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跟在离魄身边的时间更长，参与莫问的事情最多，知道些许内情，听到此处，他只觉背脊一凛。

他还记得上次忠伯和陈惊凤相遇时惊怒交加、大打出手的情景，时隔这么久，忠伯再次拜访唐门，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他和莫姑娘的关系可不一般，若他出了事……

思及此，他不禁看向离魄。后者垂头揉着眉心，看不清表情，弄不清是沉思还是头疼得没有精力话。

若是其他事还好，但这事和莫问有关，卫风害怕牵动他情绪，不等他有所反应，忙问青龙。

“什么时候的事？忠伯现在何处？”

青龙也注意到离魄的状态不太好，暗骂自己干嘛要在此时提这事。

“公子中毒第二。他出来时，脚步踉踉跄跄，脸上一会笑一会哭，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像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玄武心存疑惑，便派了一人跟去，听听他的是什么，想法套些话，然而我们的人还没跟上去，忠伯突然疯了似的往外冲，转眼失了踪迹。”

“……中毒第二？那距离现在已经有几了，还没查到消息吗？”

“他去了蜀中西郊。”

离魄忽然开口，“西郊竹林墓地？”

青龙一惊，“公子如何得知？”

离魄胸口还有些发痛，他放下手到胸前，勉力道：“去过。”

消息有进展，卫风不禁松了一口气。

“公子，后面的事情我们会盯紧的，你的毒才刚解，还需多加休息。”

离魄嘴角一动，卫风立刻又补充一句，“莫姑娘不眠不休照顾了你几几夜，就算公子不替自己着想，也该为姑娘多考虑考虑。”

“……”听了这话，泛痛的心口又是一紧，“你去告诉阿问，我没事了，让她多休息。”

“是。”卫风上前两步，帮助离魄平躺回去。

青龙原地对着离魄做了个长辑，和端着托盘的卫风一同离去。

掩上房门，青龙大跨步追上卫风。

他面色凝重，“现在可以了吧。”

卫风瞟他一眼，将托盘递给门人，一边走一边讲述离魄再次中毒的始末。

卫风没一句，青龙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待卫风吐出最后一个字时，他的脸已经彻底垮了下来。

燃魂草……牯岭藜芦……药物对冲？毒中毒，计中计，好深的心思！

“这个恶妇！”青龙愤懑地斥骂出声。

卫风被吓了一跳，“这么大声，害怕公子听不见！”

一句话便生生扼住了这来势汹汹的怒意。

青龙瞥了眼身后禁闭的房门，阖眼，垂落的手指紧紧绷着，握着的长剑微微颤抖。

“我非杀了她不可！”

他面色铁青，赤红的眸里充满了杀气，卫风却看得心中一暖。

青龙性格孤僻淡漠，若不是为了公子，他绝不会如此。他也知道为了公子，就算要青龙以命换命，他也绝不犹豫。因为是公子让他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希望。

其实不止青龙，还有他自己，还有朱雀、玄武、白虎，以及那些留下跟在公子身边的兄弟们，他们都是被家人抛弃，被世人孤立之人，唯独只有公子，曾多次在生死攸关之际，不顾自身安危将他们护下。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有着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情义。

荷园东厢。

莫问伸手将束在一起的头发放下来，一时之间，只见黑瀑洒下。

凌乱的发被撩到脸颊一侧，她歪着头慢慢用梳子将头发理顺。

床上有思思为她准备的干净衣物，莫问抱着衣衫走到内间，简单梳洗一番，将衣裙换上。

一身浅蓝色的衣裙，随着步伐而摇摆。

出来时，热腾腾的早餐已摆好。莫问勉强用了几口素粥，就去床上躺着了。

思思拨开帘子走进来，看了眼没怎么动的饭菜。

“可是不合胃口？”

莫问身体很疲乏，眼皮重得厉害，可闭上眼睛，大脑还在运转。

刚刚用饭时，思思出去了趟……

莫问轻轻翻了下身，“西厢那边可有消息？”

思思了然，这就是她吃不下饭的症结所在。思思叹口气，让人收拾碗筷，自己走去床边。

“适才那边传话，人已醒来，并无不适。先用了大碗米粥，后又服了半碗药……姑娘可踏实安心地睡了。”

“嗯。”莫问越发困顿，但还是强撑精神吩咐，“有事就叫我。”

寒冷在清晨表现得尤为明显，思思担心莫问受寒，仔细压了压床褥，再用心掖好被角。

一个单薄惹人怜惜的身形顿时显露无疑。

看着那曲线，思思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另一个孤寂身影，忍不住声劝道：“姑娘要好好爱惜身体，不该为了一个人伤害另一个真心关心你的人。”

莫问意识已有些模糊，“……唔。”

看出她已疲倦得不想话，思思叹了口气，自己毕竟是丫鬟，搀和不了别饶事。

睡意朦胧间，莫问似乎已不记得离魄装睡的事了，她仍惦记着离魄的伤势，想着睡一个时辰就去看他。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莫问这一睡竟睡到了傍晚时分。

外面冰雪消融，春意暖阳。莫问背靠窗子，手中惬意地翻检着药材，“前几日还大雪封山，转眼就入春了。”

话刚出口，她便觉得脑中有两个记忆在打架，一个记忆里这冬才刚开始，另一个便是她口中的冬尽春来。

“是呢。”忠伯苍老的声音在莫问耳边响起，“姐今日要去采药吗？”

莫问心中有事，没注意到忠伯对她的称呼多了一个字。

“不了，我等下要去看离魄。”

忠伯沉默一下，道：“那我去准备马车。”

莫问有些奇怪，“马车？”

“云雾山到暗夜阁相隔百里，难不成姐想走路过去？”

云雾山？她不是在李府吗？再暗夜阁，不是早被灭门了？离魄与她明明一墙之隔，怎么会相隔百里？

纳闷间，马车已飞驰起来。

“暗夜阁比邻蜀中西郊，姐可要去看看姐？”

姐？莫问这才注意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