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看看四周黑暗陌生的环境，知道赵恒月和自己被鬼童扔在半路上了，他轻声安慰道：“好了，别气了！好好的，带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你现在身体这么虚，不适宜在此久留，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那怎么行？我今天就是特意带你来见冥王的！”赵恒月急道。

“冥王？”苏玉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冥王是谁，但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问道：“她是什么人？我为什么非要见她？”

赵恒月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想了想回答道：“她是……她是北境说一不二的人！”

“说一不二？”苏玉略带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嗯！我是说，她在北境的江湖上一言九鼎！”赵恒月解释道。

“好吧！”苏玉心知赵恒月不可能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见她解释的如此认真，便不想再令她为难。他伸手捋了捋赵恒月额际轻垂的发丝，语气稍微柔和了些说道：“我又不打算闯荡江湖，整日都在你身边，拜访这些江湖人物做什么？”

“……”赵恒月听了这话，下意识抬手将苏玉手指握住，想了很久才开口小声道：“夫君，我多希望你不必江湖闯荡，永远常伴我身侧。可如今我这副样子，指不定哪一天就又疯了或者是死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会不会被逐出王府？或者我无意得罪的仇家，会把对我的恨加诸在你的身上？也许你现在会笑我杞人忧天、想太多了，但我不想往后你再受哪怕一丝一毫的损伤！趁我现在好不容易记起点儿事，我只想提早为你筹谋一二，不然我怎么当那个有用的人呢？”

“……”

“夫君，除了誉儿、云儿，我最放不下的便只有你了。此生我福薄命浅，恐不能陪你看尽秋水长天。但若夫君安好，我在黄泉路上也定是安心的！”

地宫内光线幽暗，暗的看不清苏玉的表情，但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悄无声息地笼罩住了赵恒月：“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

赵恒月抬眼与苏玉四目相对，苏玉的目光陌生且冰冷，赵恒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而下一秒苏玉温热的手臂温度清晰裹住她肩头，“想当一个有用的人，前提就是先活下去，明白吗？”

“明白的！”赵恒月轻轻点了点头，肩头唯一的暖她舍不下、放不开。缓了片刻，赵恒月语气平静道：“夫君，你可知以往我来阎罗殿，冥王身边的红人都得迎出九门、行跪拜大礼。可现如今，阎罗殿外的小鬼都能欺我至此！见风使舵、无利不起早的人见多了，我尽生出怜悯之心。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我明知他们拿我当了傻子，我却不想计较，因为我可怜他们不自知，不知我这个傻子想取他们的性命比踩死一只蚂蚁容易得多！”

这话一入耳，苏玉不禁抬手勾起赵恒月的下巴，想看清此时此刻赵恒月说这话的表情，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抹简单又单纯的笑，“夫君，这地宫机关很多，鬼童跑了，我只能凭感觉带你走！若行差走错，我俩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你怕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

“好！既然夫君信我，我又怎会叫你失望？”赵恒月眼中闪出一丝久违的凌厉，她仔细观察了四周环境，最终选定了继续前行的方向。

“你……”苏玉放缓脚步跟在赵恒月身后，若赵恒月真的走错了，他可不会陪她死在这种地方。

“夫君！”赵恒月发觉苏玉还没跟上来，转身一看，苏玉离自己已经相隔老远，于是她停在原地等着。

“夫君，你还好吗？”赵恒月心里虽然失落，但终归看破不会说破。

“呵！好着了！你走的这么快，我都赶不上你了！来，擦擦汗吧！”苏玉递过一方手绢，给她擦汗。

“别怕！咱们的路走的是对的！我可以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但绝不会拿你的命当儿戏！”赵恒月声音轻的像夜风，“你看看脚下这条路，这是我第一次拜访冥王时，送她的见面礼！这些荧石全是我从靸蛮花重金买来的！”

苏玉愣在当地，他低头看脚下，果然看见星星点点的萤石参差错落，延伸至未知处。“你的……见面礼？”

“是啊！萤石块块价值连城，这条路的造价可想而知！我当时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动用了全部的家当送这礼，岂会忘？”赵恒月道。

“你就是这样跻身江湖的吗？”苏玉如梦初醒。

“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我自然懂得！”赵恒月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就承认了。

“……”

“用一条路肃清了整个封地的黑势力，让北境老百姓从此不再被那些惹不起的人欺凌，这路修的值啊！我记得边境以往人贩子肆虐，大白天他们都敢到家里抢人。现在他们敢吗？谁敢？且不说官府有法度，就算官府那里漏掉了，还有阎罗殿等着他们！这就是我跟阎罗殿永久有效的交易！”

闻言，苏玉看赵恒月的眼神都明显变了。赵恒月，曾经的赵恒月这是又回来了吗？这么真实又虚幻。苏玉彻底愣怔了，原来北境的长治久安不仅有萧齐衍的文韬武略，还有赵恒月背后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努力。

“夫君！我当年修这条路藏了心思，这些萤石的排布只有我看得懂！现在，我教你认！”赵恒月认真说道。

此时此刻，苏玉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窃喜还是该惭愧，然而不等他多想，赵恒月冰凉又潮湿的掌心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夫君！你看仔细了……”

赵恒月循着萤石排布的指引，一路走一路把自己的绝密信息告知了苏玉。很快，他们就寻到了一个洞窟一样的地方，赵恒月停住脚步，示意苏玉目的地到了。

淡雅的花香若有似无，在这充满腐败味的地宫里，显得格外不同寻常。赵恒月打算独自靠近洞窟，却被苏玉一把拽住。

“夫君，你在这等我片刻！”赵恒月道。

“你看那儿！”苏玉伸手一指，就在洞窟黑暗的洞穴里，有两只灯笼一样的眼睛在空中飘，“嘶！”一声，一条盘踞在洞穴中的巨蟒游了出来，飒飒阴风清晰可感，苏玉赶忙拉着赵恒月退后。

“没事！我才不怕它了！”赵恒月说着，袖中的匕首已经滑落掌中，那寒光在暗夜中也非同寻常，那蛇见了尽然自动向后游移。

“这是什么神兵利器？”苏玉不禁问。

赵恒月并没有回答，而是厉声吼道：“蛇女，难不成你也想给我个下马威？再不出来，我叫你好看！”

赵恒月话音刚落，“吱呀”一声轻响，洞窟的侧边好像有一扇门打开了，随后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快从里面走了出来，她长发披肩带着一块黄金面具，一见是赵恒月便跪地惊诧道：“望左使恕罪！冥王她不是叫鬼童去接您的吗？如何……您自己先到了？”

“先到？”赵恒月冷笑了一声，“你这灵蛇是饿了吧，一会儿我见了冥王就把鬼童要了赏给它当晚餐！”

“左……使……”蛇女不禁语带哆嗦，但她见赵恒月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赶忙吹响腰间竹笛，那巨蟒三两下就游进洞穴不见了影子。与此同时两队兵刃铮亮的黑衣武士迎了出来，他们都戴着与蛇女类似的黄金面具。

“我是不是还要自报家门啊？”赵恒月声音很冷地问。

“恭迎左使！”两队武士整齐划一把剑抽出来扎在地上，做出半跪恭迎的姿势。

“哼！”赵恒月一拂衣袖，拉着苏玉直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