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六)一叶障目(下)(1 / 1)浥青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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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八王教训紫冰道:“你这次过分了!国体面前怎能胡闹?”

紫冰理直气壮地说:“若不让皇上失了大面子,他又怎能下定决心治姓谢一家的罪?”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可操之过急。得有真凭实据。”

“这还不算真凭实据?我问过了,谢森从附近青州、兖州等地高价招了百十名画师,每个画师一天一两银子。每天这一百两银子足够方圆几十里的饥民每人吃碗热粥!”

八王既生气又无奈:“可你也分分场合,有高丽使者在场,让高丽人看到我大宋饿殍饥荒的场景,以为我国就如此不堪,难保不会有不臣之心。到时兴兵来犯,辽兵再趁火打劫又该如何?”

“这次他失的只是面子,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即使有兵来犯也不怕;可当真一叶障目、不见疾苦,只顾着泰山封禅,将来失的就是大宋的里子。到那时,只怕大宋就像这围布一样,一攻就破。”

紫冰说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祾瑞进门有事禀报。待她发泄完,八王问:“什么事?”

“回王爷,高丽王子求见。”

“快请!”

八王、高丽王子依礼见过。高丽王子冲着紫冰微微笑笑:“姑娘,别来无恙啊。”

紫冰忙回礼道:“前日不知是王子殿下,失礼了。”

高丽王子对八王道:“王爷莫怪。适才进门前,我无意中听到两句姑娘的话。不失为国士之言。”

紫冰忙说:“殿下谬赞了。”

高丽王子道:“王爷放心。莫说小王此次前来中原就是为了求和。单看有王爷二人的护国之心,小王也决不会有二心。杀伐征战说到底受苦的不过是百姓。小王与王爷都不是好战之人,不是吗?”

八王见他说的诚恳,上前施礼。两人拱手相拜。

高丽王子走后,八王问紫冰可还有什么事瞒着?紫冰又把小庙中的见闻一一说了。

八王念叨着:“李念熙、李若水,果然是水利世家。”

“哦?”

八王知道紫冰是不解念熙之意,解释道:“大禹的父亲名鲧,字熙,是一个悲剧的治水英雄。”

紫冰叹道:“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造化弄人。”

“鲧也曾治理洪水,救灾民于水火。就看李念熙怎么解眼下的困局?”

“他说只有他儿子能挽救困局。”

八王遂让福瑞和禧瑞留守,带着紫冰和祾瑞去牢中探监。

李若水在牢中按照施工图纸与水文地质推演出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炸掉大坝。待河水自然流畅,再清淤、躬耕、休养生息,几年之后或许可以恢复流域的生机。李若水有个师弟是个爆破山石的行家,按照大坝的土石方已经计算出了炸坝方案。只是因早先李若水无意中撞破谢家私吞公款之事,被关进牢狱,炸毁堤坝之事才搁置了下来。

李若水见八王不语,跪下恳求道:“王爷,时雨已至,若不赶紧炸掉堤坝,洪水不能及时排泄。将来堤坝不能承载蓄水量,那时,洪水就是摧枯拉朽之势,下游的农田房屋只怕瞬间就会倾塌淹没。灾难远比现在更大,而且不易修复。王爷,求王爷放了我!炸完堤坝我再回来坐牢都行。”李若水跪行几步,拉住八王的衣襟恳求道:“王爷,人命关天啊!”

“我若放了你,你可有把握?”

“有!”

“律法在前,我无权放你,但可担保你出狱救灾。事成之后,定然会有公正的官员还你清白。”

“多谢王爷!”

“那何时炸堤坝为宜?”

“自然越早越好。”李若水回身从牢房窗口取下一个小盘,那是他自制的一个简易工具,他摸了摸盘中的湿润程度道:“据我观测,山洪就在这一两日。”

八王忖度今日皇上已经极怒,倘若再贸然炸堤,让皇上生疑我是始作俑者就不好了。于是道:“这两日,我找时间拿腰牌接你出去。”

李若水自是感激,只是又请求道:“炸堤之事没有万全,我想见我爹一面,好叫他老人家放心。”

八王默不作答地离开牢房,暗中吩咐祾瑞带李念熙进牢房父子一聚。

见过李若水,八王更加了然,只待时机禀明皇上再做计较。回到行宫,福瑞禧瑞见二人回来欢喜道:“王爷、姑娘,你们看谁来了?”

