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要过新年了

春燕从春花家回来，娘正在包饺子呢，看见他们两个回来，让他们快洗手，一块包了，一会，春生还要和爹去上祖先坟上祭拜呢！春生把洋车子推回自己屋放好它，过来帮着包饺子，今天要把明天早上的一起包出来，晚上也要吃饺子的，娘一个人要包到什么时候去，爹也不会包，只会烧锅。

春花，你知道不，你给春柳找的那个李医生，一家人还真不错，前几天拿着东西过来，看了看春花的爹，还拿着听诊器给春花爹听了一下。拿来了十多斤肉，还有两条大鲤鱼，还提着一桶十斤的油，听他们说，还给他家拿来了一大化肥袋子衣裳，春花拿了一半给咱，我没要，咱又不是没有，这孩子苦的可惜巴巴的，咱那能要人家的东西呢？以前过年都到咱家来借东西，今年好了，没来借东西，就是前几天，过来借走一桶油，李医生拿来一桶油，急着要还我，我没要，我让他们先拿回去，家里的黄豆还有棉籽都让他爹给卖了，能不能接上秋收还是一回事呢？咱家又不是没有油吃，我给春花说，到了来了秋收了打了豆油再给我们就行了。

难得过个好年啊，要是他爹好好的，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名堂呢，刚才我去春花家了，看着她娘穿着一件衣服，有七八成新吧，我就没有好意思问哪来的，知道肯定不是她自己买的。穿上还怪好看哩，不肥不瘦的，颜色也行！娘，春花没有回她婆家过年去，不知道到以后，他婆家会不会责怪她。

还敢责怪她，从春花爹躺下，到了现在，她婆家就没有一个人来看看，不知礼的东西一个个的，你没有东西，没人怪你，人到了也行啊，明显的就是瞧不起人，什么个玩意！春燕娘一说就来气，把个擀面棍敲的叮噹响。

不知道春花哪天过上出头的日子，婆家那个样，穷还不说，还不懂事，可怕个春花给害苦了。还好，他爹病倒了，要不然，第二个就要卖春柳了，他爹真不是个玩意啊！春生也为春花叫不平。

对了，春生，有没有给你师傅买东西啊！

买了，买了两条烟，还买了点水果，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俺要买些鱼肉，师傅不让，他说过年的时候，他儿子每年都带回来，不让俺花那么多钱！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那过完年还去不去了？

俺师傅说了，俺能接活了，让俺赶集接活做！春生抬起头给娘说。

这才几个月啊，能行吗？

俺师傅说了，要说这几个月是不行，但是俺俩是他手把手教的，他心里有数，知道俺俩是什么水平，他说行！

那缝纫机，锁边机你都会用了吗？

会了，那东西简单着呢，都会用了，小毛病还会修呢！

那你们俩是怎么打算的？

娘，俺想自己干，赶集接活，回来在咱家做！

那得买缝纫机还有锁边机，还得做个大桌子，得用不少钱呢？再说那东西去哪里买，咱也不知道啊？

娘，你只要出钱，别的就不要问了，俺师傅知道哪里有卖的不就行了？

说的也是，他肯定是知道的，得用多少钱啊？

俺师傅说，准备五百块钱吧，桌子找咱村子里的木匠做就行了！

那行，我答应，过了年去你师傅家，拿着钱让他给买吧！要买就买好的，那东西一用好多年呢？

娘，你同意了？俺以为你不经俺钱呢？春燕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你这孩子，稳重点好不？学都让你们去学了，还能不给你们买缝纫机？那不是白学了，白学了管什么用？

娘，那过了年，就让俺爹找木匠打桌子，俺也去城里把俺的那套家什拿来，再买一把王麻子好剪刀，还有其它的事七七八八的！春生急着安排年后的事。

过了年后，我也不在这屋里住了，我和春花住一个屋去，这个堂屋啊，就给你们当干活的地方了！过完年，把这屋腾出来，你们好好收拾下，实在不行，我和你爹住你大爷家去也行，反正他家的房子要人看着。

