子笑了,这不难,咱家里有这样人。那个当长工的李德龙不就是吗?

那人家嫌弃咱是嫁过的吗?娘有些担心。

夫人叫李德龙过来,德龙啊,俺问你个事,你想找个媳妇不?

夫人,俺这么穷,哪有人看得上俺呢?

咱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个女婿死了,我知道你早就喜欢俺家闺女,给你当媳妇行不?

李德龙没想到天天做梦都想的事,今天成真的了。

行,行,行。他忙不迭地回答。

你穷俺不怕,俺能帮你,但是,你要是敢对她不好,俺再远也能找到你,那个王八蛋怎么挨的打你是看到的。

夫人,俺对天发誓,一辈子对小姐好,说着,就要跪下表决心。

夫人说,免了,你在俺家也有好几年了,俺也了解你,这两天收拾一下,你就带小姐走吧。

就这样,春生的娘才来到了李家洼,过一份平平淡淡的日子,虽说娘家也派人接济他们,但是,他们还是拒绝了,春生的爹不想让春生的娘再想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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