“褀瑞,你怎么来了?”

“王妃不放心,硬是让我来的。”

“我怎么跟你交代的,保护王妃才是你的职责。”

“属下失职。”

紫冰见褀瑞垂首站着,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南清宫虽不是铜墙铁壁,也不是人人都去得的。褀瑞天天跟着,姐姐才不自在呢。”

褀瑞见紫冰帮他说话,忙道:“王爷请放心!柴郡主回来与王妃同住,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

八王心下自嘲:圣驾在此,京城也算是暂息是非;若论麻烦,哪有眼下的麻烦多!也就随即缓言道:“你辛苦了,去吧。”

褀瑞是跟惯了八王的,知道八王是心烦撒气,并非苛责于他,又怕一时有事吩咐,仍立于原地不敢擅自出去。紫冰也知此情,就冲褀瑞扬扬手道:“你歇息去吧。”

“是。”见八王气色缓和,褀瑞道:“姑娘的手可是受伤了?我这有上好的金疮药。”

紫冰抚着手臂笑道:“哪里用得着金疮药。没事。你去吧。”

对灾荒之事,八王心里有了底,皇上心里倒是犯嘀咕。皇上本来疑心就重,思前想后都觉得今日之后太过巧合:保不齐是什么人暗中筹谋让朕尊严扫地,他们的目的何在?到底是什么人能坐收渔利?皇上越想越气,越想越疑,就打算来八王处探探虚实。

皇上并无銮驾,只带一个贴身太监,走到门口,侍卫刚要行礼:“皇……”就被止住。皇上有意想趁其不备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八王的房门并未关闭,皇上未进门就听见八王絮叨:“成天跟着你姐姐耳濡目染的,也没学到一星半点。扭伤了包这么严实?瞧这肿的。”

“我都受伤了,你还数落我。呀……这水好冰啊。”

“好好拿井水浸着吧。”

见到皇上进来,紫冰忙把手臂从盆里拿出来,**地就垂下来与众人一同行礼。

“平身吧。”皇上坐定了,瞧着紫冰的挽起袖管的右手臂仍往下滴着水,问:“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了。”

八王一行忙跪拜让座。皇上瞧着紫冰淌水的手臂,迁怒道:“你若出手,今日哪里会出丑?怎么弄出这样的事来?朕这封禅还怎么封?”

八王拱手道:“皇叔息怒。侄儿记得岑文本曾上书唐太宗说:‘百姓常加含养,则日就滋息;暂有征役,则随之凋耗。凋耗既甚,则人不聊生;人不聊生,则怨气充塞;怨气充塞,则离叛之心生矣。’侄儿以为,只要皇叔广施恩泽、减役养民,想来通过几个月的修整,不会耽搁皇叔的封禅大典。”

八王这话虽是进言,却是拿唐太宗作比,唐太宗善于纳谏是史上少有的明君;皇上素爱借古喻今,有封禅之举也是觉得自己能与历代的贤君比肩,一听这话,如果再恼怒就是失了皇帝的尊威,显得小气了。况且八王说将来不会耽误封禅,皇上的目的即使一波三折也还是能够完成心愿、全了脸面的。皇帝心中的怒火渐渐往下压了压,但仍没好话:“我说她呢。要你进什么言?”

紫冰忙跪着拱手道:“皇上恕罪!也怪我太过谨小慎微,一心只想着皇上封禅的仪程不能出错。所以见御马受惊,就出手……还望皇上体恤紫冰的一片衷心。”

紫冰微微抬头瞧着皇上的脸色恭维道:“况且,皇上您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泰山之重。封不封禅都不能动摇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分量。”

眼见着马屁拍的如此直接,皇上依然受用:“起来吧。”

紫冰刚起身,见宫人送茶进来,便亲自端了递给皇上:“皇上喝口茶润润吧。”

皇上笑道:“这还真变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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