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詝才开口道:“若早知今日的结果,我当初宁愿将她强行规制在宫中,甚至,我宁愿将她强行嫁给我指定的人,也不要她今这样的下场。”
低下头笑了笑,道:“其实,彼此都是这样,与其给了别人,宁愿自己毁去。”“也对吧!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目的。”
“温皇并不知道贱妾已到了大清。”“恭亲王与贵主人相盟,现在皇陵祭祀时日已近,你刚刚亮了便要离开京师,是亮了,贵主人便要到了。”“是。”
闻言奕詝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道:“你是奕譞的人?”“呵。”笑了一声,道:“阁下想的多了,醇郡王与主人已经冰释前嫌了,贱妾此来,与皇权无关,
只和阁下做一笔交易,一人换一人。”“换一人?兰常在吗?那……世间可没有多少人有这个价值。”“我主人呢?”“你是他忠心的属下,舍得吗?”
闻言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道:“阁下虽深谋远虑,但此次若没有贱妾,阁下也会多走弯路,更何况一国之君,稍有不慎,阁下便会暴露行踪,到时候难免开战。”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我给不出你不相信的理由。”“这个还不够打动我。”“一切都会按照阁下的计划去做,贱妾只是替阁下斩断主饶所有支援。”
“交换条件?”“你可以杀主人,但我要他,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我。”
以后岁月的无数时光里,奕詝总会想起那一双眼睛,当时的眼神,带着令奕詝都为之一怔的狠毒,以及让人可怜的悲哀,无数的时光里,奕詝都清晰的记得,
自己当时之所以会答应,正是那样的眼神,作为了最后打动自己的筹码,那样的怨毒,那样的悲哀,直到那一刻,奕詝才发现,女人这种极赌生物,狠毒的令人害怕,却又悲哀的爱着某一个始终不爱自己的人。
还没亮,奕詝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或许是吧!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自己对杏贞,不也是这样吗?走到了极赌人,往往可怕的连自己都不认识。
吹着寒风,奕詝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走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终于还是走到了宫门口,却又不禁笑了笑,是啊,彼此都是一样的人,若是我得不到,那我情愿毁了你。
久在咸丰皇帝身边,自然十分轻易的便猜到了咸丰皇帝的行踪,是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咸丰皇帝的确是在恭亲王府,
面对咸丰皇帝的惊讶,只是浅浅的笑道:“不放心,所以找来了,皇上会生气吗?”“不会,你在我身边,我很欣慰。”
当你发觉你欠了谁的,而想起弥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时间,已经晚了。
咸丰皇帝自然不会知道,奕詝也不会知道,尽管,皇陵的设计图已经在手上了,一声声黯哑的轻笑,随之便是自言自语的道:“
皇考,你最心爱的儿子,真的是好聪明啊,居然得到了皇陵的设计图,呵呵,不愧是皇考你最爱的儿子,可惜,他虽万般比我强,但输我一样,就足以令皇考你坐下决断了不是吗?”
浩浩荡荡的人马到达了皇陵,已是黄昏的时候,金黄的斜阳照耀在冰冷的石碑上,述着墓主人生前的尊贵,日已西沉,
奕詝便带着祭祀的人都下去歇息了,吃过了晚饭,夜晚的时候,奕詝看着挂起的明月,却突然笑了,道:“月儿圆了,月儿,也该圆了。”
完便独自往陵墓走去,安德海要跟着,奕詝挥了挥手,想自己一个人安静。
站在高大的墓碑前,仰望着这个生前不可一世的男人,一个声音朗声道:“这么晚了,皇兄还不休息。”奕詝回过头,见着咸丰皇帝和着奕欣一同出现在眼前,冷笑一声,道:
“你们的胆子,真的很大。”咸丰皇帝笑了笑,道:“谢君夸赞。”话音甫落,奕詝一个闪身便滑到陵墓的一侧,足运,身旁的一根石柱移开,奕詝纵身便进了石柱所遮掩的地道里。
两人见奕詝逃走,立即追上,而今骑虎难下,再无回头。
地宫里长明灯灯火通明,一路追寻,却在一条走廊上,看见迎接自己的彭蕴章,抱着剑的彭蕴章看着咸丰皇帝,这次却是意外的平静,道:“温君,可有胆识与我一搏?”
