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一套宫女的衣服换上,杏贞看着镜中的自己,短短时间自己的变化竟这样大,大的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奕詝在御书房忙着国事,不会过来,将事先写好的书信放在桌子上,杏贞走出了这个房间。
四个月的身孕并不是很明显,顶多就是看起来胖了些,走到宫门口时被侍卫拦住,道:“要出宫可有令牌?”
杏贞道:“皇后刚刚遣了宫女娟子姐姐出宫去采办些东西,主有东西忘了突然想起,命我追上去告诉。”完自怀中拿出主的令牌。
侍卫见令牌有些犹豫了,杏贞立即表现出不高兴,道:“顺便,我还不想出宫呢,真的是累死,不过主要是问起来,那可是你们的事情了。”
完转身就要走,侍卫赶紧好言道:“姐姐莫生气,刚刚确实是有一个宫女拿了皇后的令牌出宫,姐姐也这样那也就对的起了,姐姐也别生气,请。”
杏贞闻言这才转过身,道:“嗯,知道了。”完也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离开了自己这个永远的家。
荣禄知道杏贞爱吃廖记的酸梅,时常去哪里买好给杏贞带进宫去,出店铺门口时却看见娟子走了进来,虽然娟子并不认识荣禄,但身着宫装的娟子还是让荣禄多看了一眼。
宫女端着血燕进了屋子,道:“主。”将血燕放在桌子上,却不见动静,以为是在睡觉,可床前不见鞋子,或许是到园子里去了吧!
宫女又将园子寻了个遍,还是不见人,心里正在害怕,却瞥见桌子上有一封信,信封上写道:呈皇上。
看到这里便知此信只有皇上才能拆,心里隐隐有了预感,但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便急匆匆的赶往钟粹宫,皇后正眯着眼倒在榻上歇息,宫女走到门口便被清绿给拦了下来,道:“你不在宫里好好伺候主跑这里来做什么?皇后正在歇息,不可打扰。”
“姐姐,主不见了,桌上只留了一封信,是给皇上的。”看着宫女焦急的神情,清绿感觉真的出事了,便带着宫女进了里屋,道:“娘娘。”
萨克达皇后嗯了一声,睁开眼道:“怎么了?”“主,不见了。”“什么?”萨克达皇后一惊,坐了起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宫女道:“皇后刚刚走,奴婢便为主去厨房端血燕,回来在屋里就不见主了,只在桌上见着这封信。”完将信递了过去。
萨克达皇后接过信一看,叹了口气,道:“你们都随本宫去找皇上。”完站起身便急匆匆的向御书房赶去。
奕詝依旧是埋首在一堆奏折中,日复一日的完成着同样的工作,门口的太监进来道:“皇上,皇后求见。”奕詝抬起头,皇后一向知道轻重,若不是有什么事情,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御书房了,想到这些,奕詝道:“请。”随之放下笔,也算是做一个中途的休息。
皇后带着娟子和宫女余香走了进来,先是行了礼,奕詝道:“皇后这是有何事?”“主留书出走了。”“什么?”奕詝大惊,萨克达皇后赶紧将信交给奕詝,见信是写给自己的,奕詝便直接拆开看,
皇上亲启:
皇上明鉴,杏贞豆蔻之年入宫,虽年幼却得皇上百般宠爱,在皇上羽翼守护下安乐成长,期间顽皮惹事,常惹皇上无奈,但每每总是不忍重罚,杏贞顽劣,心中对皇上尊敬始终如一。
怨杏贞不知自持,罔顾长兄教诲,令皇上蒙羞,皇家受辱,此为国之耻,皇上不怨,依旧是宠爱之心包庇,然杏贞已长,明世事之为难,知责任之归属,此事是杏贞轻狂,闯下弥大祸,皇上不弃,依旧相待如初。
只此一时彼一时,心境所转,杏贞今日远离,是心中早有意向,皇上不必担忧挂怀,更不许寻找,权当早逝,保全皇家颜面。
今日所涉之人,皆是无辜,一请皇上勿要追责,二请皇上千万保重,三请皇上,皇陵祭祀,太妃跟前,替杏贞这个不孝女代祭,涯海角,杏贞诚心祈祷,皇上福寿万年。
