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柳的底料起锅了。

这次炒制出来的味道特别香，沈家最好的香料配上雪山牦牛肉，整个院子里都回荡着一股浓香。

这一边，谢大宝问老三：

“你做过铜匠？那你岂不是会做铜器？”

会做铜器？

正在往铜锅里倒底料的江小柳听了这话，眼神一转就看向了老三。

老三见状赶紧摆手：“我只当了几个月，就是打打下手，手艺什么都一点儿没学会，只在辨别铜器上，学了点儿皮毛而已。”

江小柳放下了手里的锅具：

“老三，那你师傅现在在哪里？”

老三想了想：“说远也不远，但那地方也距离江宁县城得百八十里的，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我师傅了，当时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还健在不。”

江小柳点了点头，又问老三：

“那这铜锅具，你师傅做过吗？”

“我没亲眼看他做过，不过我看到过他家里有这东西。”

江小柳一下子来了精神：

“有这种锅？一模一样的吗？”

老三嗯了一声，又低头端详起了那口铜锅，比划了一下大小后说道：

“差不多吧，形状大小没太大的区别，那年冬天特别冷，我师母宰了一头样，我们师徒几人围在一起，吃了顿了羊肉锅子！”

既然老三的师傅会做，那就找到来处了。

刚才他不是还说，除了他一个徒弟之外，还有别的徒弟吗？

就算老三师傅真的不在了，这手艺应该没有失传。

这样一想，江小柳感觉有了点儿希望。

火锅是迟早要卖的，但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就是挣钱。

租下铺子，采购了那么多东西，现钱已经不多了，而且还欠了凤凰山的菜钱。

明天开张挣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儿。

沈天明的马车很大，所有的锅具菜品什么的放上去，空余的地方，几个人坐下还刚刚好。

坐在马车上，看着那一车货，江小柳觉得置办一辆马车，也是非常重要的。

风吹过来，将她的头发扬起。

明天，会是怎么样的，是崭新的一天吗？

沈天明看着周围的一切，每一样东西，他都觉得很新鲜。

在凤凰山呆的时间太久了，他都快闷死了。

父亲过世后，留有一些余钱，但如果只是依靠那个来支撑，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再像之前那样打家劫舍过日子，是绝对不可能了。

山上两百号人，怎么生活是个问题。温饱问题解决了，还得想办法让他们过好，这才是沈天明的最终目标。

两人在马车上谈论着经商之道，非常投机。

谢大宝也插不上嘴，只得看着前方。

天气一天天凉了，太阳也多在云层不不出来。

路过之前摆摊的地方，谢大宝看见那里空荡荡的，地面还有之前炉灶摆放的痕迹，黑漆漆的一团，很熟悉。

不禁有些感叹。

在自己还不能记事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

刚有一点儿记忆，谢大宝就开始跟着父亲在这里摆摊，风里来雨里去，一晃就是十几年了。

看着一处黑色的痕迹，他似乎又看见了父亲把赶好的面条扔到锅里，天空飘着毛毛雨，他冻得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一碗热乎乎的面汤，乳白色的带着面粉的香浓。

父亲把面汤递到他面前，对着滚汤吹了一口：“儿子，喝一口身子就暖了。”

面汤带着一股小麦味，一入喉咙整个身子一下子就暖和了。

喝完面汤，父亲把谢大宝冻得通红的小手握在手心反复揉搓着。看着儿子的每一个指头都冻得像胡萝卜似的，他心里非常难过自责。

“老板，来碗面，多要辣子！”

有客人来了，父亲放进放下儿子的手，转身回去煮面了……

想到之前的种种，谢大宝感觉就像发生在昨天。

如今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跟父亲一样，卖一辈子面条，运气好的话，能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自从飘飘出现之后，谢大宝感觉自己的人生，将要发生巨大的变化。

到底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今天的晚餐，江小柳让谢大宝把认识的邻居们都请来了，种辣椒的张婆子跟榨菜籽油的王麻子两家出钱买了一挂鞭炮。

新店开张，就要红红火火的。

江小柳做的红油豆瓣酱，原料都是找他们两家买的。

在加上自制的豆瓣，辣椒和菜籽油都是选用的纯天然的，精挑细选弄出来的东西，当然味道是最好的。

一张大桌子摆在铺子的最中间，铜锅里加了水，凝固的牛油底料烧得滚开。

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每个人都盯着那翻滚的红汤。

大家围桌而坐，江小柳领着绿屏一道道上菜。

最先端上来的是毛肚，一个大盘子，一站张撕开叠上去的，慢慢形成一个拱形后，再淋上一层生菜籽油。

色泽什么的，又亮又好看。

毛肚撕开后的堂子，江小柳也没有浪费，过水烫了一下，切成小指头那么大一块，芝麻酱、辣椒油、香蒜、醋、白糖什么的，加上香菜青红辣椒什么的拌一下。

这味道，酸爽麻辣，是一道非常不错的下酒小菜。

切成花的黄喉，摆到桌子上的时候，依旧是用水泡着。

尽管是动脉血管，但那上面之前挂着的血水，是一点儿都看不到了，一个个晃动在竖立，就像羊脂白玉一样。

牛肝，切得薄如蝉翼。

跟鸡蛋伴在一起，非常丝滑。

滚开的火锅周围，围着一圈菜，将整个桌子围得满满当当的。

大家看着稀奇古怪的菜肴，又盯着那红油翻滚的汤锅，都不知道该怎么吃。

江小柳让大家等一下。

她把十几个土碗整齐地放在案台上，那一边，老孙婆子剁了一大罐子蒜蓉，按照江小柳的吩咐，每一碗都均匀的舀入了一勺子。

纯天然的芝麻油非常香浓，江小柳把它倒入碗里的时候，一直强忍着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口水，毕竟，这麻油实在是太香了。

在众目睽睽下，江小柳夹起一片裹着菜油的大片毛肚。

夹着它在铜锅翻滚的地方上下涮着，心里却在莫属：

“一、二、三……”

七上八下之后，毛肚微微收缩，夹起来放在芝麻油蒜蓉碟子里，裹了一圈，江小柳把他递给了一直盯着它的狗蛋：

“来，你先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