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克尔原本想事情至此停息了。可是,没想到更多的铁块货币出现了。里克尔在萧地的各城市的醒目位置,张贴禁止告示,可是作用不大。里克尔担心事态愈演愈烈,最后影响税收大局,导致自己名誉受损。便把此事报了京师。
最为倚赖的白银,居然流到他国?朝廷还是重视此事来。但是当下,国库空空,几乎所有的钱财在保障各地官府开支之外,都用作沿海抵敌;而且几乎所有精兵强将都到了沿海。无论从财力和人力,朝廷都不能给予萧地支援。
最后,朝廷经过商议,形成一致意见,给驻萧大臣授权,可以采取一切方式抗敌。里克尔看到从京师来的旨意,心里明白了大半:这是朝廷自顾不暇了,萧地的事情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萧地这么大,而且总督署官兵数量太少,自己带队去抗击米国进犯,无异于杯水车薪。怎么办?里克尔像热锅上的蚂蚁。
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人:岳平。因为岳平的身后有槚马古道匪帮,有萧地宗派。可是,如果自己亲自上门,可能会失了官府的威严。所以,他派了一个人去福兴槚号请岳平。
岳平见到来家中请他赴约的官兵,心里猜到了大半:里克尔不亲自上门找我,反而让他人请我前去,定是不想失了身份。收缴槚马古道各帮派枪支弹药的事情,刚刚过去,恐怕他会以此事发难,逼我做什么吧?
岳平果真没猜错。去到总督署的厅堂,里克尔就故作严肃地说:“岳掌柜,上次收缴枪支弹药的数量,不够呀。你可知道私自藏匿枪支弹药,该当何罪吗?”
“里总督,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如果你定要说枪支弹药没有全部上缴,那也是你行事不严造成的。而且你已经给朝廷禀报此事已经圆满解决。今天您又说数量不对,不是自打耳光吗?”
“你,竟敢顶撞本官!”
“小民不敢。我一直把您当成朋友,可是您不把我当朋友呀。”岳平故作流泪。
“什么朋友?我是你的的衣食父母,怎么成了你的朋友。”
岳平见里克尔的官架子一直放不下来,求人也想端着求,就故作失去耐心:“里总督,我的衣食父母,我店铺还有事儿,不如我先走。”
“站住,本官没说让你走。你哪有要走的道理。”里克尔喝道。
岳平转身朝门外走。
“给我拿下。”里克尔一喊,两边转出两个官兵,持刀立在岳平身边。
“里总督,你拿下我很容易。但是到时候,恐怕你回不去京师,也留不下萧地了。”
“你们退下。”里克尔听岳平这么说,知道自己的意图岳平已经心知肚明,就让旁边的官兵退下,自己也不再遮掩了。
见里克尔失了刚才威权嘴脸,岳平知道这件事的主动权已经在自己手里了:“里总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的事情,我岳某可以帮你。”
“说说你的计策。”
“你们官府为我开道,我、安城所有槚号、萧地宗派、槚马古道各帮派共同抗击米国的入侵。”
“具体说说。”
岳平凑近坐在上首的里克尔,把桌子上的槚碗,当做棋子:“米国之所以在萧地如此猖獗,主要是浮国槚的倾销数量过大造成的。我们就以槚为突破口。一,我联络安城所有槚号,把槚的价位压低到和浮国槚一样。二,我联系萧地宗派,通过萧地报纸,广泛传播浮国槚内含机油、发酵不足发酸、有损健康的消息,形成宣传攻势。”
“别光说你,说说我总督署。”
“总督署官兵太少,要整合槚马古道绿林军才行。我给你提三点要求:一是以官兵待遇对待匪帮兄弟;二要通过正式行文,承认槚马古道绿林军的地位;三是抗击完成以后,官府要按照官兵抚恤条件,对待槚马古道绿林军。”
“没问题,我立马给朝廷报备。”
“合编后的队伍,有两项任务:一,立马去找米国在萧地的内奸王福海,从他口中了解米国据点的分布,然后剿之。二、严管边境货运,坚决把浮国槚,抵挡在国门之外。”
“好,我们马上行动。”
“别忙,我话还没说完。安城所有槚号统一压低价位,是为了同仇敌忾。希望朝廷考虑到他们的付出,在槚税这块酌情考虑。”
“我一起着书一封,送往京师。”
一段时候,京师的旨意到了。旨意里这样写着:既然已经授权你全权处理,你就自行酌情处之。里克尔见后,先是犹豫了一阵,但是想想也别无他法,反正他和这里已经绑定在一起了。就和岳平按照计划,开始实施。
几天的时间,萧地的报纸铺天盖地地释放新闻讯息,报道浮国槚内含机油,发酵不足,对身体有害。萧地的信众们也从宗寺中了解到浮国槚的制作工艺,认定其卫生状况和发酵质量很是堪忧。萧地和浮国的边境也戒严了,来往的货物必须经过严格检查才能入境,有浮国槚倾销嫌疑的货物被抵挡在边境之外。
只是那王福海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消失了。官府张贴在各处的寻犯告示,没有收到什么准确的消息。合编后的队伍去康和槚号找过,也去他常去的主顾家里找过,都没有找到他。
王芃芃知道父亲做的事情,暗自猜测他可能藏身的位置,但是她什么也不对外说,只说自己在家照顾孩子,对店铺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此时,王福海正藏匿在萧北的一个农村。那里是黑则给他找的地方。虽然条件很差,但是三餐不愁,黑则专门找了个老人照顾他,每天给王福海做饭。
一连几十天,王福海都待在破房子里,不敢出门,心里很是压抑。想着自己一个堂堂槚号掌柜,竟然栖身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自己努力的大半辈子,就得到这个结局,就不免唉声叹气。自己和黑则做的事同样的事情,而且黑则才是真正的组织者,为什么自己被官兵追杀,黑则却没事儿。王福海想:会不会是黑则害我,拿我当替罪羊?
