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人流不断,听说今日来了个道姑,一袭白衣,手持一柄拂尘,在春华楼下占梦。
“何梦?”道姑两手垂于桌下,戴着一顶白纱帽看不清五官。
“我梦到许多蟒蛇从天上掉下来,它们还会游进屋子里。”
“大喜呀,天降财运,老板,您这梦可是一顶一的好,你就放心吧,回去等着发财就好了。”
“是吗,多谢仙姑,多谢仙姑!”男子在桌上放了两个铜板。
拿起铜板不经意间掂了掂,躲在纱帽中的梁殷眉毛皱了皱,怎么才给两文,她给了四文雇来的托,起码也得给三文才是。
她把手举起来,想要撩开白纱,好好教育一下这个黑心鬼。
“仙姑,我昨日梦见自己被砍头了,这是不是凶兆啊?”口气十分嚣张又戏谑。
声音从耳边传来,梁殷看的迷迷糊糊,一个人影站在自己旁边。
“过去,坐到对面去。”
看人到桌子对面去了,梁殷把解梦书扯到自己腿上,低下眼睛小心翼翼翻看起来,不过并未有砍头的解法。
她斟酌半晌,“施主可知道为何被砍头?”
“因为大不敬。”
“这样啊。”她又要低头去翻解梦书。
怎么扯不动?她又用力的往自己这里拔了拔,手却空了,她连忙弯腰一看,桌子底下哪里还有解梦书的影子。
“你在找这个?”桌子对面的人摇了摇手里的书,翻了几张,又摇了摇头,“太傻了,这种书假的不能看。”
梁殷摘下帽子,“是你?!”
季昂冷冷一笑,“是我,死江湖骗子,这回我看你往哪里逃。”
梁殷站起身,一脚踩过凳子,借力越上了春华楼的二楼,连桌上的铜板都没拿,季昂早有防备,一跃跟上。
她用拂尘一扫,季昂连忙遮挡,等他放下手臂,二楼哪里还有梁殷的身影。
楼下的看客好不热闹,有人大声道,“在房顶上!”
梁殷跑的脚下差点一滑,季昂就追上来了。
春华楼和别的楼相隔太远,梁殷不能保证是不是能跃过去,只得转身跟季昂缠斗起来。
季昂分神,“你这武功路数我从没见过。”
大梁的武功都以近身攻击为主,而大晋似乎更喜欢用长枪兵器。
梁殷见他分神,抬脚猛的一踹,将人踹出去好远。又踏上原来的路,从春华楼离开了。
看客们看的扫兴,一个男人还不如江湖女骗子。
季昂扶着墙,捂着胸口,嘴里似有腥味。恨恨的看了一眼那骗子的摊位,跛着脚离开了。
今日好不容易想出来挣些钱补贴家用,还被人触了霉头,梁殷把身上的白袍三下五除二的褪去,丢在一户人家的竹篓里,就当白送,转身回闻春堂了。
路过西堂清清冷冷也没个人,“荆南呢?哪去了?”
“掌柜的回来了,荆堂主带着成衣去御史中丞府上了。”
“嗯,邵公子又订衣裳了?”
店徒挠了挠后脑勺,“这倒不是,自那日后邵公子便再没来过了,是邵府的大公子订的衣裳。”
梁殷哦了一声,撩起帘子,回到柜台。翻了翻进账,还少一本账本,她又走回西堂,荆南的桌子上纸张乱飞,账本下压着一张小纸,她随手抄起,只觉字迹眼熟,‘尚且安好’什么意思?荆南最近也没和什么美人有来往呀。
没多纠结,梁殷拿着账本回去校对了。
“季将军,您这伤的不轻啊,大晋还有人敢伤您啊?”
“治你的,多嘴!”季昂咧嘴。
忽而,帐子被人撩开,进来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人。
军医连忙行礼,“王爷。”
司马奕点头,“下去吧。”
季昂现在多看一眼白色都头疼,登时转过头去。
“前几日那个女人打的?”
季昂又转过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司马奕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那日我便看出来,她武功绝不在你之下。”
季昂瞪大眼睛,“那你还叫我去抓她!”
司马奕张嘴一笑,“让你去试探试探,证明我的猜想。”
“司马奕?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掏心掏肺对你,你竟然想弄死我。”季昂跳脚。
司马奕弹了弹身上的灰,“姨母把你送来,就是锻炼本事的,若你受不住,就趁早回武陵成家立业罢。”
季昂吸气,“你来干嘛的。”
“你此次和她交手可有看出什么?”
“除了武功路子与我们大晋不一样,有些神秘,也没什么了吧。”
司马奕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季昂犹豫,“别是他国奸细吧?”
司马奕摇头,“这两年各国蠢蠢欲动,派去驻守边境的将领愈来愈多,陛下早见,五年前便国关大防,这两年只严不松,若是奸细,很难混进来。”
“万一是更早就已经...”
“更早?更早时有梁允帝萧聂震慑,虽是少年帝王,可梁国兵力雄厚,天下太平,只是后来梁国内忧外患,举国颠覆,陈国建立,鼠流之辈祸乱纲纪,每日都有各国难民来大晋,若查,是自然查不清的。”
季昂脸上变化万千,“所以你是叫我去试探,这个江湖骗子的身份来历?”
司马奕又摇头,“你自然是探不出来的,你可有把她的招式记下来?”
季昂点点头,他当时觉得那招式诡谲多变,留了个心眼。
“长河先生学识渊博,你到时养好伤便可去寻他,商讨出结果再来告诉我。”
司马奕放下水杯,离开了。
季昂撅了撅嘴,抚着伤口回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