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俩人下来山，在山前的小路上等待着截车、搭顺风车，赶往杨公子家。

冬日里一派萧索，看着久久空无一人的小路，被好似永远走不出去的绝望感侵袭。

阳光失去热度，万里无云的天苍白。太阳渐渐向西偏移，阿婆终于截到一辆顺路的马车。雅知坐到马车上的一瞬间，觉得太舒服了，心里什么都不想想了，随着山路颠簸、靠着阿婆睡了。

被阿婆叫醒后，已来到了一个繁华街道上的一个茶摊前。

下来车，和阿婆坐在茶摊前等着茶。雅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神情有些恍惚:忽然觉得人的身好奇妙，明明伤心的快要死了，可是一点不妨碍身体享受睡觉；人的心也奇妙，细想来，这个言语不多的阿婆对自己来说还是陌生的，但仅仅因为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全身心就如此相信了阿婆，一点没担心阿婆会把自己卖了。

茶摊婆婆送上茶水要离开，阿婆留住道:“赶了一天路，借你们的水井洗把脸可使得？”

茶摊婆婆一面乐呵呵的说‘使得使得～’，一面带着阿婆和雅知到了屋后的井边，留下二人梳洗，就前面招待客人去了。

俩人梳洗一新，回到茶摊喝茶。阿婆一见太阳快落山了，忙催雅知快喝了水，付了钱，起身接着赶路。

走到离茶摊最近的一座宅子停了下来，交代了雅知‘别怕、别怕’后就上前敲门去了。

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个强壮的男子问道:“何事？”

阿婆忙道:“小哥儿～帮忙给通报一声，公子娘亲的娘家的孙婆婆求见老夫人。”

年轻人虽才来不久但是知道公子亲娘不是现在夫人，一听是公子娘亲的娘家人，也不敢冒失不回，只说‘稍等’就去了。

此时老夫人正在用餐，看门人告诉了里面的丫头，丫头悄悄回伺候着老夫人吃饭的贴身丫头水仙时，被老夫人听到了。想起了第一个儿媳妇温顺少语，对儿子彬彬有礼、不拿娇做痴的；对自己很是恭顺，日常一起有说有笑的，一想起来就舍不得。如今儿她娘家人来了，倍感亲切，忙让请进来，并让添碗筷来。

正想着，一见当年健壮的孙婆婆如今行动颤巍巍的进来了，眼泪更是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两位老人家泣不成声，丫头们忙劝解老夫人，雅知忙劝解阿婆。

老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到了雅知身上，忙问，:“这位是？莫非是你女儿的……。”

:“是的，我外孙女雅知。”忽然想起忘交代雅知她是自己外孙女的事儿了，真是觉得老糊涂了啊！忙借拉雅知前来请安的功夫快速对雅知眨了眨眼。

雅知领会了，也快速眨了眨眼回应一下，觉得好笑，对老夫人问候时不觉露出笑容道:“老夫人好～”

老夫人说:“好～好～，你们想必也饿了，你们娘俩别嫌弃，快吃点吧！”说着坐陪着娘俩吃了饭。

一顿饭吃的囫囵吞枣的，被老夫人和丫头们瞅的真的食不知味啊！

吃好饭，随着老夫人来到会客厅。老夫人坐在主位，阿婆和雅知依次坐在下边。

:“怎么不见老爷、夫人和公子呢？”

公子自从公子娘亲过世后，性情越加冷淡，对老夫人也是，每日也只请早安时和老夫人说几句话。现如今这个儿媳妇，虽也孝顺，但总觉得不贴心，日常请安也是些客套话。儿子儿媳孙子彼此间更是没话讲。大家在一起用餐时的气氛反叫人食难下咽，反不如一人吃饭自在些，:“我年龄大了，爱清净，都让分开各吃各的。每天请安时，见见面说说话就可以啦！”

:“是呢，年龄大是这个样的！”

儿子儿媳孙子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好容易来个聊天解闷的人，得留下。忙道:“我最近啊就想找个同龄人聊聊天，可巧你来了。这次来，就别走啦。”

