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裴泾看着穆抒衍温和地一笑，道：“阿衍放心吧！不会发生那种事！”

穆抒衍面露疑惑地看向他。

庄裴泾道：“不会有联姻，我庄裴泾不需要这种联姻。也不会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都历经两世了，自然知道自己想要的......在何处。”

他想说他早就找到了想携手一生的那个人，但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换了说法。这就像是一壶酒，他想，酿得越久就会越醇香。他要用心地酿造，然后珍藏，让彼此都能畅饮一生。

穆抒衍却被他话里的笃定与自信吸引了。是啊，他可是庄裴泾，是前世聪明绝顶的，做什么事情都会感觉简单到让自己觉得厌倦的庄裴泾，怎么可能还需要用与人联姻这种方法去实现自己入世的理想呢？

穆抒衍笑眯眯地应了声：“嗯！”

庄裴泾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两人的身影映衬着天幕上皎洁的月光和廊檐上挂着的晕黄的灯笼，显得那么和谐、美好。

庄裴泾的自信果然没有错。

正月过后，皇上就下令让时任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不到一年的庄裴泾改任吏部员外郎，依然兼着御前行走，帮助皇上草拟诏书的职责，而品阶则从正六品上升到了从五品。

旨意下达后，二老太太照样淡定地喝茶，徐嬷嬷却高兴坏了，一下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堂屋中胡乱转了几圈后，最终还是按照她最习惯的方式，吩咐采办去街上买了好多好吃的回来，说是要好好做些吃食，犒劳犒劳二老爷。

庄寄霜忍不住哀嚎一声，穆抒衍也捂着胸口被噎了好半天。她们都知道，每次徐嬷嬷要做好吃的，都少不了要往她们肚子里塞，不吃到撑绝不放人！

好消息当然不止这一个。

随夫君前往苏州府太仓县赴任的庄寄雪传来了喜讯，说是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了。本来荀勉早就想向大家宣扬这个好消息，碍于头三个月不好张扬，遂一直忍耐到如今。待到报信的人将信带到京城，算算日子，庄寄雪的身孕也已经有五个月出头了，看样子是小两口成亲没多长时间就怀上了。

大家都十分为他们感到高兴，只有庄寄远的妻子刘氏有些忐忑。

她和庄寄远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原本还没什么，但现在有了大姑姐一对照，她就害怕祖婆婆和婆婆嫌弃她不中用。

不过还好，王氏算是位慈悲的婆婆，丈夫庄寄远也十分体贴，都没有流露过催促或嫌弃的意思。就是顾老太太心中有怨言，但她现在还为了某件大事怄气，也来不及关注她。

顾老太太生病，按理庄寄雪作为亲孙女，是要回来探望侍疾的，只不过现在她肚子逐渐大了，路途遥远，万一路上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罪过了。

所以庄老太爷当即就亲自让人带信前往苏州，嘱咐庄寄雪不用奔波，在苏州安心待产即可。顾老太太虽撇着嘴不情愿，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暗地里在章嬷嬷面前嘀咕了几句，诸如什么：“就她娇贵！不是都过了三个月了吗？胎相又稳，回来一趟看看久卧病榻的亲祖母，有什么打紧？”或是：“我就知道她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那些乖巧柔顺通通都是装出来的！嫁出京城那就是飞出笼子的鸟儿，怎么肯再回来？哼！除非她有本事叫自己相公一辈子老死在外任上，否则总有一天要回京，要到我跟前立规矩！”

章嬷嬷想说：“大小姐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了，即便要立规矩，那也是去自家祖婆婆和婆婆面前立规矩了！”但她终究不敢这么说，只是拿些一贯的言辞来劝解一番罢了。

顾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见起色，庄裴渝的病也就一直不敢好。顾老太太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也知道了女儿这是在借生病回避自己，她不禁越发恨得咬牙切齿，经常在卧房里咒骂不休。

时间一长，家中的晚辈更加不想再去延寿居静坐受刑。渐渐地，大家有了默契般，去的次数逐渐减少，坐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男人们要上朝的、要进学的，自然不可能总是守在顾老太太的卧房外面静坐，于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女眷们偶尔也找些称病或事忙的借口回避。

章嬷嬷心知肚明，但她也不希望顾老太太再折腾，于是也就在大家或送礼或恭维的攻势中，睁只眼闭只眼地轻轻带过了，有时候还会帮大家在顾老太太面前描补一二。

只有顾老太太，大肆折腾了几个月以后，精神头仿佛也萎顿了下去，人跟着也消瘦了不少。

她仿佛也看出了章嬷嬷的敷衍之意，逐渐不再事事倚重于她，而是渐渐宠信起一个叫珍珠的小丫鬟起来。

小丫头模样长得甜美讨喜，行事灵活周到，言辞又利索，顾老太太经她服侍过一两次后，就十分仰赖她照顾了。小丫头也机灵，见缝插针，相机行事，很快成功地将章嬷嬷挤到一边，成了顾老太太日夜不离的左膀右臂。

这样半个月一个月以后，章嬷嬷就萌生去意，想要回乡养老去了。

章嬷嬷早年死了丈夫，但留了一个儿子在身边，前年又得了一个大胖孙子。当时趁着喜庆，顾老太太一时心软，做主发还了她儿子一家的身契，让他们回乡置业去了。

章嬷嬷没有了后顾之忧，加之年纪大了，做起事来自然没有那么尽心。于是这次珍珠在顾老太太面前明里暗里地排挤她，她也就闷声不响地顺势退居二线了。现在的她一心想念儿子和已经快两岁的大胖孙子，珍珠这一搅和，倒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这一日，她趁着珍珠在场，手一滑，又不小心打碎了顾老太太平日里最喜欢用的一个青白瓷茶盅。

珍珠当即就向顾老太太告状了。章嬷嬷不等顾老太太发作，“噗通”一声跪下来，痛哭流涕愧悔万分地求饶、求去。

顾老太太阴着脸想了一会儿，叫人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汁放到章嬷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