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春柳回家了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饺子后，春柳出去收拾碗筷洗锅。

老爷子看到春柳关上自己的房门，让大家都坐下，要跟家里说点事。

当老爷子把春柳家里的事说完之后，李医生，王子华，王兵全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春柳的一家就是这样的。

李医生听了掉下了眼泪，王子华连连摇头，王兵低着头不说话，以前听书听戏听故事有这样的事，没有想到，如今都快90年代了，在自己的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和事。

爸，你把这事说完了，肯定有想法，你说说，你要俺怎么办？李医生一向快人快语，心里不藏事。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子华啊，王兵他妈，说真的，你们对这个孩子好，也说过去了，但是她家如今这样，我感觉，到了年，怕是连口肉都吃不上，更不要说其它的东西了。咱能不能帮她们家一下，让他们把这个年过了！

爸，你看咱怎么帮呢？是出钱，是出东西，还是出力？只要咱能帮，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咱家三个人挣工资，就算拿出一个人的钱来，还有两个人的工资呢，以前多少还有点存款，也难不住咱过年。王子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用，还用不到存款的事，离那一步还远着呢！她家也只能救急，真正她们这个家要起来，出人头地，要的是他们自己的力量。相就想想，这也快到年了，咱准备点什么年货让他们家把家给过了，还不能让春柳现在知道！

爸，不然这样吧，让王兵过两天送春柳回趟家，知道哪个是她的门。等再这几天，我和子华还有王兵去他家看看，带点什么东西呢？爸，你看着准备，肉啊，油啊，其它的，什么都行，俺不说啥的，俺这人看东西不稀罕，咱怎么都能过的去，咱也让人家过个好年。

王兵，你有什么想说的，你也说一下，你也是个大人了！老爷子看王兵不说话，要让他表个态。

爷爷，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听完你说的这些，我感觉春柳和她姐实在太可怜了，咱能帮上她就帮帮吧，要不，我把我以前挣的工资也拿过来，也有两千多呢？

王兵，不用你的钱，你自己钱收好他，明天把它存上去，家里三个大人挣钱，哪能用到你的钱，你的那些钱啊，以后自己想干点什么事的话，就拿出来用吧。爷爷说什么也不让王兵出钱。

王兵啊，到了星期天早上，你早早的起，用洋车子带上春柳回家，到了下午，你再把她接回来，反正你在家也没什么事，把她的家门认清了后，到时候，你爸开上医院的车，带上东西，到她家去，这事不让春柳知道。

对了，这快过年了，你们打算哪天让春柳回家？爷爷问李医生和王子华。

爸，我打算让她年三十下午再回去，不让她回那么早，这样，我就给她一个月的工钱，你们看好不好？李医生征求大家的意见！

行，你说了算！我们没意见！老爷子代表王兵和王子华表态。

还有啊，你们每个人给春柳准备10块钱的压岁钱，王兵，你爱给不给！王老爷子给大家下达任务。

行，爸，这事没得说，俺明白你的意思，这事中，好办？

爷爷，我也给春柳压岁钱！

那你给多少？

我也给她10块吧！

你这孩子，我和爸爸给10块，你少给点就好了！

妈，一年一个时候的，我走了，就指着她来管这个家呢！一年呢，给10块钱，不算多！

王兵说的对，给10块就10块吧，你们都出10块，我当爷爷的，我出20块！

爸，不是我心疼钱，是不是太多了？王子华问老爷子！

子华啊，要说是给的不少，人心换人心，咱对人家好了，人家对咱也不会错了。钱是什么东西，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把钱用到真正需要的地方，钱才显示出它的价值。

王兵，掏钱，子华，掏钱，王兵他妈，掏钱！老爷子伸出手来，向大家要钱。

这还早呢，要这么急！王子华边笑边掏出钱包。

爸，我就不上楼拿了，你先替我出了吧！王兵让爸爸帮他垫上。

不行，这事和别的事不一样，拿你自己钱去，你妈还盯着我的钱包看呢，都不要看，我不会替你们出这个钱的，意义不一样，这是各人的心意。

我爸爸真小气，好，我自己拿去！王兵说完，上了楼。不一会儿就下来了，拿来10块钱，给了爷爷！李医生和王子华也把钱给了父亲。

王兵，去我书桌上拿红纸过来，我把钱包一下！

老爷子把钱挼整齐了，用红纸细细的包上，叠的板板正正的，放回自己的抽屉里。

星期天的早上，春柳早早的起了床，像往常一样，把房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昨天，李医生就给她说了，让她今天一早吃过饭就回家看看去，到了下午再回来，并让王兵骑着洋车子去送她。

