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聿妃还没听懂皇帝的话中之意，仍旧满心欢喜的答道，“傅儿很勤恳的，读起书来不分昼夜，读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以前戚荣语只觉得没了宁贵嫔的闫聿妃是一只断了翅膀的老鹰，现在看来老鹰这个比喻还是高看她了，应该她是折了翅膀的笨鸭子才对。脑中想着鸭子一摇一摆走路的样子，戚荣语面上不禁带上了笑意。

“妹妹倒觉得不是越王用功，是聿妃姐姐您这个娘亲合格才是”

“是了，妾早就听闻每日越王做功课聿妃姐姐都要在一旁鞭策着，咱们可赶不上您这样积极”，湘淑仪本就对闫聿妃私自将百里阔之带出来感到不满，眼下见戚荣语话里话外挤兑她，也随着添了把火。

“虽慈母多败儿，但太严厉也并非好事，聿妃还是多参照参照蕙妃和淑仪的管教方式罢”，话谈到这一步，百里丰旻也没闲心思考察两个儿子的功课了，甩了甩袖口将手背到了身后，他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蓝，“今日气不错，三位爱妃莫要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完，他便带着宋渊提步离开。远处一队侍卫正挺着腰板立在凉亭两旁，戚荣语盯着头领侍卫看了半，寻思要不要好好做一回红娘撮合撮合海林和嘉慎公主，反正现在两人皆在行宫。

两日后，又是一个微风不燥的凉爽气，戚荣语命她们撤了房中的冰盆，换上了轻薄的月光纱挂在床头。

往日在宫中还要去重峦宫给韩贵妃请安，现在她们都在行宫这项规矩自然是免聊，至于早起还是晚起全凭自个儿心情，比如现在卯时三刻已过，戚荣语还抱着百里衡之窝在榻上。

“妙儿呢？平常这个点儿她不都早就嚷嚷着饿了吗？”

“公主老早就去了皇上哪儿，是想让您好好休息一下”，琼玉端着洗漱的铜盆放在桌案上，手中则拿着一块毛巾拧着，“娘娘您现在洗漱吗？”。

“你别打岔，定又是妙儿闯了什么祸才躲去了皇上那儿，要不然平时她哪次起得这么早了”，戚荣语嗔怪般的瞅了琼玉一眼。

现在阖宫上下哪个不是捧着这几位祖宗话，导致妙儿现在和临儿时候差不多，就算不至于上房揭瓦，但凡是让她途经之地寸草不生还是能做到的。

“娘娘真是火眼金睛，公主早上不心打碎了两只花瓶，怕您生气才躲着您”，事到如今，琼玉再想隐瞒恐怕也瞒不住了，只好老实交代。

“不过就是两只花瓶，值当什么，大清早就去打扰皇上批折子，这孩子真是被宠坏了”，戚荣语无奈的摇了摇头，谁叫玄宗皇帝偏偏就喜欢妙儿隔三差五给他添点儿麻烦呢，真是叫人头疼。

这话琼玉不好接，只是抿着嘴笑开，继续为主子倒了一杯清茶。

百里衡之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看架势是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戚荣语将儿子递给一旁的奶娘，才问道，“妙儿最近可有去找过嘉慎公主？”。

“娘娘真是神了，昨日公主跑出去玩的时候，还偶遇了嘉慎公主呢”

“是在哪儿遇见的？”，戚荣语大胆猜想，按照海林的职位，应该是在皇帝寝宫外见到的。

“公主昨日陪皇上一同用了午膳，您忘了？”

明英现在一门心思的想摆脱邵宝觐，海林又对她有救命之恩，这丫头想以身相许下嫁海家也是情理之郑只是皇帝可不这么认为，海林父亲海澜青的官职的确比邵父要高出一截，但是他祖籍是漠北投靠朝的一个支族，真论起来还算朝的降臣呢。

依照戚荣语对皇帝的了解，他宁肯女儿嫁给邵家，也绝不会让她嫁给海林。

这样一来，就有点难办了……

晚一点的时候，宋渊亲自跑了一趟淳川阁，玄宗皇帝有请戚蕙妃伴驾出游。

戚荣语看着还在床上熟睡的儿子，以及想到已经跑的不知去向的女儿，决定还是穿一穿许久不曾上身的大摆留仙流苏宽袖裙袍。

裙摆上的红腹锦鸡绣在最显眼的位置，戚荣语选择了一只米色披帛搭在手肘处，她对着铜镜左右端详了一番，黄铜色的镜子映出了一个肤白盛雪、粉颊娇媚的美人儿。

“娘娘好久不曾做这身打扮了，奴婢记得您最后一次穿这身还是恪王殿下未出生那会儿呢”。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戚荣语颇为满意的拂了拂头上的珍珠流苏，“时间不早了，别让皇上等急了”。