他当然不会知道,追杀他的原因是白虎和岳三娘两次追查,都只认出了王福海,而那个黑壮的男人,他们并不知道姓谁名谁。
正当王福海一番长吁短叹时,一个男人推门而入。王福海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阵,都大惊失色。两人正准备动手之际,照顾王福海的老人进来了。
“别急,这是小儿。”老人对王福海说。
王福海放下戒备,那男人见父亲认识这个胖子,也放松了警惕。
“你是不是官府在找的王福海?”男人坐下来,仔细看着对面的王福海。
“你怎么知道?”王福海重新紧张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的画像贴的满大街都是。”
王福海紧盯着男人的眼睛。
“你担心我送你去见官?不用担心,老子我走南闯北多年,不干这种事。”
王福海见男人眉眼中有股傲气,心想这人的样子也不像干这事儿的主。
“你放心,你是黑则大哥的人,我们定保你的安全。”
“你和黑则认识?”
“认识,他是我家的大恩人,没有他我们还窝在山里饿肚子呢。他对我有再造之恩,他让我做什么我都赴汤蹈火。”
王福海见这男人和黑则感情这么深厚,也不便再说什么。这男人和王福海简单说了几句,就匆匆忙忙出去了。
三天后,一天夜里,这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回来了。刚一进门,就脱下黑衣,准备休息。王福海借着月光,看到他的衣服上滴下两点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血。一时喊了出来:“兄弟,你身上有血。”
“喊什么,我刚杀了人。”
“什么?”
“害怕什么?这是今年我杀的第二个人,之前康城还杀了一个。”
王福海想:他会不会是杀害顿巴的凶手?便试探着问:“兄弟,为何到处结怨?”
“结什么怨?我替黑则大哥杀的。”
“你杀人的时候,不害怕吗?”
“不怕,就是麻烦。之前那个,红刀子插进心脏,拔出来就死了。这天这个还扑腾,弄得我一身血。”
“之前暴尸街头的康义槚号的掌柜,不会就是你杀的吧?”
“多问什么?不关你的事不要瞎打听。”看到男人讳莫如深的样子,王福海明白了。
王福海更加确认了黑则想害自己,再加上已经知道黑则谋划杀死了顿巴,这事儿一旦被黑则知晓,他就难逃一死了。
趁晚上夜黑风高,王福海逃了出来,他在一户人家的马厩里偷了一匹马,往康城去了。担心人们认出他,王福海拿烂泥把脸抹了,再把衣服撕烂,搞成一副肮脏的乞丐模样。
他忍饥挨饿到了康城,又在城头的大树下等到天黑。他摸黑回到家。王芃芃一见父亲的惨样,就悲从中来:“父亲,你怎么整成这副样子?”
“女儿,别哭,你仔细听我说。恐怕我性命不保,黑则要杀我。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你听后,立马去找岳平,让他保护你。你先给我拿一张纸。”王福海气喘吁吁地说。
王芃芃立马拿了一张纸来。王福海把米国在萧地的各处据点,在纸上画了出来。王福海把纸往女儿手上一塞:“拿上钱财,带上孩子,去找岳平。”
王芃芃在房间里收拾,突然听到厅堂里的父亲惨叫了一声,然后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楼来。王芃芃连忙抱着孩子,躲进房间里的大木箱里。随后,她又听到了几声惨叫,好像是女眷们的声音。
王芃芃蹲在箱子里,不敢发出一声,幸好孩子还在怀里熟睡。她从箱子的缝隙处,看到一个黑影进了自己房间,四处搜寻后,没发现人,就离开了。
随后,王芃芃听见院门关闭的声音。她担心黑衣人返回,又在箱子里待了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出了箱子。她来不及关注自己腿部的酸痛,立马去房间外面察看情况。
她看到房间里的女眷都死了,血液流得满地都是。她急忙去厅堂里看父亲,只见父亲胸口有个黑褐色的刀洞,嘴唇已经黑了。她立马抱着孩子,去福兴槚号找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