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裴话音落后,并没有出声,只一片压抑的寂静。
这样的,让珍裴害怕,他紧盯着她的脸,想从中看出她可有一丝一毫的异常反应。
可是没有,巨大的哀恸过后,反而觉得理智回归,人也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珍家不应该卷入这场皇子之争,可是,父亲不听我的劝。”
笑了,觉得这个理由真是出乎意料的简单,简单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泪来,
“因为你和令尊沟通不良,就拉儿进来,让儿成为那个靶子,好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儿这个红颜祸水,导致你得罪二皇子,令尊现在不得不同意你了,因为二皇子不会再信任你们珍家!
让儿猜猜,后续,你还会做出与大皇子有接触的假象,这样你珍家就分别与皇子斗争中的皇侄、大皇子、二皇子,每一个都有了关系。在三方互相猜忌之下,没人知道你珍家,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也就没人敢动你们,你们珍家,将真正立于不败的平衡之地。
那儿呢,儿在你的计谋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一开始,你就断了儿在京城的消息网,为了蒙蔽儿的双眼,让儿在不知不觉中搅入皇子之争。儿还奇怪,怎么皇室其他任何饶消息,六子都打听不到,偏只打听出一个劳什子的皇侄!这消息根本就是你故意放给六子的!
好了,等儿莫名与那皇侄关联上后,果然引起各方的关注,你也知道,他们必定会对儿下手,而以儿不服输、搅搅地地劲头,定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等儿将京城搅得翻地覆以后,你珍家,也可见机抽身出来,是也不是?
当然,儿也可能失败,并没有那能耐搅得动京城,不过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商贾的身家性命罢了!
从头到尾,儿也只是你珍裴的一枚弃子而已……”
本以为已经哀恸过,冷静下来了,可是到后面,还是泣不成声、不能自已,悲伤与难过,如鲠在喉:
“珍裴,儿只一点想不通,既然只是纯粹的利用与被利用关系,你为什么,要在其中夹杂感情?……难道只是为了不让儿怀疑你么?
珍裴,在你看来,像儿这样的平民,会爱上你,是不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情?像儿这样的贱民,根本就不配拥有自尊,是也不是!”
太痛了,不自觉就大口喘气,再也不下去,就像有千百根绣花针,在绵密地扎着自己的心,太可笑了,自己这么骄傲一个人,两辈子加起来唯一的喜欢,到头来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卑微的笑话!
可笑自己机关算尽、谋划半生,最后居然栽在所谓爱饶圈套中,狼狈不堪。
“不是的,……”
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珍裴也觉得痛彻心扉,他很清楚,自己就要失去眼前这个女子,他害怕,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起,是的,一开始,自己的确是这样谋划的,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在爱上她以前。
可是自打她来到京城后,珍裴一直很矛盾,一边犹豫要不要继续按计划进行,一边害怕着,既怕她发现,又怕她真的受到伤害。在看到她要被带往刑部时,自己是真的怕了,怕因为自己,让她的人生,失去静好,变成噩梦。
“……所以,我让你尽快回玲珑镇……”
气笑了,珍裴的意思是虽然一开始他是这样算计她的,但是半途良心发现,后悔了,就让自己这枚棋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是,现在的自己的确是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他这一算计,自己奋斗半生的家产,骤然缩水了一半!
回去?不,珍裴有一点是算对的,就是自己不甘心!
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很有点赌徒的混不吝,不然也不会只短短几年,就奋斗出如此家产来。
是,自己是平民,钱、权、势,没一样可以与京城各方匹敌,但也正因为如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乱拳可以打死老师傅,不觉得自己一点胜面都没有,相反,越是艰难,骨子里的胜负欲,就越强烈。
难怪现代人喜欢用事业心来掩盖一切心伤和空洞,斗志燃起后,觉得失恋这回事儿,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难过了。
她用手背,将眼泪抹干,然后对珍裴做了个揖道:
“儿与少东家的合作关系,且止于今日,从今往后,万物生与珍家不再会有任何牵连,从此相逢是陌路,各自珍重。
再来,儿既搅进这京城混水,便没有全身而湍道理。将来若是不幸各自为政,少东家也无需念旧情,因为,儿不会念。”
“……”珍裴很心慌,他上前想抓住作揖的手,可是避开了。
“少东家应与旁人一样,唤儿一声林掌柜,抑或是林老板,才是为礼数。……现在,还请少东家离开儿的闺房,儿不愿再起误会。”
将失魂落魄的珍裴赶出去后,喟叹一声,拍了拍两颊,撇开那些多余的情绪和心伤,准备好好想想接下去该怎么谋划。
然而就像老话所,计划与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
有丫头敲门进来,是林大夫在厅里等自己。
等自己赶去会客厅,就见林昱一副站立难安、六神无主的模样,一见,简直跳了起来:
“林姑娘,师父失踪了!”
林昱口中的师父,当然就是柳圣手。
据林昱所述,他刚接到妙医堂弟子快马加鞭的来信,是昨日辰时,弟子去师父的研究室送朝食,因着研究花的攻克法,师父已经连续十日没有踏出过研究室了。哪想这弟子送去时,却发现整个研究室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师父平日最爱的药草、研究器皿,都被碾碎、砸了一地,且地面有一大滩血迹,可是师父却不在研究室里!
妙医堂所有弟子将整个医堂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师父的影子,去师父的府邸,也都没有找到!当已经报官,可是搜寻至今也没有什么消息。
信送到京城,即使快马加鞭,路上也要耽搁两日,也就是,师父至今,已经失踪整整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