看着奕詝脸上的神情,萨克达皇后把不准是怎么一回事,整个御书房便陷入了沉寂,过了好久,奕詝才开口道:“安德海,让肃顺停下手里一切事情,暗中全力查找主下落。”
“是。”安德海领命退出后,萨克达皇后才开口道:“是臣妾疏忽,请皇后降罪。”奕詝沉默了一会儿,道:“杏贞在信里,叫朕不要迁怒他人,罢了,你下去吧!”“是。”得到了回话,萨克达皇后这才松了口气,离开了御书房。
奕詝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只是那眼中,带着哀伤,兰常在是因为觉得愧疚,才选择了离开,是咸丰皇帝,是哪个卑鄙的人毁了自己妹妹。想到这些,奕詝眼神中的哀伤,渐渐透出了杀意。
毕竟是有了身子的人,杏贞步行出宫后便觉得有些累,可又不敢停留,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了,只能随着路,路到哪儿,就到哪儿吧!自己虽然在信中写了叫哥哥不要寻找自己,但哥哥这样的疼爱自己,怎么可能不找,自己现在,必须离国都越远越好。
一路奔走,对于平日养尊处优的主自然困难,而今虽然出了城,但寻找自己的人只怕很快便会赶到,想想自己现在,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吗?
皇上视自己如珍如宝,可自己却令皇上颜面扫地,受辱于敌,对自己,却始终没有半分责备,甚至,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留下这个整个家族甚至国家的耻辱。
心情波动加之一路疾奔,杏贞感觉腹剧痛,坚持着走了几步却再也无法坚持,竟缓缓的倒在霖上,想爬起来却见视力模糊,全身也似被抽空了一般的无力,渐渐的,连意识也失去了。
色已经暗了下来,荣禄潜进了皇宫,却未在殿中找到杏贞的身影,心里顿感不妙,在屋里几番打转始终不得结果,正要转到别处时,却意外见着白在廖记碰到的那名身穿宫装的宫女。
娟子和余香走进了屋子,余香有些害怕的道:“娟子姐姐,你,皇上会不会责罚我们?”“主留书出走,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谁能揣摩的了皇上的心思,不过白时皇上不也了吗?
主在信中请皇上不要迁怒无辜,所以啊,我们应该不会受到处罚吧!”“哎,主也是的,一个人跑出宫去,能去哪里呢?”“这些也不是我们该担心的。”
“不过娟子姐姐,主出走,只怕不会让人找到她,你想啊,主还是个姑额娘啊,却未婚先孕,别皇家,就是普通人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啊,你”
“你们是第一进宫吗?不知道什么叫多做事少话吗?”随着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两人立即闭嘴站起身,萨克达皇后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走了进来,下的娟子和余香顿时低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主岂是你们可以私下讨论的,而且还中伤主,是本宫治理后宫太过仁慈了让你们都没有规矩了吗?”“皇后额娘额娘恕罪。”两人异口同声的求饶着,皇后叹了口气,道:
“主染病在床,你们只需要好好伺候即可,今日的事,本宫就记下了,绝无下次,否则重罚不饶。”“是是是,奴婢知道了。”两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荣禄握紧了手中的酸梅,原来,自己又错过了,她已经留书出走了,可她一介女流,而今又怀有身孕,决计是走不远的,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了。
暗夜来袭,整个御书房的灯都已点上,可房间里的空气却冷的让人不敢靠近,安德海站在奕詝身旁服侍,却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奕詝这个晚上就这样呆坐着,像是一尊木雕,唯有眼中的寒光,带着决然的杀意,令人感觉着这是一个蓄势待发的人。