自从当了小姐的乳母，在小姐一家人的照料下家境越来越好，和小姐特别投缘，小姐对小女也是当亲妹妹的疼爱，之间真是一家人的感觉。小姐如此不喜这里，也早已成了孙婆的不喜。要不是小姐和这位婆婆关系甚融洽，又为了雅知，是再也不愿意登门的。见老夫人对她们的道来如此欢喜，忙借机道:“多谢老夫人的美意，按说我不应辞，只是最近身体感觉大不如前，唯恐过不了这个年去。还有我想着趁着我的身体还能走得动，”指了指雅知接着道:“想把外孙女雅知托付给老太太。她父母在她小时就过世了，实在无人可托，所以才来麻烦老夫人，留她独自生活实在吊心她安危啊！求老夫人，收留她。”说着拉着雅知就下跪。

这是雅知第一次下跪，对心的震撼好大啊！自己就这么从人人平等成为了低人一等？好伤自尊之感，但阿离之死的教训立马浮出，忙劝慰自己入乡随俗好吗？求人养活自己是该放低姿态的！

老夫人忙叫丫头扶起，此时丫头进来回道:“公子已经从陶公子家归来了！”

每日公子回来，手下人只需派人来回老夫人一声就可的。但今日公子娘亲的乳母到，是要请来一见才是。老夫人忙请人把公子请来。

原来公子每年独自去孙婆婆家住几日、给母亲上坟的事情，并没有让家人知道的！全家人只当他母亲祭日之时，心情郁结独自出门散散心而已。杨天一听孙婆婆到了，心里一惊:以前以为孙婆婆再不会来这，所以根本没有交代过孙婆婆‘不要将他每年去她那的事提起’。不待细问，赶紧赶来。

接近屋时，听见奶奶正对孙婆婆介绍自己近况呢，唯恐孙婆婆答言不当，忙走进道:“好多年未见，杨天见过孙婆婆！”盯着孙婆婆使了个眼色。

孙婆婆接道:“多年未见，公子真成大人儿了。”

坐在阿婆身旁的雅知看到，心中好笑今儿个大家都挤眉弄眼的，面上忧郁之色淡了几分。

杨天一错眼看见孙婆婆身边的是雅知时，大惊:“你……”

:“公子，这是我外孙女雅知。”阿婆也忙丢了一记眼神给公子，又拉起雅知道:“雅知，这是杨公子。”

不待雅知和杨公子见礼，老夫人道:“天儿18啦，雅知今年？”

:“今年也是十八岁。”

:“生日哪一天？”

猛想起根本没问过雅知生日，脑海快速盘算:给她编个。公子八月初八的人，女孩家说的比公子还大就不好了。从容道:“雅知小点儿～十月初一的人。

雅知心中一边佩服阿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一边忙记牢自己的新生日。一听自己生日十月一，笑了，太好记了，二十一世纪的国庆。

:“哦～比天儿小了一个多月！十八可有婆家？”

:“哎～她父母去的早，我三天两头的身体不好，又靠她服侍着，才把她耽误的这么大了。公子可娶亲？”

:“也还没，人儿大了，自己有主意着呢！我和他爹也提过，只是他不允许。我们也不想强迫他。”说着给孙婆一个‘你懂得为啥’的眼神。

见两位老人家正谈得好，一边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一边瞅准大家不注意他和雅知之时，走过去坐在雅知旁边，轻声道:“一会我找你和阿婆去，你们留门。”然后若无其事的再站起身假装踱步了几下，回到自己座位上。

不想两位老人家聊着天时已把此都看在了眼里。

刚才见孙婆婆要把外孙女留下，很开心，原是想留下陪自己解闷的。现在见从不主动与女孩搭话的孙子却主动找这女孩儿说话，心中让其陪自己的打算动摇呢，要不要让她伺候天儿呢？一时拿不下主意。先把人收下，再做打算，对孙婆婆道:“你这么信任我来照顾她，我肯定好好照顾她的。”

孙婆婆一听千恩万谢一番，接着道:“那雅知就拜托你老人家了，明早我就告辞了。”

老夫人又挽留一番，见孙婆婆去意坚决，也就作罢了！

又闲聊几句，老夫人让人带孙婆婆和雅知下去休息了。一时大家都散去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