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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西北,瘟疫逐渐散去,一场大雨倾盆,浇灌了春季的万物,甚至在久久的荒凉景色中,还能看到些新绿的青草。

百姓们特地挑了一个日子,欢歌载舞,庆祝一切美好的到来,因此寂寞的西北,开始逐渐热闹了起来。

但是地下的亡灵还没有安息,只觉得世间吵闹。

现下已经到了月中,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每每这个时候,都是夏亦瑶最难忘的时候。

她坐在一块巨石之上,手中拿着一个不知名的药丸,放入口中,硬生生吞下。

这样的动作,她已经十分熟悉了。

只是不知道,哪一日,她才能真正的摆脱。

她顺了顺嗓子,只觉得苦味还在口中蔓延,但是她看着人们欢喜雀跃的表情,还是突然觉得,以前的那个西北回来了。

在她的记忆中,西北人民热情,开朗,不时便在一起,寻一个夜晚,升起篝火,彻夜舞蹈,欢唱。

她自小常常在昼夜中练功,所以自是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

西北的孩子,都特别热爱这片土地。

她此时默默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短笛,面对着山丘,沟壑,面对着黑夜,面对着辽原,缓缓吹奏。

笛声悠扬,好像承载着万千思绪,飘进了月色里。

夏亦瑶闭着眼,一袭黑衣在夜色中并不起眼,她藏在这里,让自己无比的放松。

她突然想起,之前她拿出短笛,站在屋檐上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爀然就那般默默的在一旁看着她,等黎明将至,笛声渐落的时候,他才开了口。

“有些悲凉,却又不失希望。”

当时他说话的样子,语气,眼神,就这般再次浮现在夏亦瑶的眼前,就像一场无比真实的梦一般,扰乱了她的心绪。

她尽量想转离脑海中的画面,笛声也随之变得更加仓促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她又仿佛真真切切的回到了那个晚上,她的眼前,是爀然的尸体,只见他依旧睁着眼,那样的目光就像是在质问自己一般,而自己手中紧握着短剑,鲜血随着剑刃滴滴滑落。

夏亦瑶猛地睁眼,手中的短笛掉落在地,入眼的,只是漆黑的夜幕。

她像做噩梦般喘着气,她从没想过,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在自己心里扎进那么深。

她本以为,自己做杀手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无情无欲的人,但是为什么,她不时就会想到爀然,而且每次想到是她的心里,是那么的难受。

分明那夜动手的时候,她没有留情,没有害怕。

她缓缓蹲下身,纤长的眼尾依旧微微颤抖。

在黑色中,她抱紧了自己。

楚誉和魏询二人这几日在夏宫内,虽说夏王确实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但是他们的身边依旧分派了众多士兵跟着,而且夏王也不准他们踏出所住院子半步。

本想着来了夏宫可以打探些情报,但是目前这样的形势,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屋内干等。

楚誉倒是不急。

他没事就在屋内练练字,时不时也会出去练练剑,反正日日吃穿不愁,只要命还在,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可是魏询整天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踱步走来走去。

他倒是觉得被困在这里难受的很,连觉都睡不踏实。

“不是,这夏兖满吉什么意思,他就把我们两关在这,想关我们一辈子?”

魏询说罢便气的一拳锤在了石墙上,咬牙切齿。

楚誉在院子内赏花,这西北的花也都是具有药效的,他往往能研究这些花花草草的研究一天。

此时他见魏询心中憋着气,才收回了对花草的好奇心,转了身子。

“放心,关不了多久。”

楚誉小步走进了屋内,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喝了。

魏询也紧跟其后进了屋,见楚誉这般不慌不忙的模样,倒是有些不满。

“你天天就顾着什么花草的,有时间你倒是想想法子怎么让那夏老头放我们出去呀。”

楚誉见魏询那焦虑的眼神,有些许无奈的放下了茶盏,故意道。

“魏将军才气过人,怎么不自己想。”

楚誉嘴角弯着,眼角含笑。

“你…”

魏询最终还是罢了话,挥了衣摆直直坐在了椅子上,脸上表情旧不喜。

这时只见院门开了,一个侍卫提着刀走进,魏询立刻有所防备的站起,快步到了楚誉身前。

“二位,夏王要见你们,说是要同你们共进晚宴,请跟我来吧。”

楚誉听言瞧了一眼屋外的天色,今日已是月中,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圆月已经在天空一角停滞着。

他点了头,看了一眼魏询,魏询这才缓缓放下刚握住的剑柄,与那侍卫一同前去了。

大殿内,只见夏王早已等候,佳肴也皆上齐全,高位的旁侧,还坐了一个男子,看他的穿着相貌,不难得知他便是夏氏的小王,夏兖各槡。

楚誉和魏询二人都屈于礼数,朝二人行了礼,夏王只是点头,示意他们入座。

随后还有歌舞,一切都看似平静的进行着。

就在这时,夏王开了口。

“二位近日,在夏宫住的可好啊?”