王兵推出洋车子，春柳坐在后座上，春柳一路指着路，20多里的路，一个小时就到了。

到了家时，正是大家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远远的，春柳让王兵把洋车子停在了离家几十米的地方，就让王兵回去了。王兵知道，春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家的贫穷的样子，这个女孩子的自尊心很强，王兵并没有离去，看着春柳进了一个很破的院子，他才离开。

娘，姐姐！俺回来啦！春柳推开院门，急急的喊。

娘，春柳回来了！春花听到了春柳的声音。

娘俩个从里屋忙走了出来。

春柳，你……春花娘指着春柳穿的一身新衣裳，一脸的惊喜，却又感到惊讶。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穿的这么齐整。

娘，这是俺李姨给俺做的，做了两身呢，那里还有一身呢？

娘过去摸了摸春柳的衣裳，又摸了摸春柳的头发，眼里却流出了眼泪。

娘，你这是哭什么呢？春花不明白了，这妹妹穿着一身新衣裳，这是高兴的事啊！

娘，你不高兴？春柳看了看娘。

没有，没有，娘是太高兴了，你看，你去人家当个保姆，人家还给你做这么好的衣裳，俺是高兴的。

孩子，他们一家对你好吧？

娘，你坐下，俺给你说，他们一家都对俺好着呢。他家有个爷爷，对我好！李医生还有俺王叔，对我也好，王兵哥骑着洋车子送俺来的，都对俺好着呢！

孩子，人家送你来，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坐坐喝口水再走呢？娘埋怨春柳。

娘、，你也不要怪她，咱家这个样子，碗都没有一个是不缺口的，怎么招待人家，不来还好，来了，都感觉别扭。春花去过王兵家，知道自己家和他家的天上地下的区别。

唉，说的也是，别让孩子为难了，来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反倒是难为情。

娘，俺看看俺爹他怎么样了？

去吧，看看去吧，病一天天的加重，好是好不了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吃不进东西去了，光喝一点水！

春柳去了里屋，没一会就出来了，脸上很平静，没有显示出太多的悲伤。

妮，吓到你了没有，你看，都没有人样子了，瘦成什么样了？

我不回来，我想着见他，可是，我见了之后，看到咱这个家，我心里却恨他。他把咱这个家折腾的这个样子，让我们活的没有一点面子，我在家一出门，我就感觉后面有人在指点我，笑话我！

孩子，你怎么能那么想呢，他是你爹啊？春花娘感觉眼前的春柳有点不认识了，以前说春花恨他爹，没想到春柳这个孩子，心里也会这样。

娘，我知道他是我爹，如果他今天不是这个样子，明年后年，我也会让他给卖了，拿来几千块钱，给他换酒喝！娘，你到时候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

你，春花娘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对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辈子唯命是从，从来不敢说半句反抗的话。

春柳，不要说了，他已经这样了，再说他还有意思吗？

娘，俺不说了，你也不要难过了，你们都吃过饭了没有？

没有呢，从早上起来就给你爹收拾，铺沙土，换尿的衣裳，刚忙完，还没吃呢！娘站起身来。

春柳，你吃过了没有？娘回过身来问。

娘，俺吃过来的，对了，光忙着说话了，俺这个包里还有王兵哥给咱买的水煎包呢，姐你拿个筐子来，拿出来，还温乎乎的呢！

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人家给你买东西呢，你看看，你全身上下，都是人家给你做的，可不敢再要人家的东西了！

娘，不是俺想要，是他非要买的，他说让大娘尝尝这包子，城里最有名的就是这家的，俺去的早，没有排队，听王兵哥说，要是去的晚了，要排很长的队呢！

娘，你就不要怪春柳了，他家是真的有钱，你不知道你家家里住的，阔气的很，他们不会在乎这点钱的，买就买了，拿就拿来了，吃了算了！就当这孩子孝顺你了！春花知道，家里早就没有油了，这些天，家里都是吃的咸菜，娘吃的嘴上都起泡了！