一整夜,奕詝这样坐了一整夜,安德海便这样站了一整夜,直到边泛起鱼白,奕詝才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早朝也应该进行,公事必然凌驾私事,这是奕詝一向的标准。
一个上午,奕詝都在处理朝堂上大臣上奏的国事,直到快中午了,夏无夏回来了,心翼翼的道:“皇上。”
试探且恭敬的声音响起,奕詝便得到了答案,轻轻闭上眼,道:“兰常在身患重病,名医请遍,药石无灵,于今日午时,薨。”安德海站在一旁,恭敬的道:“皇上节哀。”
痛,唯一的意识只剩下痛,轻轻动了动身体,全身便如遭凌迟一般的触感,沉重的眼皮好似用尽了这具身体的全部力量,却依旧无法睁开,缓缓的,又进入了睡眠。
梦中,儿时的自己和哥哥在母亲的温柔疼爱下,犹如冬日的阳光,温暖的洒满全身,哥哥牵着自己的手,道:“杏贞,走,朕带你去玩。”“哦。”
乖巧的回答着哥哥的话,扭过头看去,牵着自己的手的人,竟然是咸丰皇帝,猛然的想甩开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这样看着眼前的人,
突然,眼前的人开始有了异常,杏贞还来不及反应,咸丰皇帝就变成了一具骷髅,随之便是化作黄沙,杏贞大惊,想要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拼命的想跑,却在一瞬间醒了过来。
“你醒了?那便好。”杏贞睁开眼不见着人,却听的一个关怀却又陌生的声音,吃力的坐起身,见着一个身穿青衣道袍的女道者在一旁换洗毛巾,见她年岁十七、八,长得清秀,给人温和的感觉。
“我我”杏贞想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头绪,女道者见杏贞这个样子,走了过来,道:“昨日我师尊回来,在路上见你晕倒,便将你救了回来。”“啊,昨日?”
杏贞话间侧过头看向窗子,却是关的严实,但还是可以感知一片明亮,凭着感觉这是上午,道:“多谢道长,只是,我”话间伸手放在自己的腹上,随之便是掩不住的泪水。
女道者浅浅的一个叹息,道:“事已至此,顺其自然。”杏贞低下头,道:“有劳道长费心了。”“哎,罢了,师尊你若醒来让我去通知他,那你现在这里歇息,我去去就好。”“好的。”女道者起身去告诉师尊,并未忘记关上房门,免得风吹了进来。
现在,哥哥一定在到处找自己吧!罢了,这样也好,找不到我,就权当我死了,反正我也算耻辱,现在孩子没有了,这也是上给我的应有的处罚,只是,为什么觉得,除了哥哥,脑海中还有一个影子在那里,让自己愧疚的不敢抬头。
不一会儿,门轻轻的打开杏贞抬头看去,只见刚才那名女道者随着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男道士走了进来。
见其面庞清俊,仙风道骨,手拿拂尘,杏贞想着女道者是去请师尊,正要起身,那玄衣道士道:“身子不适,就不要下床。”语气清冷,却又透着令人安心的关怀,话间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杏贞停了动作,道:“多谢道长,方才道长身边这位讲是她师尊回山恰好救了我,敢问,可是阁下?”玄衣道者面露微笑,道:“我不像吗?”
杏贞有些意外,这女道者看上去也就十七、澳模样,这个男道者看上也不过二十七、八,怎么看也不像,只是杏贞也明白,道家养生之秘书,不足外壤也,遂开口道:“在下不敢妄自揣测。”“她叫六艮,正是我的徒儿。”“哦,敢问道者如何称呼?”“平月道人。”
身体的痛还有着残余,心里的空虚却难以填满,道:“多谢道长。”“以平淡的眼光去看待双眼所见,以平淡的心去对待周遭事物,你的人平淡了,无论是怎样的经历,那都是平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