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开心过大年

吃过晌午饭，如兰的娘拿出早就买好的草纸，用剪刀剪纸钱，如兰就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一张一张的拆开，一边剪，一边对如兰说，你小心点拆，不要撕烂了，这是阴间的钱，给祖宗用的。

如兰不明白，阴间的人为什么用这样的钱，今天又是年三十，又不可以乱问，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只剪了三刀纸，就一大堆了，如兰娘看看，说够了，满满一大包袱。就把纸钱用包袱包好了，拿到院子里，并找了一根小细棍放在包袱旁。

娘，你拿个小棍干啥？

一会你爹他们上坟的时候，烧纸钱时用！把你们买的鞭炮拿出一挂来，放到包袱上，不要到时候忘记了！

如兰啊，你去和面，我去调馅，咱一会早早的包饺子。

娘，咱今年包什么馅的？

你想吃什么馅的？

啥样的都行，荤的素的都中。

别的时候吃素的，到年了，还是吃荤的吧！胡萝卜羊肉的吧！

中，一会是不是也把明天早上的也包出来！

是，你多和点面，不要把面和硬了，面条的面要和硬，饺子的面和软点。

如兰的娘看着如兰把面和水倒在盆里，和了一会，用手指试了下软硬。

娘，这样行不？

行，就这样吧，我去把胡萝卜擦成丝去了，一会还要烧水把胡萝卜烫下，再剁了！羊肉倒是昨天就剁好了！

和面要求三光，手光，面光，盆光，从前几年，如兰的娘就教如兰和面。不管到什么时候，人总是要吃饭的。面条，饺子，馒头这是北方的主食，不能不会。在做饭这方面，如兰只能是刚入门，做不好，但是说要做到像娘那样应心顺手，还得几年的功夫。如兰就服娘在做饭上是把好手，那面条做的，让爹那么不好伺候的人，都说好。

到了下半响，二叔和三叔带着几个弟弟过来了，要一起上坟上祭祖去。如兰娘让如兰拿出各样吃食给弟弟吃。两个大点的懂事了，说什么都不要，说吃了零食晚上就不能吃饺子了，晚上还要守夜呢！那两个小的是不客气，一边喊着谢谢大娘，一边往口袋里装。

待他们爷几个都去上祖坟了，如兰和娘就准备包饺子了。娘是用那种中间圆，两头尖的那种擀面棍，看不见娘用手去动饺子皮，一个一个的就在娘的手下转出来了。以前如兰也学过，可就是不得要领，学不会。所以，只有包饺子的份。

奶奶在的时候，会包好多花样，什么鸡冠子头，元宝啊，都会，那时候如兰还小，每到包饺子时，奶奶都给如兰包花样的。娘说奶奶惯着她，奶奶说，全家五个孙子，就这么一个孙女，不惯她惯谁。说来也怪了，奶奶就是稀罕如兰，按奶奶的话说，一家人，十全十美，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五个孙子，一个孙女。想到这里，如兰的眼睛红红的，不自觉的抽了下鼻子。如兰娘放下擀面棍，看了看如兰，又想你奶奶啦？如兰点点头。

如兰娘拿起一张饺子皮，放进去点馅，左手托住皮，把皮的两边狠狠的一捏，再把整条边捏一遍，一个胖乎乎的饺子站在面盖子上。

过年了，想是想，但别太伤心了。过年了，就是过的一个高兴。人说七十古来稀，你奶奶活到了八十岁，在咱庄上也是少见的，她走的时候也没受罪，你婶子家孩子小，抽不开身，都是在咱家，你也是知道的，娘也没有亏待你奶奶。咱良心上过得去！一到过年，你就想你奶奶，小眼巴巴的想哭的样子，你咋不想你爷爷呢？

