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默摇了摇头，“二伯没教，我都是偷偷在楼下看的。鸽子笼亮灯，一刻钟换一次，我没看懂。”

望楼峰上有人在接信号。明白了这一点，玄金与玄雷便各领了十人，带上兵器前往望楼峰去了。

柴君岚道：“最后一个问题，莒浅被你们藏在了何处？”

黄默闻言，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他看向黄孙，又看向柴君岚，流露出惊诧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神情。饶是作为不知情的外人，怀玥也能看明白他是被人出卖了。

柴君岚从怀里拿了两封信放桌面上，一边问道：“是不是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多亏了他，我直接就找到了你们。”

黄默的脸变得极为苍白，苦笑道：“狗|日的婆娘，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难怪……难怪……”不知为何，又说不下去了。

玄火见状，将黄默拖到后堂去，而玄木则将黄孙又拖回了柴君岚的面前。老头儿鼻青脸肿的，留到下巴的鼻血早被蹭的半张脸都是血渍，加上头发散乱，看着非常邋遢。

柴君岚道：“你也是江湖上有名的老人了，对你，我也不知该敬还是不敬的好。”

他话里有话，可黄孙却好似听不明白，像听到了天大笑话一样嗤笑道：“不敢当，黄某受不起妖邪敬仰！你还有什么法子折磨我，来呀！”

“嗯，黄前辈果然是武林豪杰，胆识过人。”柴君岚皮笑肉不笑地将那两封信拿在手里，说道：“不过……莒浅的事儿，你侄子答应我了。我也答应他，这两封信，我会烧掉。”

柴君岚说得模棱两可，但黄孙听者有意，没细究就紧张起来，扯着嗓子乱骂一通。柴君岚挥了挥手，吩咐道：“把他挂在树上，等他们回来，就放他下来。”玄木应声，拖着黄孙往外去了。

一时间，院子内没了黄孙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净。

柴君岚戳了一口茶，觉得今日沏的清茶味道浓度适宜，取了另一个空置的茶杯斟满，加了核桃碎子，才又盖上。他每个动作都显得闲散而流畅，似乎做了许多次，已经变成了习惯。“听说肖寨主最近只手遮天，还艳福不浅，山头多了，夫人也多了。”

肖章弓着虎背跪在那里，没换过姿势，一直看着地面，什么也不说。

柴君岚知道他断然不会说些什么有用的话，也就懒得多说什么，只道：“肖寨主回去吧，近日江湖不太平，别下山了。”起身往怀玥的方向走去，而院子里的人也开始散了。

怀玥的视线一直落在肖章的身上，见后者没反驳，只是恭恭敬敬地像膜拜一尊神一样五体投地，接着起身离开。肖章走得不迫切，而院子里也没人拦住他。这三人被架着进来，偏是这个强抢良家妇女的山大王能安然离去？这算什么道理？怀玥好奇地看向离自己不过一臂之遥的魔君，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这个男人。

柴君岚却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莞尔道：“药效比我想象中的快……你能复明，我很高兴。”

怀玥没想到他迎面就是这一句，仿佛适才院中一幕都不存在，只是春意正浓的早上听到的问候。她不答，柴君岚却过来轻轻拉着她的臂膀到书房去，说是拉着，其实几乎没怎么碰着，都只是引路意思意思。

玄水在屋外杵着，眨了眨眼，再看向陈莺住的后堂，心中万分复杂。少主的计划是今日务必让怀玥复明，而在同一天要出发去滦州，那势必会留下一人在梅园护着怀玥。他心道：“几位兄弟对怀姑娘都不友善，少主要是留我下来护她周全，也不是不行，可情敌见情敌分外眼红，到时候我帮谁都是为难。怀姑娘从前任性骄纵，还好琢磨，可如今性格多变，很难摸透，我是不是差不多该把脑子炖了？”当下越想越愁。

屋内却是一片祥和，柴君岚命女使将适才的茶又重新沏了一壶过来，自己到角落的铁箱中取出一个包裹，放到了桌面上。

包裹的布料是胭脂色绸缎，柴君岚拆开来，落入眼帘的是件裘毛围脖的黑斗篷和一个三寸宽五寸长的竹编盒子。他说道：“当日在青州，我只带了一壶桃花酿。今日这些，却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怀玥指了指自己，“我的生辰？”大略掐指换算了公历和农历的日子，才察觉自己的生辰早过了半月有余。“还真是……”从柴君岚手里接过竹盒，心中五味杂陈，不想自己的第一份及笄之礼和生辰礼物都是柴君岚给的。

柴君岚道：“天一亮，我就出发去滦州，但我想让你留下来，并非我信你不过，只是再三斟酌之后，还是觉得你离滦州越远越好。”

在高邮渔村，柴君岚就派了玄风去乐亭滦州监视青龙君，那里是青龙君的大本营，眼线和陷阱都多，风险一定很大。怀玥问道：“玄风是不是给你传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柴君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与你说了也好，不然你肯定又找分舵打探消息。玄风带去的十个人，三个不见了踪影，至今下落不明。我再不出面，玄风定会铤而走险。”

怀玥问道：“那你先前选择招摇过市，是不是想将青龙君的视线引到自己的身上？”

柴君岚点头，道：“是，也不是。”

一箭双雕之计，那第二只雕是谁？柴君岚这么张扬地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扬州，定是有原因的。难道是对武林正派示威？这就显得有些孩子气了，柴君岚做不出来。她正寻思着别的可能时，却闻柴君岚说道：“是为了你。”

怀玥惊讶地指着自己道：“我……？”

柴君岚不接着说，只将竹盒推到她身前，道：“都是给你准备的，有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怀玥打开竹盒一看，有个鼓鼓的钱袋子，一个铁丝繁花镂空发冠和束发簪子，还有一本保管得很好的蓝皮册子。她好奇地拿来翻开，前面只是略微记载了一些名字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两页之后，那些文字和图案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简体字。

两面如镜子一样对照的地图，画得有些粗糙，右边图上圈圈涂涂标上了某某厦与某某路的字眼。

怀玥看明白了，这是这本册子的主人在了解自己的身份背景和对这个地方的剖析所写下的手记。这个人和她一样，都不是来自这个时代。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个池关红……也在中原吗？你认识她？”

柴君岚视线落在那本册子上，“她在轩辕，已经死了。她是我的生身母亲，和你一样，都来自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