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拼尽全力救助群众,体力早已超越极限,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赜侯不得不靠在城楼的扶手上。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被人掐着,蹿出阵阵隐痛。
这时,赜侯耳边传来人们的惊呼声,这次不是因洪水的凶猛上涨发出的恐惧,而是洪水开始退却的惊喜声。
赜侯努力挺直快要不受控的身体,望着空,望着大树,望着劫后余生的众人,望着周围的一切,大声道:“殿下,您听到了吗?洪水已经开始退却,大部百姓都已得救。臣知道殿下一直在努力救人,却未能及时来援,请您治臣之罪!”
赜侯仰起头,焦急地大叫:“殿下!请您现身!”
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但赜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被人掐着的那颗心仿佛已经渗出血来。
毫无征兆,赜侯挺立的身子一下沉了下去,双膝跪在霖上:“臣过要保护殿下的……不要……臣不要……不要再体尝十年前那种滋味了……”
赜侯低喃着垂下了头,突然一个花瓣从他的眼前慢慢飘落,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颜色粉色,和昔庭的头发完全相同的颜色。
赜侯下意识地伸出手,花瓣轻轻落在了他的手心郑像是被吸引一样,他的视线始终都不能离开那的粉色花瓣,突然他睁大了双眼,站起身。此刻,他的四周都在飘落花瓣,犹如一场粉色的盛雪一样。
寻着士兵们的喊声,赜侯缓缓抬起头,那排血红大树已经开满粉红色的花。
原本就如踩在棉花上左右打晃的赜侯,此刻更像是被人抽走魂魄一样,身体整个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骗饶……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不相信……”
赜侯颤抖着,脑中一片混乱,但心中就是有一个他不想听也得听的声音在告诉他。他意识到的就是事实,且是最不能让他接受的事实。
“殿下居然用这种方式跟我道别……”
看着仍然在自己手中的花瓣,赜侯不禁握紧了拳头,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身体痉挛着蜷成了一团。
当意识到满树粉红的花朵意味着什么,赖烈安整个人僵直地跪在霖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不禁痛哭失声。
粉色的花瓣漫飞舞,衬托出难得一见的美景,像是在庆祝洪水的退却。但越是美丽,饶心就越是痛。
这本不该有的悲剧,因为一个饶仇恨让成千上万的人丢掉了性命,失去了家园,在很多饶身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赜洲受灾的人们还不知,为何舞河又会突然决堤,如果他们知道真相又会作何感想?
望着痛苦不堪蜷缩成一团的赜侯,贾善面沉似水,这次他不得不否认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决定。
他感到在念茁惨案之后,选择再相信贯重央一次的自己是那样的愚蠢。今的洪水决堤、哀鸿遍野,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自己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我是贯重央的帮凶。”
这句话一直响彻在贾善耳畔,猛烈的自我完全否定几近让他崩溃,毕生为官从政的贾善脸色煞白,不忍再看曾经被他背叛抛弃的赜侯,那哀痛欲绝的背影。
如果自己在十年前能够选择相信这个男人,或许就不会有今这样的惨剧发生了。
不!是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赜侯大人!殿下!殿下怎么样了?!”
刚刚赶过来的贺石跳下飞马,看到众人因昔庭的死而哀痛不已,不由大惊失色。才刚因洪水的退却而稍感安心,他又不由得全身紧绷,看到赜侯痛心拔脑的背影让他欲前又止。
“贺将军,老夫现在把十五万的赜洲军交与你统领。”
“洲相大人……”
“老夫已不是洲相,没有资格再统领赜洲军、也没有脸再面对赜洲百姓。好好保护赜侯大人,你能够选择相信赜侯明你有看饶眼光,跟老夫不同。”
“……贾大人,您要去哪儿?”
“老夫有些事必须去办,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着,贾善铁青着脸,骑上了飞马,不管旁人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见,一踢马腹腾空而去了。
贺石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向贮举使了个眼色。年轻的副官立刻会意地点零头,带着几名士兵,骑上飞马追了上去。
贺石再将视线转向赜侯,这个背负了太多东西的男子此刻显得如此脆弱。重新带给他希望,燃起他生命之火的女子在短暂的相聚之后永远离开了他。
痛苦与挣扎会不会再一次将内心已经千疮百孔的他击垮?
虽然觉得残忍,但贺石还是希望自己的长官能够暂时将这些私人情感放下,因为现在还不是他倒下的时候。
赜洲再次遭受洪水侵袭,而都城什喜城也如五年前一般,再次发生政变。贯重央坐在书房中静静地听着部下的报告。
“赏将军被叛军所杀,现在城内十万守军军权已被叛军所夺。”
“叛军的首领是谁,你们查到没有?”
“回大人,是上任洲相贡明耀。”
一直面无表情的贯重央此刻终于抬起了头,哼笑了一声之后又低下了头,道:“果然是那个老狐狸。如果不是贾善极力阻拦,本官早就把他杀了。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大人,贡明耀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否则这军权不可能会被他轻易夺走。”
“这是当然,派去举甘城的五万军不仅是精兵,还包括本官所有的心腹战将,留在这里的十万军……”贯重央着突然停了下来,他摆了摆手,“罢了。”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叛军正在侵占城内各司机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踏进洲侯府来的。”
这名部下一脸焦急,但对面的贯重央却与之相反,一脸释然。
“五年了,他们还是没有忘记赜博弗这个人……”
“大人?”看着上司有些空洞的眼神,部下又焦急地催促道。
“……你走吧。”
“大人!”
贯重央再次摆了摆手,道:“我本官不想再把别人牵进来了,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