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扶罗不似大周女子一般忸怩害羞,可到底乍然被心上人牢牢握住双手,全然没有准备,还是犹如小儿女般娇羞低头,俏丽的脸庞缓缓渗出嫣红,渐渐氤氲到了白细修长的脖颈。
隔了良久,扶罗才勉强控制住心头砰砰乱跳,抬起头来冲甫君凌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甫公子怎知我会有福气,你会算命吗?”
甫君凌胸中充满了甜蜜,右手食指弯起,在扶罗光洁的鼻子上轻轻一滑:“我说的准不准,你以后不就知道了?”
扶罗大喜,恍若聆听仙乐,只觉得天地豁然开朗,自己的心蓦然飞上了九重天,欢喜从心中溢了出来,霎时间溢满了全身,漫漫地淌了出来,淌满了整个世间。
甫君凌手握住扶罗窄窄的肩头,微一用力,把扶罗拥入自己怀中。扶罗伸出双臂,反抱住他,两人轻轻相拥,心甜意洽,幸福氤氲弥漫了两人,浑不知天地万物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扶罗到底是个女孩子,早已红晕满面,低着头,不敢直视甫君凌,甫君凌微微一笑,右手食指慢慢抬起扶罗的下巴,温柔地注视着扶罗玲珑剔透的双眼,郑重地道:“罗儿,我回大周雒邑后会马上要父母来乌弋提亲,你等着我,千万莫答应那个单桓王子的求亲。”
扶罗轻轻靠在甫君凌的肩头,只觉得从来未有过的安心,浅浅笑了:“凌哥哥,你我既然已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我自然不会再去应承别人的婚事,何况是那个檀石槐,纵使没有你,我也绝不会答允嫁给他。”
甫君凌听她这么说,终于放下担了两天的心,犹豫良久,还是伸臂轻轻揽住扶罗的纤腰,笑逐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扶罗重重点头,可不知为何,又突然担忧起来,吞吞吐吐地问道,“凌哥哥,我听娘亲说,汉人成亲,都是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私定终身,你爹爹娘亲会答应吗?”
甫君凌其实也拿不准这件事一旦被父母所知,两人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可他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使父母都不赞成,他也要与扶罗在一起,这一生除了她,他谁也不娶。
虽然如此,可他见扶罗一脸忧虑愁烦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故意板着脸,“怎么,才答应了,就准备反悔了吗?”
扶罗见他这样说,尽管明白只是安慰她的话,可心中终归是踏实了不少,遂伸手在他手上轻轻一拍,撒娇似地道:“对啊,我想反悔,不行么?”
甫君凌见她笑靥如花,也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心中不知为何,却冉冉升起一股不安,搂在她纤腰上的手臂也不自觉的加了力道,轻轻拧了拧她高挺的鼻子,“有我活着一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扶罗扑哧一笑,本来歪在甫君凌肩膀上的头又向他的脖颈处蹭去,几缕细碎的短发轻轻擦过甫君凌的脸庞,痒痒的。
甫君凌右臂骤然使力,把扶罗牢牢锁在他的怀里,鼻中尽是扶罗秀发上淡淡的馨香,俯身在她发上落下轻轻一下。
两人依偎在一起,谈谈说说。
甫君凌跟扶罗说起小时被父母强逼着背四书五经,学那些圣贤之人的大道理,为皇子做伴读,稍大些就随着父亲进军营,在跑马场上学骑射,与众士兵一道爬摸滚打,再大些又拜师学艺,独自游历江湖。
扶罗则讲起幼时为母亲在道旁捡起,一道逃难来乌弋,自幼跟随母亲纺织畜牧,勉强糊口,后来母亲嫁给单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公主,一直名不副实地混到今天。
甫君凌听扶罗咭咭咯咯地说着,声音清脆动听,两丸黑水晶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长睫毛忽闪忽闪的恍若一把小扇子,又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毫无半点自卑,知她确实从来没有寄人篱下之感,看来她的父母确实对她疼爱有加,心头没来由的一软。
“对了,凌哥哥,我一直想问你,是谁教你的凤凰三点头,这门武功连我师父师娘都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呢。”
甫君凌见她略带稚气的脸庞上隐隐带着一丝好奇和钦佩,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自豪,笑道:“我八岁那年,随爹爹回老家,去当地轘辕山上的九疑寺里玩,恰巧撞见了一位云游天下的高人,他说我根骨不错,适合习武,就一直教了我七年,可他却始终不肯让我喊他师父。”
“那他的名讳是?”
甫君凌摇摇头,“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只要我称呼他是六合老人即可。”
“六合老人?”扶罗眉头轻蹙,想了良久也不记得自己曾听过这个名号,“我从没听师父师娘提起过。”
甫君凌不愿意再把话题纠缠在此,反问扶罗道:“我在大周时曾听说乌弋的大阏氏是汉人,她为何来了乌弋?”
“娘亲确实是大周人,当年家中发生了变故,只剩她一人,迫不得已才离家去国,只身前往乌弋。”扶罗轻声说着,“只是,娘亲不太愿意说她来乌弋之前的事,每次我问到时她总是轻描淡写说几句,后来我就不多问了。”
甫君凌不以为意,每个人心底都有不愿为他人所知的秘密,既然不愿说,那肯定有难言之隐,又何必多问,再者她毕竟是扶罗的养母,无论她在大周有什么难言之事,跟扶罗也没有多大干系。
甫君凌见扶罗脸上露出了郁郁的神色,想来是提起这个多少伤了她的心,心中暗暗自责,可又不好主动道歉,免得更是着了行迹,只得转换话题,“我方才听你说,大阏氏是因单于所救,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就嫁给了他。你知道吗,这跟我爹爹娘亲很像的。”
扶罗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好奇地问道:“这怎么说?”
甫君凌微笑着,脸上神色甚是温柔,“二十年前,我娘亲跟随大周先皇春猎,不想林中遇险,为我爹爹所救,倾心于他,先帝顺势指婚,娘亲就此嫁给了爹爹。”
两人絮絮烦烦,尽是捡些没要紧的事来说,却不觉时候过得极快,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太阳已经落下了山,不光扶罗,连甫君凌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个不停。
两人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道别,本来依甫君凌的意思,两人大大方方一道回去便是,可扶罗说什么也不依,甫君凌明白她怕单于追究他假扮他人欺骗乌弋一事,只得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