娘，你怎么样都行，过完年，给你买块面料，俺练下手，给我爹还有你，各做一身！做好了，俺再出门做衣裳去！

不光是咱家的，还有咱这附近邻居的，都拿过来做，不要钱，一是练手，二是让他们帮你们传个好名声，头半年不要想着挣钱，那是又搭功夫又搭钱的事，只有做好了，才能收钱，这是有个过程的，就像咱种地一样的。

好了，好了，包完了，收拾一下，春生，你和你爹早早的到坟上去吧，放了鞭炮回来，也要下饺子了，对了，春生，有你一封信，在我桌子抽屉里，从新疆来的，你哪个什么人在新疆啊？

春燕听了，知道是来顺的信来了，忙催着哥哥把信拿过来。

春生对春燕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太激动，免得娘要过问。

还好，娘没有接着问下去，忙着收拾案板，又把家里的东西归整到位，明天讲究多，不能动针线不能动剪刀，还不能往外倒垃圾，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趁着娘去收拾东西，春燕把信悄悄的放到自己口袋里，急忙回到自己屋，把信收好，回头冲着哥哥一笑，春生也笑了。

春燕啊，你打点面糊，等一会你哥回来了，咱们好贴对联，不用多打，算上你大爷家的，那边共三个门，这边咱家四个门，共七付对联，春生，你把你前几天回来写的对联找出来，一会要用上了！

春生那次回来时，早早的就把对联写好了，因为当时就知道，到家要到年三十下午了，写好后，分别一付一付的都放好了。拿出来一会贴上就行了。

娘，家里都收拾好了，俺去把大街上扫下去，那么多柴禾，扫成堆烧了它！春花拿把大扫帚就来到门外。正碰到倒垃圾的春花，穿着春燕送的新衣。

春花，晚上早过来，咱好好拉呱！

行，俺吃过饭就过来，听听你说城里的事。

吃过了饭，春花还没有来，春燕忙回自己屋，关上门，打开来顺的来信。

春燕，你好，

见字如面，不知不觉，我来到新疆也有好几个月了，每一天，都在思念着你，春燕，你还好吗？

有时，人算不如天算，偶然的一个机会，指导员碰上了我，问我要不要学开车，我当然想了，就这样，我被调到了车队跟着一个老兵学开车，说他老，其实人家才比我大上两三岁而已。只不过，新疆的干冷气候看起来，他要比我大好多！

我很喜欢车，但是我没想到，我会有机会去学开车，这太叫我高兴了，冬天出车的时候不多，现在，外面都是二三十厘米深的雪，外出一次很不容易，前几天，我跟着小赵，就是我的师傅，教我学开车的这个兵哥出去了一趟，妈啊，根本看不见路，全凭记性开，不然的话，你很容易开到沟里去，这里的雪，都是上一次的还没有化，又来一场雪把旧的那场给盖住了。外面的树上，每个枝条都让雪包的银白银白的，那上面全是雪。坐在车里，俺冻的发抖，一颗心乱跳，这时全是戈壁滩，一会高一会低的，又看不到路眼，偶尔会看到一两个放羊的维吾尔男人，赶着一群绵羊在放牧，他们穿着长袍，挥着鞭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很是威风，有时也会看到驼骆，它长的好高大，有机会，我要带你来，看看这里的民族风情。让你吃手抓羊肉，喝纯的牛奶，看看这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戈壁滩。

咱家不过元旦，在部队，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那天，来了几个少数民族的姑娘和小伙子，还有一些少数民族的大叔，给我们表演了他们传统的歌舞，他们还给我们讲解了一些动作是什么意思，可是，时间过去了，我都想不起来了。春燕，那些少数姑娘真漂亮，听说他们是俄罗斯的后代，都是大眼睛，皮肤很白，个子也很高，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们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感觉到每个姑娘都是你，都在对着我笑。

