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两家来提亲

春生娘走出门，一路向北走去。这个孙媒婆婆说的话，她也不相信，毕竟是整天说媒的人，不是亲戚朋友知根知底的人介绍的，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说的都像花一样，总感觉这里面水份很大，怎么着都得找个熟悉的人问问去。

这个孙媒婆住在杨庄，那个庄家有一个本家姑娘嫁在那里，去她娘家看看去，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她家男人叫什么名字，好好打听一下去！

说来也是巧了，春生娘来的还真是时候，春生娘去了，正好这家闺女回娘家来走亲戚了。当春生娘说明来意后，那姑娘愣了。

嫂子，俺那庄上有两个叫刘得金的，一个在村北，一个在村西，你说的哪一个呢？

两个？春生娘也愣住了，那媒人没说。

妹妹啊，她就说，那家人家过的很好，家里还一次买了两个缝纫机，两个洋车子，这是哪家？

嫂子，这样说的话是东头的那家。

还说人家就这两个孩子，儿子有一个眼看不见，还有一个十七的闺女，要给换亲。

不对了，嫂子，东头的是两个儿子，他家没有闺女，说错了吧？

还说他家要盖房子，过完年就能盖好！

这个是村东头的，上午我从那里过来的，是在盖房子。

妹妹，我就感觉怪了，这到底是哪一家的？

嫂子，你不用问了，我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孙媒婆和村西边的那家是远亲，准是村西边的那家。

妹妹，那家是什么个情况，你给俺说说。

村西边的那家，真是马尾穿豆腐，不能提，穷的揭不开锅的户，一个儿子为啥有一个眼看不见啊，那是给人家打架，让人家打的，把眼打瞎了，她给你说才过二十，屁话，那儿子都三十出头了，我跟他家离的不远，我能不知道。

那妹妹，他家那闺女怎么样？

那家那闺女，也是个好东西，听说是没结婚就怀上孩子了，生了抱给人家去了，到现在是哪个的都不知道，有好多人说是这妮他哥的，具体怎么回事，说啥的都有，俺和他家没有来往，最多见了面说几句打招呼的话，没什么交情。

他家里过的怎么样？

老嫂子，我就去过他家一回，院子里又脏又乱，没有个插脚的空，屋子里没有个像样的家具，一家人穷的都没有个像样的衣服。一年四季穿着一身衣服，真不过份。一家人馋的很，有一个花一个，赶集上店回回都有他家的人，地里的庄稼长的那个孬，草比庄稼高好多，你要说这个时候，哪家还没有粮食吃，他家就不行了，年头接不上年尾，都撑不到新麦子下来，提前两个月就是借粮食吃，这哪是过日子的人家啊。

这个孙媒婆，这么说他是说瞎话了、

嫂子，她是把两家的事放一起说的，东边的也有，西边的也有，俺那个庄上就那么几百口子人，哪家锅台门朝哪都知道，她能蒙得了俺。

妹妹，幸好俺今天碰到你了，要不然俺去哪里打听去？

嫂子啊，可不能把俺那侄女给换过去，那家子人家不是过日子的人，能把孩子一辈子给毁了。

妹妹，俺信你，再怎么说，你是孩子的姑，你不会骗俺的，这个该死的孙媒婆，嘴里跑火车呢，没有一句真话。行了，妹妹，俺回了，谢谢你啊！

春生娘一路上那个气啊，心里少说也把那个孙媒婆骂了上千遍，你说，要是不找个知根知底的问下，就光听那个媒婆的，这事不就坏了吗？

回到家，春生娘黑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凳子上生气。什么个玩意啊？说媒就说媒吧，哪能这样说的，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这么近的路，都能打听到的事，也能瞎编，妈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春生爹一看春生娘脸色不好看，就知道肯定没好事。站起身来想走。

你给我回来，走什么走？你不是要换亲吗？去吧，这个媒婆不是个东西，骗咱呢，你不是听说人家有缝纫机，洋车子你就动心了吗？你去吧，打听一下那个叫刘得金的是个什么玩意，一家人穷成什么样了，年头接不上年尾，家里脏的没个插脚的地方，一家人都没有个换洗衣服，你说这样的人家能去不？