我爷爷在的时候心里歪，光疼我哥了！如兰清楚的记着呢。

行了，你也没亏着，你奶奶把你看的像个宝贝疙瘩一样！从你不吃奶了，就搂着你睡！你啊，看到你奶奶比看到我还亲呢！

如兰没说话，事实也是这样的。

说话间，兴业父子二人祭祖回来了。

回来这么快？如兰娘问。

烧点纸线，放点鞭炮，磕几个头，也没啥事了，就回来呗！兴业在院子里抽打身上的土，在地里磕了几个头，膝盖上沾了些土。

唉呀，哥，你别抽了，这里包饺子呢，再说了，明天一大早，你还不得到处磕头去！

我明天就不穿着这条裤子了，刚才忘记换了，明天要去那么多家磕头，我要换条旧的去！

饺子包完里，收拾好东西。兴业的父亲让兴业帮忙，把祖先的画像放下来。如兰看到画像，上面有一个一个的院子，还有一个一个的名字，她有些明白，但又不太懂。如兰抱住爹的胳膊，问爹这都是些什么意思。

爹给如兰说，这是你太爷爷那辈起，咱们家的人，上面有你爷爷，还有你爷爷的兄弟，再往下，就是到了爹这辈了，有你爹我，还有你两个叔，再往下的话，就是你哥和你两几个兄弟，这就是咱家的祖！

爹，咋没有我的名呢？

爹笑了，你这孩子，你是个女孩子，没有你的名的。女的不入家谱。

哎，重男轻女啊！如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了一下。

那倒不是，在我心里，你的份量比你哥重，可是家谱的事，是祖宗传下来的，咱切不可乱了规矩，有的事，应当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它是一个文化传统的事，不是一家一户的事。爹严肃的对如兰说。

如兰点点头，确实，爹也庞她，一样犯错，挨打的就是兴业。小时候，那兴业是一百个不满意啊，他挨了打，妹妹确什么事都没有，还抱在怀里庞着。有一天，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冲着地上一跪，两手一伸，头一抬，对天大呼：苍天哪，天理何在？一样犯错，为什么挨打的却是我？

这一举动把一家人逗乐了，奶奶把他招呼到跟前来，对他说，女的到十五六岁就要嫁到人家去了，从那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上到伺候公婆，下到养儿育女，中间还有小姑子小叔子，纺花织布，喂鸡做饭，洗洗刷刷，婆家人和男人对她好还好，不好的话就是一辈子苦日子，你说难是不难。在自己家不庞，到人家去，娘家人就管不着了。你说是不是？以后啊，可不能再欺负你妹妹了，要学会保护她，知道不？

兴业那时还小，似懂非懂的，还是点了下头，从那以后，他真的有了个哥哥的样，处处让着妹妹。

吃完了晚饭，一家人就坐在堂屋里，支上火炉上守夜，说是守夜，如兰的娘瞌睡大，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如兰的爹叫醒她，你别守了，年年守，年年睡，你早点睡去吧！兴业爷三个一人捧着一本书，吃着花生瓜子，倒还精神。到了不到两个小时，兴业和如兰也打起了瞌睡，如兰的爹乐了，这兄妹俩，在打瞌睡这方面还很一致的。也把他们叫醒了，要不要再守夜，不守的话就早点睡吧，我一个人守就行了，到时候，放挂鞭炮我也就睡了。

子时到了，家家户户放起了鞭炮，如兰的爹也放了一挂鞭炮，这才睡去。

天还黑没亮，娘就和爹早早的起了床，把他们兄妹妹二人叫醒。娘一个人在厨房下饺子，爹就打开大门，准备放鞭炮。一出被窝，那个冷，把如兰冻的直打哆嗦，，快点穿上衣服，梳好头发，洗脸漱口，跑到厨房给娘帮忙。看到都起来了，娘才把饺子下到锅里，一个个的饺子让如兰想到了奶奶教的一个儿歌：一群小白鹅，扑扑愣愣下了河。扎个猛，洗个澡，捞到碗里是水饺。

水开了三滚，饺子熟了，娘把饺子捞在碗里，一边自个念叨，老的少的，圆佑不到的，都来吃饺子了。灶王爷，你先尝，咱家今年多打粮。如兰坐在小板凳上，看了看墙上的灶王爷，乐了，怪不得灶王爷个个胖乎乎的，这天下那么多百姓家，他可得吃多少啊？娘念叨完了，把四碗饺子都端到堂屋里去！按照规矩，自己先不吃，给祖先磕过头，拜了年才能吃。一家四口齐齐跪下，向祖宗行礼。