这样的问候,楚誉倒还是真没有料想到。

他转头见魏询吃着肉喝着酒,完全没有要理睬的意思,自己才回了话。

“夏王安排的,自然是好的。”

像这样的过场话,楚誉从小便说多了。

“誉王送给我的第二份礼物,我非常满意,也多亏了誉王,才解决了西北数月的干旱,现在誉王在我们西北百姓的眼中,可都是天师一般的人物。”

夏王笑时,侧位的夏兖各槡也陪着笑脸。

楚誉听言低眉轻笑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突地,他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但是转瞬即逝,他亦没有在意。

“誉王自从来了西北之后,西北疫情稳定,天降甘霖,看来,誉王可是西北的福星啊。”

侧位上的夏兖各槡说罢便对着楚誉举了酒杯,楚誉见状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了。

“誉王这般的人物,若是能为夏氏所用,那夏氏定能万年繁盛啊!”

夏王此言一出,楚誉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夏王这般的人,什么时候也会说这般虚假的话了。

“若是夏王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万死不辞。”

楚誉说后,夏王的笑更明显了,而魏询听言,却疑惑的看了楚誉一眼,楚誉此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用膳。

“好一个万死不辞。”

夏王说时轻拍了桌子。

楚誉悄悄移了眼神,他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夏王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据我所知,誉王,还有第三份礼物吧。”

楚誉心中触动,但是用膳的动作并没有停,眼神都没有变过,表现出无比的平静。

魏询抬了头,正眼看着高位上的夏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手肘撑着桌子,没什么好表情。

“夏王你有话就直说吧,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魏询知道夏王这次突然请他们用晚膳,定是有什么算盘的,果不其然,说话绕来绕去,倒让自己听的不快。

“据我所知,誉王的身上带着后梁军令?若誉王将军令交给我,我便相信誉王是真心投奔夏氏,也自然不会亏待二位的。”

听到军令二字的楚誉,眼神变了。

他顿了会儿才抬了头,用伪装好的一副表情,语气说道。

“军令?后梁军令一直在皇上手中,我怎会有。”

楚誉现下,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与西北通风报信,就连军令的事,都能被夏兖满吉知晓。

就算夏兖满吉知道了一切,自己也绝不能将军令交出,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

毕竟,军令可是自己的最终武器,也是后梁军队唯一听从的信号,是后梁的最大利益。

绝不能给。

“誉王不必装作不知,这军令…你是交还是不交?”

夏兖满吉突变的脸色,就像晴天中突显一阵惊雷,让人心头一怔,难免惶恐。

此时魏询突地拍桌站起,双眉紧凑。

“都跟你说了没有,你要想要,自己去向后梁皇帝老儿要去,跟我们在这扯什么劲。”

魏询情绪激动,主要是他明白当下的局势,军令,绝不能落入他手。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交出来,不然…今日可能就是你们丧生之夜。”

“你!”

魏询刚想上前,却被楚誉一把拉住。

“夏王,军令可是后梁重物,皇帝怎会轻易交给我们?”

楚誉说时大脑还在飞速运转,想着怎样才能度过此关。

“誉王依旧不认?那可就别怪我了!来人!”

夏王语音刚落,随后就有一大批士兵涌进,魏询来不及思考便立刻拔刀与之搏斗起来。

楚誉刚站起,想拔出腰间之剑时,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他尽力克服着将剑拔出,但是挥舞的那一刻,他感觉心如刀绞一般使不上力,只要稍稍一动,便会痛彻心扉,难以忍受。

剑落,楚誉跪地。

他双眼通红,脖颈间青筋突起,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那种像被千万银针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差一点就晕厥了过去。

他用他最大的忍耐力保持着清醒。

魏询见状,跃起用力一挥剑,击退了身前的几个兵卒,然后他便快速去到楚誉身边,用手搀扶。

“怎么了?”

魏询担忧的询问,没有回音。

毕竟楚誉现下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他只能咬牙忍着,紧闭着双眸。

“誉王,你可知,噬月蛊会在每月中发作,发作时心绞难忍,若是不能及时服用解药,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全身溃烂而亡。”

夏兖满吉笑着说后,便招了招手,此时夏亦瑶从殿后走入,手中还拿着一个透明的瓶子,只见当中装的药丸,同夏亦瑶之前服用的一样。

魏询和楚誉同时抬头。

只见来的女子,身着黑衣,腰间的金腰牌闪闪发光,面无表情。

“夏清?”

魏询口中叫出口的名字,亦是楚誉心中所想的名字。

夏清。

楚誉在这一刻,好像看透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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