那个媒婆不是说的好的很吗？

你傻子啊，那么好的条件用着换亲吗？真是个猪头。他们庄上有两个叫刘得金的，人家那个刘得金住东边，这个住西边。人家那个刘得金是两个儿子，这个换亲的是一儿一女，儿子瞎了一个眼，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你知道这个媒婆跟那家要换亲的是什么关系不?他们是亲戚来着。

俺的娘来，她骗人骗到俺这里来啦，不行，俺得找她要那二十块钱去！

你可省省心吧，就当打发要饭的叫花子了，说过多少回了，媒人不能得罪，回过头来就说孩子不愿意不就行了，哪有那么多事？媒婆的嘴是什么嘴，你能说的过她，你可省下心吧！今儿个的事，到明天黑里你不要给孩子乱说，除了添心思，让他们兄妹烦，没有好处。你听到了没有？

行行行，中中中，春生爹满口答应。

第二天下午，春生娘就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盘扣子，今天晚上春生要回来，把这几件缝好扣子的衣服让他带回去，好交给他师傅，让客人拿走，不多了，最后两个扣子了。人说艺多不压身，也真是的，每个星期，春生都能带来几件衣服，同时也带回上次做扣子的钱。人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师傅要那么贵的加工费，还是接不完的活，每回都能拿几件衣服回来。

忽然，听到门口停了一辆汽车的声音。春生娘愣了一下，抬了抬头，以为是错觉，低下头接着接着做活。

这是李春燕的家吗？一个女的声音在叫门。

她爹，你出去看看去，这是哪个在叫门呢？春生爹出去了，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妇女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

您好哪个？春燕爹问。

大哥，您就是春燕的爹吧？

是，您是哪来的，俺不认得您啊？

大哥，你看，你站在门口不让俺进家，咱不拉呱说说，你怎么知道俺是来干嘛的啊？

那行，您都进来说吧！春生的爹把两个客人让进家里。

孩子他娘，来客人了！春生爹忙叫春生的娘。

最后一针缝完了，春生娘刚咬断线头，就听到春生爹在喊什么，忙站起了身！

看到来客后，春生娘不认得，问春生爹，这是哪里的客人？我怎么不认得啊？

春生爹说，我也不认得，人这指名指姓的来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个中年妇女笑嘻嘻的拉住春生娘的手，老嫂子，咱坐下拉呱行不？

春生娘点了点头，心想，这两个城里人来俺家做什么呢？

春生爹拿过来两个凳子，那个妇女和那个小伙子落座了！

那，你们是来找哪个的，俺怎么不认得您呢？

老嫂子，你不认得俺，俺也不认得你，俺是为你家闺女和儿子的事来的。

俺孩子怎么了？春生娘有点听不明白。

这样说吧，我去陈师傅那里做衣服，看上你家闺女了，想让你闺女嫁到俺家去，当俺儿媳妇，你看行不？

妹子啊，您家是做什么的，俺都不知道，怎么让俺那闺女嫁到你家去呢？

嫂子，是这样的，我在县医院当医生，俺男人当院长，这是俺那儿，熊孩子，叫大娘啊？

那小伙子站起身，看着春生娘朝着春生娘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亲热的叫了声：大娘！

快坐下，快坐下，这孩子长的真俊，个也高，有模有样的，你看，浓眉大眼的，细皮嫩肉的，真叫人稀罕。

嫂子啊，咱明人不说暗话，那天，俺去陈师傅家去做衣服，俺看上您家闺女了，回去给俺那家子一说，又让俺儿偷偷的看了一下您闺女，俺这孩子也相中了。可是呢，你这里，俺也没有能托得上的人，陈师傅也忙的很，俺就让孩子开着车，带上俺，自己上门提亲来了。

大妹子啊，您家条件那么好，俺可是高攀不起啊，您是吃国家粮的，俺就是一个农村人，咱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俺人矮坐不了高桌子，狗肉上不了酒席，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咱俩家不配。春生娘连连摇手。