而今的场面已经很明白,必然的一对一,咸丰皇帝还没开口,奕詝站在身后道:“奕欣,我们两兄弟,是否,也应该有一个了断。”闻言奕欣转过身,道:
“今的这个时机,很好,让皇考看看,我们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奕詝闻言满意的笑了,一甩手便已长剑在握,争执颤抖。扮作宫女随行的站在窗前看着明月,那是圆满的意思,自己,也终于圆满了。
拿着奕詝给的令牌,一路畅通的来到了皇陵,当她走到地宫时,事情都已经结尾了,奕欣的眼神中带满了不相信,嘴角的冷笑,却又明着自己的不相信是多么的可笑。
节节败退奕詝已经处于下风了,当奕欣的剑架在奕詝的脖子上时,奕詝却是没有丝毫的慌张,轻声道:“奕欣,你赢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是你自己太过逼人,我已经放弃了。”“那一年,御花园的花儿开的艳丽,你喜欢,可是御花园的花是不可以随便动的,可不知道的你却还是搬走了,皇后查下来,
我替你挡下责罚,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你坐在我旁边自责,而我,则安慰着你,呵,多么怀念儿时的模样啊。”
简单的话语,使的奕欣回忆到了过去,低着头呢喃道:“哥哥,你……”最后的话再也没有出口,匕首已经刺入了奕欣的心脏,也染红了拿着匕首的奕詝的手。
“你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你处处比我强,皇考却把皇位给了我吗?”“我……现在……知道了……你……比我……狠,你……才是……帝王的……儿子。”
“是,皇考过,你什么都出类拔萃,可就是不够狠心,这是无法做到一个帝王的角色的,父亲,最心爱的儿子,永远是你,咸丰皇帝,最心爱的臣子,永远是我。”
全身没入的匕首,奕欣终于再也无法逃脱,全身失去了力量一般的倒下,倒在了这富丽堂皇却又冰冷的地宫里。
“他在另外一个地宫里。”奕詝平淡的道,没有接话,直接便离开了,这样的安静,看来另一边,比这边更早结束,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几,自己在咸丰皇帝的茶里放入了慢性毒药,一运只会加速毒药的攻击,这样,才会使的咸丰皇帝必然的被彭蕴章拿下。
手中的剑和匕首都落下了,奕詝无力的跪倒在奕欣的身边,看着安静的躺在地上的奕欣,奕詝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伸手轻轻整理着奕欣凌乱的发丝,
眼泪滴落在了脸庞,奕詝的语气却是异常的平稳。道:“奕欣,来世,我们还做兄弟,只是,来世,我们再也不投身帝王家了,好吗?”完沉重的埋下头,倒在奕欣的胸口,却,再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了。
轻盈的步子踏进霖宫的石室,看着咸丰皇帝倒在血泊之中,意外的没有任何的心痛,彭蕴章站在一旁,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过了许久,才道:
“按照你的约定,温君已经被我以内力震断了全身筋脉,尽失,以后,就算调养的好,身体,也会比普通人还差,你真的,要照顾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他,比死了还要痛苦,你应该满意才对。”彭蕴章没有接话,转过身便出去找奕詝了。
拿出了魃阎剑,以剑柄刺入了大殿上九龙金柱的机关,从里面拿出了咸丰皇帝亲手书写的传位诏书。
远避人烟的山里有一座精致的木屋,咸丰皇帝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尽管披着厚厚的貂皮披风,但还是咳嗽不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道:“外面风大,你进去吧!”
“没什么,想看看外面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找左大人,让他回来。”“回来又能怎样?我已经这个样子了,况且,我不在,只有你才调的动蓄养的死士,那样,只会对奕譞不利。”
“你不是早就有传位醇郡王的心思吗?虽然后来顽疾治好了,但放在机关里的传位诏书,却一直没有拿出来。”“要不然,怎么让你走完这么顺利的路呢?”
笑了笑,道:“是,是我找的风君,是我在你的饮食里下了毒,也是我,让他们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留在我的身边。”
闻言咸丰皇帝却是一声冷笑,道:“报应吗?是我对杏贞始乱终弃的报应吧!”“当初,你不是也过吗?就算从来,哪怕会伤了她,你还会这么做,其实,我和你,从来都是一样的人。”
听到这里,咸丰皇帝陷入了沉默,则继续道:“你在想主吗?”“嗯,倒是有些了。”“主早死了。”
看着一脸不相信的咸丰皇帝,却是笑了笑,道:“需要疑惑吗?你当初,不就是想利用她,作为最后的筹码吗?她其实什么都明白,你忘了吗?
她也是在深宫里长大的,所以,她选择了自尽,让你没有办法可以威胁到她哥哥,这是她对她哥哥,最后的愧疚。”闻言,咸丰皇帝低下了头,许久,道:“我有些乏了。”
“嗯,好,我扶你进去休息。”两个清秀的背影,隐藏在青山之中,安静的流淌在岁月河床,离开了滚滚红尘。
自己的弟弟,妹妹,而今都躺在了棺材里,奕詝的心情,反而异常的平静了,下令厚葬,而整个瓜尔佳家的命运,却都落在杏贞身上,她没有选择,所以奕詝根本不会去担心他的禧妃,
而是安静的坐在了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一阵夜风吹进了窗子,带来了紫玉兰的香气,奕詝抬起头向窗外看去,
一株紫玉兰不知何时已经开放,正飘荡着清新的香气,风儿带着夜里的寒意,奕詝下意识的拢了拢披风,低下了头。
与气氛凝重的承乾殿不同,储秀宫中的气氛极轻松融洽,桌上的八音盒放着一曲西洋舞曲,轻快的乐声融化在空气中,融化在每个饶耳朵里。
兰常在得用银钩的消息已经传回储秀宫,人人都将这当成一个信号,一个兰常在即将晋升的信号,于是个个面带喜色。
杏贞本人听了这消息,却只笑笑,并不大放在心上,然后继续指点娟子:“海兰察已经有了一个你做的荷包,再送一个毫无意义。”
娟子一个荷包已经绣了三,指头都扎成了蜂窝,正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她来了这么一句,反射性地回道:“你怎知我要送海兰察?”
杏贞不答,只负手看着她笑。
娟子被她笑得满脸通红,轻声道:“好吧……我知道你要什么,都写我脸上了是吧?”
杏贞扑哧一声,坐在她身旁道:“海兰察幼年丧父,从由寡母抚养长大。这种家庭成长的男子,或母弱子强,或母强子弱,瞧海兰察刚强的性情,定有一位温柔贤良的母亲。你要赢得他的心,就要争取那位的欢心。”
娟子眼前一亮:“你是……”
“给他母亲做双鞋,好过送他一只香囊。”杏贞给她出主意道,“你别忘了,将来他要上战场的,更需要贤妻良母,而不是风花雪月的丫头。”
娟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我不会做鞋子,也不知道她脚有多大。”
杏贞恨铁不成钢,一根指头点她眉心:“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做!这一次姑且做个抹额吧!”
反正无论是鞋子,抹额,还是荷包,海兰察都会很高心收下的,因为都是娟子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