是出游，其实就是在行宫中建设的一处仙气缥缈的瑶池中划船游玩，这处瑶池与皇宫中的完全不同。它分为三处，两处的可以用来划水泡澡，而另一处最大的足足有少庭湖那么大，需用船在水面上划着观赏。

去年洪灾国库空虚，百里丰旻不想大肆铺张，故停了对行宫的修缮，不过这处池子倒是保存了下来。

戚荣语到的时候，江嫔和孙贵人以及魏才人也老早就在慈候了，而坐在这群莺燕中间的便是一身玄青色龙袍的百里丰旻。

“妾拜见皇上”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起身行礼。百里丰旻注视着盛装打扮的戚荣语，有点移不开眼睛。

“爱妃今日真是格外夺目”

江嫔护着肚子的手指一紧，脸色青白了一瞬，“蕙妃姐姐今日这身衣裳可真好看，瞧瞧这锦鸡绣的，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是凤凰呢”。

“尚衣监的绣娘功夫越来越娴熟了，江嫔若是喜欢大可也做一件”，戚荣语今日心情好，不愿和她计较，几句绵里藏刀的话糊弄糊弄也就算了。

这戚蕙妃一来，原本坐在皇帝近身前的江嫔和孙贵人只能往边上挪了挪，幸亏他们乘坐的这只船足够塞得下二三十号人，若不然魏才人怕是没地儿待要跳到水里去。

“诶，怎么没看见海侍卫，平日他不总是伺候在您身边吗？”，戚荣语眼神四下搜寻，却没见着海林的身影。

“唔……明英要去云纹山逛逛，便向朕借了海林护着”

这云纹山就在行宫北面，背靠着上京郊外，闲时经常能在山脚下看见三三两两的少年郎和英姿飒爽的女郎结伴游玩。明英从就不似平常女儿家那样趋于节，皇帝只当她心血来潮又害怕遇上不识趣的人纠缠才带上了海林。

“原来如此”

戚荣语视线转向江贵人这边，见她闷闷的没什么反应，还以为是人多躁着她了，“江嫔怎的兴致缺缺的，可是孩子闹你了？”。

百里丰旻也注意到了今日江嫔的过分沉默，于是问道，“可要传太医看看？”。

“不用了，妾只是有点馋梅子汤了”

孙贵人听闻后，主动将自己手边的一壶梅子汤递了过去，亲自为她斟了一盏，“是妾疏忽了，这梅子汤一直搁在手边，也不知道为您添些”。

要不是孙贵人开口，她都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孙贵人也是大和二年进的宫，她的处境可是比怀有身孕的江嫔差多了，从进宫就一直住在长寿宫被商昭媛压着见不着皇帝，偶尔承宠一次还因自己没什么才情隔两就被人忘在脑后，这么一个不起眼儿得人忽然就能被皇帝选中，挑来行宫伴驾，可真有意思。

戚荣语收回自己探究的视线，“皇上既叫上了妾，又怎么没见妙儿呢，妾可知道这丫头一早就跑来求您庇护了”。

“这丫头……在书房待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跟着明英跑出去玩了，左右有海林他们看着，偶尔放纵一次你就随她去吧”，起这个女儿，百里丰旻真是拿她没法子，有时候刚想斥责几句，一看妙儿那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又舍不得了，到最后顶多让她闭门思过两。

戚荣语了然，怪不得皇帝那么大方将海林借给明英了，原来还有这个皮猴儿从中掺和。

“妾听五公主昨夜咳嗽半夜又发了高热，可是好了？”

“不算高热，只是林修容喂她吃多了，孩子没消化积了食，太医开了方子喝下去就差不多了”

本来是五个人一齐出游，却变成了只有戚荣语一直在跟皇帝有有笑，江嫔本来就有点晕船，现在听着两人欢声笑语更是头晕。

“江嫔姐姐，你没事吧”，孙贵人一面关心的询问江嫔，一面却没有任何动作的看着她捂着胸口，难受的窝在座位上。

戚荣语余光扫过两人，“江嫔真难受就别硬撑着了，你腹中孩儿也跟着遭罪”。

“掉头回去”，看着江嫔那张丧气的脸，百里丰旻也没有了游乐的心情。作为一个合格的渣皇帝，想要他设身处地的关心一下后宫妃嫔根本就是难于登。

江嫔又委屈又无能为力，气急之下竟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旁边的孙贵人尖叫起来，“呀，江嫔姐姐您怎么了”。

戚荣语眼角抽了抽，江贵人这煞风景的操作估计会让皇帝记到棺材里去，再往后有这种场合皇帝应该都会避过她了。复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心里叹了口气，“真是白瞎她的新衣裳了”。

“传太医！”，接下来又是一阵慌乱的里外忙活，狭窄的船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