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半月前，苏木就已得到了唐门的地图。这些休息时他都会取出地图和忠伯研究讨论几番。

苏木记忆惊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早对唐门地形了若指掌。

忠伯虽不如苏木，但看了数次，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有苏木在前带路，两人很轻松就潜了进去。

夜色下，忠伯脚步轻快，神色轻松，苏木正要提醒他，忽觉风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恶臭之味。

苏木脸色骤变，急忙屈指一弹。

“捂住口鼻。”

话音刚落，忠伯已觉头脑昏沉，视线开始模糊。

苏木屏息凝神，自怀里掏出两粒药丸，一粒自服，一粒拍进忠伯口郑

咽下药丸，那些不适的感觉很快又消散了。

再次抬头，忠伯眼底轻松不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玄铁链。

手腕一震，那铁链飞旋而出，直探黑暗。

只听金铁交鸣一声，两名护卫自黑暗中奋力跃了过来，其中一人手执长剑直指忠伯胸口。

铁链呼啸撤回，忠伯正要贯注内力再次击出。一旁苏木忽地扬手一散，两名护卫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忠伯：“……”

“走。”

穿过花台，路过池塘，苏木带着忠伯径直跃过回廊，最终在一座阁楼前停住。

忠伯好奇，错身几步。见苏木盯着某黑暗处一动不动，不由顺着那方向看去，识出那是牌匾位置。

忠伯暗暗催动内力，如此几番后，依旧分辨不出上面的字迹，只隐约可见上面是两个模糊的字。

“我先去看看。”

恰在此时，清风徐来，药香送进鼻端。

“不用，是这里。”

罢，苏木大步朝里走去。

看看高悬于头顶的牌匾，再看看前面清廋挺拔的背影，先前解毒、下毒全身而湍那一幕不自觉地在忠伯脑中回放。

忠伯暗暗咬咬牙，但愿自己不是来拖后腿的。

“忠伯”

“哦，来……”

“来”字刚一落音，两支短箭“嗖嗖”地穿透夜色，带着凌厉的杀气，破空而来，“锵”的一声打在了忠伯的玄铁链上。

或者，是忠伯扬鞭，精准地打下了那两支短箭，力道之猛，隔着五步远都能听见剑刃的嗡鸣声。

一个回旋，短箭钉到树上，旁边枝丫“咔嚓”一声掉落下来。

“公子心。”忠伯低声嘱咐。

哪怕那两支箭羽已被他拦下，他的神色半点也不轻松。只身挡在苏木面前。一手护着苏木，一手握着玄铁链，严阵以待地盯着四方。

苏木倒不是很意外，半睁的眸只淡淡地盯着前面一点点打开的门。

门中一群人拥簇着一个中年女人缓步而出。

火光下，女人一袭暗红长裙，身姿摇曳。

瞧清她的脸，忠伯一愣，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

“何人如此猖狂竟敢来我唐门撒野！”

她的声音干涩尖锐，听得苏木直皱眉头。

女人站在屋檐下，半个身子都隐在屋子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李姐。”握紧玄铁链的手不由一颤，“你怎么在这里”

苏木一愣，忠伯竟认识她？

李惊凤身子微微一僵，多少年不曾有人这般叫过她了

十五年十六年还是十七年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当年蜀都城下，年轻好斗，如今…

不知想到什么，李惊凤突然勾唇，笑了，眸里水雾盈盈，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善。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阿忠啊。”

阿忠？

眸光轮转，苏木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犹自“寒暄”的二人。

忠伯皱眉，李姐年轻时虽然任性刁蛮，但并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曾几何时，那个明媚少女每每见到自己，就“阿忠阿忠”的喋喋不休地喊个不停。

忆起往昔，再对比如今，忠伯不免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似乎也唤起了李惊凤多年前的记忆，她望着忠伯的眼神有些飘忽，脸色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之前的态度。

“不知阿忠驾临寒舍，有何指教”

忠伯抬眸，与苏木对视一眼。

“我女儿中了唐门的毒。”

李惊凤好似没瞧见两饶眼神一般，淡淡道：“哦，你女儿？”

“是啊，我女儿。”

“不知中了我唐门的什么毒？”

“什……么？”忠伯胸腔一震，“你唐门？”

李惊凤嗤笑一声，“阿忠来之前，难道没查过唐门？不知道唐门如今是我当家吗？”

“……你当家，你当家？”忠伯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唐门？”

“什么时候？加入？”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惊凤接连冷哼了好几声，眼底尽是阴狠，“我嫁进唐门已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二十年！

眼前忽然浮现出莫问毒发时的各种模样：三岁躺在地上嗷嗷直叫的莫问五岁翻滚撞墙的莫问十岁摔东西自残的莫问、十五岁奄奄一息的莫问……

忠伯心头一震，刚要开口突地被唾液呛住，一时咳嗽不止，指节蜷成一团，连着整个身体一起颤动，似是要将肺都咳出来。

苏木见他难受得紧，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李惊凤看了眼面前弯曲的老人，缓缓垂下眼眸，淡声道：“阿忠，你老了。”

好半晌，忠伯才渐渐止住了咳嗽。

闭眼，捏着鞭子的手重重地握了握。

“你可知绝世尘烟？”

“绝世尘烟？绝世尘烟。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惊凤被点笑穴一般笑得几乎要疯了。

“你是想问若依那个贱人吧。”她的语气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每一个字都笑个不停，到最后笑得眼泪直流。

若依？

“若依姐？”

李惊凤勾唇，笑意稍纵即逝，眼中恨意迸发，只听她咬牙切齿的道：“她不就是死于绝世尘烟吗！”

忠伯惊呆了，张着嘴，半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吸了一口冷气。

“你刚什么？！”

那边李惊凤好似没听见一般，蓦地一顿，“不对，你不知道。你不是想问那贱人……那个贱种还活着！不可能！不可能！一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