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人群中穿梭,继续往前走。
连承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出来巡个街,还戴着那玩意儿,你也不嫌麻烦。”
未玲珑皱着眉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那考试宝典里面难道就没有写过,行走江湖,最紧要的是带一些随身之物,以备不测?”
连承舔着脸凑过来:“写倒是写了,可我这才入行没多久,不是还没有什么东西可带呢,要不你分我一些?比如你这追踪用的东西……”
未玲珑右手一抬,一柄短刀不露痕迹的从她指缝间露出个头,斜斜擦过连承的发梢,又立刻不露痕迹的收了回去。
连承的话断在了舌根上。
未玲珑也不理会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楼阁,轻声说:“看来这名男子还真是个有钱人家的主儿呢。”
连承左右看了看:“这不都已经出了咱们朱雀大街了吗?这地儿不管咱们管,咱们进来办案,是不是要打个招呼?”
未玲珑把脸转向一边,实在不愿意跟这个市侩的人继续说话。
她伸手朝着前面的楼阁指了指,眉毛微微挑起,眼神中有一种你进还是不进的意思?
连承似乎隐隐看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在里面,干干笑了两声:“别的地儿又怎么样?咱们还怕他不成?走,进去!”
未玲珑终于忍不住,在他后面掩口而笑。
前面的楼阁名为“知音阁”,是栋雕龙画凤的三层高楼,最前面悬着一个硕大的匾额,上书——知音阁。门口三三两两有进出的客人,大多是非富则贵。
还没进到门口,已经依稀听到有泉水琮淙般的琴声传出。
未玲珑诧异道:“这里居然是一家琴房。”
连承得意道:“这里可是整个长安城鼎鼎大名的琴坊之一,进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些身家,可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瞧不起又会怎样?”
“既然瞧不起,当然是被人赶出来了。其实也不是赶出来,是被人送出来。”
未玲珑笑了笑:“看来你对这里很是熟悉啊,想必也是这样被人请出来过?”
连承没料到自己不小心又被下了个套,急道:“我怎么可能进这种地方?”
“先生所说的,不知是哪种地方呀?”伴随着一声轻笑,一名青衫女子从屋内迎了出来。
连承面红耳赤遮遮掩掩道:“当然是这么豪华的地方啊……”
那名女子掩嘴一笑,对着二人躬身道:“两位大人请里面坐,不知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未玲珑一马当先走在前头,随口道:“早就听闻知音阁鼎鼎大名,今日得闲,特来看看。”
女子在后面低头柔顺说道:“难得二位大人赏脸,今日家主人恰好有事不在这里,就有小女子轻言为二位大人讲解一番,顺便观赏一下我知音阁如何?”
“青烟?好名字!”旁边传来连承的声音。
女子依然低头浅笑道:“这位大人,小女子的名字乃是‘勿将轻言许人听’的轻言。”
“勿将轻言许人听?这是哪位诗人所写,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未玲珑转身诧异。
女子又是温婉一笑,遥指前方一幅字画:“这是家主人,闲来所作。小女子以为大人也曾听过,这是小女子造次了。”
二人向前一看,只见前面的墙壁上果然挂着一幅装裱完好的字画。整幅字画约有半人高,就那样闲闲的挂在一旁,供人观赏。
画上是烟雨朦胧的山川美景,叠峦层嶂的高山绵延不绝。画中隐隐约约在树木丛中露出一条山径,半山腰处有一方凉亭,亭中坐着一名女子。
画的落款处,俨然写着一句诗:“勿将轻言许人听,纵有千般追不回。”下面盖着一方红色的印章戳记。
未玲珑忍不住赞叹道:“你家主人真是一个雅人。难怪能驾驭得了这偌大的知音阁。只不知这图像上的女子是谁?”
轻言又是一笑:“听主人说,这不过是阁里一个姐妹,有一日登山时,主人一时性起,随手所作。”
未玲珑不置可否,便转移话题道:“轻言姑娘不必在此陪同,我二人只是一时好奇,进来看看,稍后便会走了。”
轻言躬了躬身子,行了个万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二位大人的雅兴了,二位大人有什么需要,只管招呼旁边的小厮即可。”
未玲珑点点头,带着连承继续往前走。
“喂我说大小姐,你不是要抓那名男子吗?跑到这里来逛什么?”连承左右看看,低声问道。
未玲珑皱了皱眉:“那名男子现在正在这知音阁中,一直未曾离开。”
“你方才说这名男子在这知音阁中,我就有些奇怪,就凭那小子的穷酸样子,除了那双鞋贵一点,身上哪里像是能拿出一两银子的人?”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以貌取人了?”
“我这哪里是以貌取人,我只是按照事实来判断案情罢了,这可是考试宝典里面……”
未玲珑接道:“写着的。”
连承一乐,盯着她看了半天:“这可不像原来的你,不过,比刚来的时候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得太多了。”
未玲珑一怔,这才发觉短短几个月,她似乎是有了一些变化。
她迟疑了片刻,才继续道:“他不在大厅之中。”
“当然不在,刚才你在看画的时候,我已经抽空把这周围都扫了一遍了,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话说当年我可是号称火眼金星神算子的人!”
未玲珑无奈扶额,成天跟着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没有变化,那才是出了鬼。
“一名小小的穷酸书生,却跟鼎鼎大名的知音阁相交甚笃……”她喃喃自语道。
“他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连承道:“也许是过来卖一些字画呢?”
未玲珑摇头:“不可能。第一,他身上方才并没有带什么字画;第二,若是他过来买一些字画,应当在大厅,但此刻他既不在大厅,也不在大厅周围的雅座,想必是在内室……这一点就很让人深思;第三,若是他真的过来卖字画,又怎么会随身带着一些肮脏不堪的衣物?难道就不怕玷污了自己的笔骨?”
“喂,我只是说了一个可能,你就回了我十个不可能?也许他是人家的亲戚呢!”连承气道。
未玲珑一笑:“你别说,这还真有可能。”
连承气简直不打一处来。看着前面这个眯眯眼笑着的上司,左思右想,实在不能把她怎么样,只好在心里默念一句:“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