春燕，经过俺师傅这些日子耐心的指教，俺也会开车了，当时感觉它很难，当了解了它的结构和性能之后，俺感觉它一点都不难，俺有时在部队大院里开开，那些和俺一起来的可眼馋俺了，说俺肯定是走后门了，才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差事。其实，俺哪有走什么后门啊，就是所说的机遇吧！春燕，思念很长，想思很远，很想你我在一起，但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至少是现在是不可能的，俺想你时，就看看那些鞋垫，你说让俺垫，可俺怎么看，怎么都不舍得，那么好看的花，好么好看的鸟，俺怎么舍得把它踩在脚底下呢？为了搞好关系，俺把你给俺的鞋垫送了两双给小赵，你不会生气吧？说来好笑，他见了鞋垫，也是不舍得垫，放到枕头里藏起来了，说是放到鞋里就糟蹋了那么好的鞋垫。他还夸你手巧呢，说能做出这么好的针线的姑娘，肯定是个长的很漂亮的姑娘。

春燕，你缝纫学的怎么样了？能自己上手干活了吗？你学好了有什么打算？是不是打算自己开个店呢？不管你怎么打算工，俺都支持你，到时候，俺用俺的退伍费，帮你开个缝纫店，你就是老板了，有钱了，咱以后买一辆车，我跑运输，你在家，娘也在家帮你，你说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春柳，由于冬天到了，这信什么时候到你手里，我都不知道，也许年前，也许年后，但是，我还是对你说声：新年快乐！

先写到这儿吧，过几天，我再给你写信！

想念你的人：岳来顺

1989年元月一日于新疆

春燕折好信放回信封，躺在床上想来顺的样子，他也没有自己是胖了还是瘦了，是黑了还是白了？他学会开车了，真好，在家里，会开车那可不得了，人家说，机器一响，黄金万两，那可是个好挣钱的差事，自己好好做缝纫，结婚后给来顺买台车！想到这儿，春燕羞红了脸，这是什么事啊，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在瞎想什么呢？那俺给他怎么回信呢，写点什么呢，就写俺学缝纫的那些事吧，王兵这个小插曲就不要写了，反正俺也没有答应他什么，俺心里只有来顺，俺就给他说，过完年，俺就自己收料子做衣服了！

正在想着怎么给来顺写信，春花推门进来了，春燕忙把信封塞在枕头底下。春花从口袋里掏出花生瓜子还有糖，让春燕吃。

春花，今年过年啥都有了吧？

春花笑着点点头，多亏了你，帮春柳找这么好的一个主家，给那么多东西，这么多年，从小到现在，这是俺家过的最好的年，你不知道，那个李姨，给了俺两条鱼，十多斤肉，还有一桶油，这次春柳回来，又带来了这些吃的，还给了带鱼，好几斤大米，给俺妹妹一个月的工资，没干够一个月，也按一个月给的，这还不算，他们一家人，还给了俺妹妹压岁钱，你猜给了多少压岁钱？

10块？

比10块多？

20块？

比那还多？

一人给10块，40块够了吧？

春花伸出的来，在春柳眼前晃了晃。

不会是50吧？

春花会心一笑，你说对了，还真是50块，差不多和工钱一样多了，这家人真是大方，春燕啊，你也让你师母帮俺找个这样的人家吧，俺也当保姆去，挣钱去！

春燕一瞪春花，你想的好，那也不是我找的，是人家找的俺师母，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我又认不得几个人！我才在城里几天啊？

春燕，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我哪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说，我是不知道的。

春燕，俺不想跟黄二过了！

春燕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想好了吗？

我想了好久了，可是俺娘不同意，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是跟了别人的女人外人看不起，没有活路。

春花，你不要那样想，慢慢的来，哪个说离了婚的女人没人要，听俺师娘说，城里离婚的人多了，那人家就不能过了？

人家城里有工作，不怕的，俺只会种地，别的也不会，再说了，黄二为了俺花了那么多钱，俺怎么搞来那么多钱给他家呢？

春花，你不要急，看机会吧，这事俺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过的不开心就不要跟他了，过的开心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