吃罢了饺子，等到两个叔家的人都来全了，十多口人一齐外出拜年去了。如兰不用去，大闺女家，不用去，在家看家好了。再说了，像如兰这么大的，没上学的都结婚了，人家都到明天才回娘家呢。来了也玩不成，差不多都有孩子了，根本聊不到一起去了。人家张口就是公婆男人孩子家里的猪狗鸡鸭的，你给他说学校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也不懂啊。如兰整天盼着放假，可是回来了，也很没意思，找个人玩都难。实在无聊了，就去抱下邻居家的小孩子玩一会。

家良他们一家没有回老家，就在县城里过的年。回到家冷锅道冷灶的，还要再重新收拾，家良他娘，一到冬天就犯气管炎，憋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今年可不敢再让她乱动了，好好的歇着吧。家里的事，都是家良帮着娘做，兄妹俩做，娘在一边指挥着。做了好几年了，兄妹俩个也顺手了，娘乐的在太阳下晒暖。

不回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人都喜欢大吃大喝，吃的不消化啦，喝多摔着啦，很多都要找医生拿药。每年都是这个时候，生意最好。今年所以就不回老家了，反正家里也没家良他爷爷发奶奶了，不回也没事。前几年，他爷俩带上东西去了趟老家，把事都交待安排给家良的叔了。家良的叔也知道家良的娘身子不好，就说别回了，来一回把俺嫂子折腾成啥样了，家里的这些事我都能打理了。当然，家良的爹也不亏待他，给他足够的费用。另外还给孩子们压岁钱。农村就这样，人情往来是少不了的，这些年，家良家爹在县里，大事小情的都是家良的叔在打理。

在县里，就没有那么多亲戚要走了，大不了就是爹的几个要好的多年的朋友，爹自己抽空去就行了。舅家年后去，和姑家一起去，到时候借个马车赶着，说去也快。

早上起的太早了，吃过饺子没事干，家良就发困。娘也想睡，家良的妹妹找伙伴们去玩了。家良的爹被叫走了，说是有几个人让鞭炮给炸到了，要包扎，看样子一时半会回不来。家良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放在床上的围巾，不禁的想起了如兰，心中念着，如兰，你怎么样了，你好吗？你想我吗？你家里对咱俩的事是个什么态度啊，我好想知道啊！

到了初二，娘带上兴业和如兰回娘家，如兰不想去。娘不依，还是爹说了话管用。妮啊，你尽管去，你的事爹心里有数，记住一点，无论你舅家人说什么，不说难听也不说反对的话，你只管装傻打哈哈就行，所有的事，在你爹这儿呢！你回家了，不去是不好看，去吧！

如兰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一路上没个好脸色。兴业赶着马车，对如兰说，妹妹，你那脸不拉就够长了，我这又不是把你卖到他家去，走个亲戚，打个照面，说几句客气话就行了，你怕什么？

我怕他们提订亲结婚的事！

怕什么怕，有哥呢，你不应就是了！他们家还能硬捆起来不成？

如兰想想这是，先说好听的话哄着他们，这次来了，到下次来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说着聊着，就到了舅家，知道妹妹一家要来，一家人都在门口等着呢！远远的看清是如兰娘仨，舅妈扭着屁股一摇一摇的去接了，如兰娘俩走下车，兴业牵着牲口在后面跟着。舅妈看到如兰来了，高兴的嘴咧着，眼眯着，拉住如兰的手亲热的不得了。如兰的娘和老邻居老街坊打招呼，如兰的舅妈就拉着如兰的手不放，见一个说一个，看，这是俺外甥女。少不了众人都夸如兰长的俊，长的白，舅妈就是想要的这些夸奖，想着以后如兰能进了她家的门，做她的儿媳妇，那心里是更乐了。

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表哥接过去，舅舅帮忙把马车搞到家里去。

进了堂屋，娘站中间，兄妹两个一人站在一边，齐齐跪倒向祖先神位跪拜，连磕三个头。然后起身后再拜，向舅父两人拜年。

行礼过后，舅妈请大家入座，倒了苶水，拿出各样水果和零食，让兴业兄妹品尝。

治国，你不是年前给如兰买了东西吗？带她去看看吧！舅妈对儿子和如兰说。

如兰看了看娘，又看了看兴业，娘乐呵呵的一摆手，去吧，跟你表哥看看去吧，就你表哥对你好！

兴业能说什么呢，又不能跟着去，明显的这是舅妈早就商量好的。只能对如兰说，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