娘，你只管吃吧，俺在他家好好干活不就行了，难道你还让俺拿回去不成？

孩子，做人要有志气，咱可不能拿人家的东西，做人手脚要干净，知道不？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咱得活的有骨气，别让人家小瞧咱。

娘啊，娘，你快点吃吧，再不吃就凉了！春柳天天听娘念叨这，听的烦烦的。

给你爹吃点吧！娘拿起一个包子要送给爹去。

春花生气了，一把把包子夺了过来！

娘，他现在是不能也不会吃了，你是不知道还是糊涂了？这么多年了，他在外面吃好吃的，有没有给你带过来一点，这是人家王兵给你买的，你就好好的吃，我就怎么看不惯你天天护着他呢，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着他，值不值？这几天，咱家里一点油星都没有，你嘴里都起泡了，你就不会心疼一下自己？我爹他只会喝点水了，你是不知道还是咋的？有点东西就想着给他吃，春生家娘给的四个苹果，你用小勺子刮着吃他吃，吃就吃吧，俺是一口没吃，你是自己也吃上一口啊，自己在那里啃苹果核，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疼疼自己啊？春花越说越生气。拿把包子，自己狠狠的咬了一口，你不吃我吃，你心里光有他，你有没有想到我还没吃饭！

看到春花火了，娘唯唯诺诺的小声说：俺吃还不行！他是俺男人啊！

姐，不要生气了，娘吃了，别说话了。春柳舀了一碗汤递给娘。

娘，好吃不？春柳看着娘吃，脸上有了笑容。

嗯，好吃着呢！娘看来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的咬起了包子！

春柳，你吃过了没有？你也吃一个吧？娘拿起一个包子，叫春柳吃！

春柳摇了摇头，不用了，俺和王兵哥吃完了来的，你快点吃吧？

对了，春柳，你在那里天天都吃什么啊？春花问妹妹。

早上熬点粥，去外边街上买点烧饼包子油条饼什么的，中午做个面条，晚上炒点菜，做点米饭蒸点馍什么的，就这样了？

天天炒菜啊？娘突然问了一句。

最少天天要炒两次吧？春柳不明白娘问这个做什么。

娘，是不是咱家没油了？春柳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是，不是，有呢！娘不敢看春柳的眼睛，忙着低下头喝面糊汤。

春柳不信，走进厨房，拿起油罐子一看，哪里还有一滴油！

姐，这几天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天天吃咸菜？

那可不？这快到年底了，哪好意思去别人家借东西？春花收拾着碗筷，面无表情。

春柳转身走了出去，春柳，你去哪里？娘在后面叫她。

别叫了，她肯定是去春生家借油去了！你张不开嘴，她能张的开！春花一看，就知道妹妹去做什么了！

婶子在家不？春柳甜甜的叫着。

春燕的娘在屋里正忙着呢，听到了门外有人喊她。

哪个啊，进屋来！

春柳推开门，春燕娘一抬头，眼前的春柳把她给看呆了！

俺说是哪个呢，这不是俺春柳吗？进了几天城里，穿着都变了，让婶好好看看，啧啧，里外全是新的？

是，那个姨给俺的，说俺在城里，不像在咱老家里，让俺穿着体面点！

行，这是够体面的了，在他家干活累不？他们一家人好伺候不？天天都怎么吃的？春燕娘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春柳州一个一个的回答。

妮，你来肯定有事，说吧，找婶有什么事？

春柳一把抱住春燕娘，婶子，就你知道我，没有难处不来找你，俺是有难处了！

妮，坐好，好好的说，要婶怎么做？

婶子，俺家一滴油也没有了，俺走了后，俺娘和俺姐干啃咸菜好几天了，听俺姐说，俺娘嘴馋里都是泡。

孩子，你不用说了，我早就想到了，前几天，我早早就让你叔把油挤好了，灌好了十斤给你放着呢。我知道，你爹没病前就把家里的豆子给卖光了，一点棉籽你娘都没见影子，都叫你爹给卖了！来，提走，不要说还的事，哪天有了哪天给！

婶子，这些年俺家多亏了你，不然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好了，孩子，你娘好面子，不好意思过来拿，婶早就想到了，过来拿的肯定是你！

婶子，咱谢谢您了，等俺有本事了，俺和春生哥春燕姐好好孝顺你！

孩子，不用你们来孝顺，有这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