嫂子啊，什么国家粮国家粮的，那都是老说法了，我感觉没有什么，孩子愿意就行，再说了，你孩子不是还没回来确认呢！

那也不行，从我这里我就不愿意，咱俩家不是一路人，您是城里的，俺是农村的，这根本不相配，说啥也不行。

嫂子啊，俺这么说吧，您那闺女啊，俺和俺儿都相中了，这不，俺儿也就在你面前，不掖着藏着，有什么说什么。您儿不是腿有点毛病吗？他的工作问题俺包了，俺托关系给他找个轻松的活，这是没有问题的。您那闺女到了俺家，想工作也行，不想工作也行，反正俺就这么一个儿，俺两口子有工作，能养活她，到了冬天没事了，您和大哥都过去，俺那家里安有暖气，热乎的好过冬。俺挣了钱，都交给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这么一个儿媳妇，不给他给谁啊？你说是不？

大妹子，俺儿子是有毛病，但是他去学缝纫了，以后学会了，自己养活自己没问题，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俺在农村惯了，也不想去城里，你的好心俺领了！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不愿意。

李医生拍了拍儿子，让他去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那小伙子站起身来就去开车门，不一会儿，搬下一个纸箱过来，放在春生娘眼前。

嫂子，俺来的急，没有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就是两只烧鸡，几斤香蕉，几斤核桃，还有几包点心，给大哥带了两条烟和酒，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您别嫌少，另外啊，我还带来两千的现金，让春燕喜欢什么买点什，年轻轻的就要打扮一下，高跟鞋，呢大衣，雪花膏，香水，想买什么就去买吧！另外，你儿子的媳妇我也帮你们家找，结婚什么的，俺也包了。

春燕的爹在一边蹲着，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想，俺的娘来，这家人是多有钱啊，两千的现金，还有烟酒，还有那些吃的，乖乖啊，俺春燕要是嫁这家，真是有福了！

春燕娘微微一笑，把钱还到李医生手里，他婶啊，这事别急，东西你带走，钱你带走，孩子的事，我当娘的也得听听孩子的意见不是，咱当大人的也只以说过个眼，行不行，他们说了算，不是说您儿说愿意就愿意的事，俺闺女那里，俺还得听她怎么说呢，你说是不是？

嫂子，你不是看不起俺吧，俺大老远的过来，可是真心诚意的！

妹子，你别多想，我说的也是真话，有些话你听着刺耳，但也是真心话。您是有钱，孩子也是长的不错，那俺也不能做主就应了您。还是那句话，东西和钱您带走，孩子回来后，我给她说说，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嫂子，你是嫌俺给的钱少是不是，俺下回来再多带点钱过来行不行？

妹子啊，我现在过的是穷，但是我给你说，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成缸的银元在俺娘家俺见过，你这些钱有那缸银元值钱吗？把钱收起来，钱不是多少的事，孩子中意了，俺就没意见！时间不早了，俺也不说留下你吃饭的事了，路也远，也不好走，路上坑坑洼洼的，您开车可要小心点！

李医生一看这样。也无话可说了，只得站起来道别。

门口站了一堆看稀罕的人，正围着吉普车看呢，这个摸下，那个摸下，一看走出来两个打扮入时的城里人，连忙躲到墙根边去了。春生爹抱着箱子，紧跟在后边。小伙子先打开车门进去，又从里面打开车门让李医生进去，李医生坐好后，马上把车门关上，挥挥手向春燕的娘告别，春生爹抱着一箱子东西还没放到车上呢。春生叫了起来，您的东西带走它啊！

大哥嫂子，哪有带来东西再带回去的，就是给你们吃的，好了，孩子，开车。说完，吉普车启动了，冒出了一股黑烟扬长而去，急的春生爹直跺脚。

看那车走了，邻居们围过来，七嘴八舌的打听。春生娘让春生爹把东西抱回家去，给邻居们说，那是一家亲戚，好多年没往来了，今天路过这里，过来瞧瞧。众人还想打听什么，春生娘笑了笑说，都回去吧，不早了，俺要回家烧锅做饭了，俺儿俺闺女要回来，俺得早早的做饭去了，你们没事接着晒太阳吧！

春生娘回到家，一看春生爹正往桌子上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的往外摆呢！吓的赶紧关上了屋门。

你也真的是的，外面那么多小孩子，一会有人过来了，你说给还是不给，你真是没事找事，晚上再看也行啊，这么着急干嘛呢？

俺就是想看看他们家给俺们带来多少东西？春生侈讪讪的一笑。

行了，你那点心思俺还不知道，自从陈师傅给他你一棵过滤嘴香烟后，你就不乐意抽烟叶了。这是人家的东西，咱不动，等孩子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