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恩睁眼看见灵倾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吓了一跳。

过后才小心翼翼问候一声：“公子。”

灵倾也被他的反应惊着了，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十分淡定的将手放下，说：“走，跟我去见一个朋友。”

灵倾站在客栈门外，看着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走过，一对母子的对话让灵倾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

在街上走得好好的，孩子突然扯住母亲的衣袖，母亲回头望他。

说了一些很平常的话，小孩如愿以偿的吃到了甜甜的糖葫芦。

让灵倾感兴趣的不是她们本身，而是为什么她们要无聊的化成一对凡人母子，在这大街上，演这么一场戏给自己看。

孩童牵着母亲的衣袖，舔着糖葫芦一步步走到灵倾面前，将那咬了一口的糖葫芦给了他，问候一声：“见过宗家。”

“你们没必要对我这么尊敬，我并不是她，只是一具用来存放记忆的身体而已。”

小孩的糖葫芦一直举着，没有要收回去或再咬一口的迹象。

灵倾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串糖葫芦。

她们没有改变态度，对他仍旧恭敬：“宗家对人类好像很感兴致，居然带了一只如此幼小的人类幼崽在身边……悉心教养。”

灵倾没有说话。

这对母子没有责备说教，反而还有些鼓励。

“宗家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一直孤身一人，难免寂寞。养只小东西闲来无事解解闷能让心情好上不少。”

“只是以宗家的教养方法，这孩子往后于您于您该办所事，都将是个不小的麻烦，处死他您未必舍得，不如就让他留在这坐无一人活口的小镇里，终日与尸体蛆虫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为伍，岂不是美事一桩。”

“你们疯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灵倾不想再跟她们说话，转身就回去。

“您别忘了，您也只是个孩子。年幼无知时亲人尽失，您知道该怎么像人一样教他养他吗？您知道爱是什么吗？您能像人一样，为他谋算人生吗？您知道该为他挑选怎样的一个妻子吗？”

“宗家，与他待久了，某日之后，宗家会伤心的。”

现在他算是清楚了，这两人是真的有病。而且还不轻。

“你们两个回去找医官看一下，开几副药试试，别一来就把正事忘了。我可不认为你们来只是因为我们这两个孩子。”

小孩儿这时才故作想起，拍拍手说：“我们最近看宗家过的很安逸，特此来为您提个醒。”

妇女手一挥，上千把长剑从天而降，仔细看会发现这些剑都一模一样。除了他们四个，其余人皆是一击毙命。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头到脚，一下劈成两半。

场面血腥一片。

试完了剑，妇女将剑都收回来，双手奉上交到灵倾手里，说：“这剑方才已试过，还算是好的，宗家往后就请用它办事。

苏左使最后还捎句话给宗家，是不用想太多，这才是宗家需要且想要的名声。”

这个消息真的让人心烦。

灵倾半字没说，走出去。

常恩走上去牵着他的手，紧紧握住，仰起笑脸对他说：“公子，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一定一定会陪你很久的。”

感动吗？确实有点。

一人一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起走着。

那串糖葫芦被丢在地上，作为见证陪着这处小镇一起腐烂。

灵倾跟着前面的萤火虫走进一片漆黑的树林里，大晚上的，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满满的阴森恐怖感。

早上前，镇民们还说这林子里闹鬼。

鬼这种东西灵倾早已经司空见惯，常恩跟在灵倾身边，只要在公子身边他就不怕。

领着他来到深处，四周越发冷起来，风声也有些可怕。

灵倾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一见到他们就立刻躲起来。

低头问常恩：“害怕吗。”

常恩他放开灵倾的手，努力的摇着头，坚定的说：“只要待在公子身边，不管是什么常恩都不会怕的。”

“那看来还是怕的。”灵倾转身走了。

常恩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了早上躲在门后面，听到的那些话。

那些可怕的人，并不希望没用的他跟在公子身后，因为没用，只能拖后腿。

就在这个时候，那清冷的声音有把他拉了出来。

“不要想那么多，在这儿等我。”

思来想去，灵倾最后还是补了一句“很快。”

常恩呆呆的看着双手，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一滴滴滴落在手上地下。

白色的影子飘到他身前，它一脸心疼懊悔，想伸手去摸摸但它不敢，手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做着擦抹的动作。

一是不敢，怕吓着他，二是不配。就算是鬼，现在的它衣衫暴露，只有一件薄薄的里衣披在身上，衣衫大开，什么都遮不住。

它的样子，绕到前面的灵倾看得一清二楚，长相不错清秀温婉，不过死了这么久还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人样，着实让人吃惊。

吃惊归吃惊，该看得也不能落下。

窥探记忆这种法术，道行稍微高深点的妖怪以及人类都会，不难倒是费时间，需要的法力也比一般杀伤型法术多。

所以一般都不是很喜欢用。

不过现在不一样，灵倾有必要知道，常恩的话是否属实。

眼前昏暗一片，前方的星点亮光在注视下放大。

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让他一惊，随后便走得更近去看看。

这是它刚刚出世的时候，在记忆里灵倾能看到所有，也能去记忆中的所有地方。

是记忆，所以记忆中的人物看不见他，也摸不着，灵倾也是一样。

一身污物的女婴在啼哭声中被擦拭干净，小小的被子包好了放在母亲身旁，接生的稳婆出去告知这个消息。

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跳过那些无聊的记忆，直接来到了它六岁大小时候，小姑娘长得很可爱，眉眼间能看出母亲的影子。

真的很相像。

过后的记忆都很无聊，孩童之间的打打闹闹哭哭啼啼，学习书画刺绣，还有一些厨艺。

只是常夫人对它和它的生母，很不受待见，克扣例银衣裳布料，冬日的炭火寥寥无几，也就每日吃食还有一份荤菜。

真是让人觉得，大户人家的节省，好像花在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