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梁九熙和夏淑祺特意穿了杭云素送的衣服，免不了要在她面前再夸赞一番。

“我娘说往日里瞧着我总是个小不点的样子，穿着姐姐送来的衣服却像个大姑娘了，直夸姐姐心思灵巧呢！”夏淑祺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美滋滋地道。

夏淑祺身量小，五官也没长开，像个不起眼的小花骨朵。因她肤色不是特别白，杭云素替她选了丁香色的料子，做了上紧下松的立领袄裙，上衣特意做得短些，两侧用一条藕荷色穗带收口，绑了漂亮的结垂下。下面被拉长的褶裙便显得她身量高了不少，且骨架纤细，身姿亭亭，有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梁九熙也道：“阿祺穿了这身衣服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只当是哪家的漂亮小姑娘呢！”

夏淑祺娇笑着扑到她身边：“姐姐也好看，阿祺第一眼都瞧呆了。”

梁九熙笑着点点她的脑袋，往她嘴里送了颗果脯，转头看向杭云素：“这衣服过年的时候我穿了两回，被好几个姐妹追着要家里绣娘再做几件。我想着这是你亲手做的，便不愿给了别人，背地里怕是被埋怨狠了呢！”

她身上的这件也是袄裙，但和夏淑祺用的料子款式都不一样。夏淑祺的袄裙料子里面厚外面轻软，走路的时候裙摆轻扬，蝴蝶一般灵动活泼。梁九熙性子稳重，杭云素便在里面用了柔软的绸料，外面则用挺括的缎料做了几片手掌宽的布带，末端裁成尖角，从腰间垂下，压住裙幅，淡粉的裙摆和深茜色的裙带辉映，娇嫩又不会太轻佻，十分适合她。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经验丰富的绣娘多看看便知道如何做了。”杭云素道。

梁九熙摇摇头：“素素太谦虚了，我们府上的绣娘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么多年衣服样式换来换去也就那些，做出来也不是每件都合适。这份巧思她们是怎么看都学不会的。就是妹妹今天身上的这条腰封，她们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是配不出来的。”

她一开始便注意到了杭云素今日穿的有些不一样，但裙子本身又很简单，看了好一会才发觉这惊艳竟是来自那抹红色腰封。

“是啊，姐姐要是开店，怕是整个燕京的夫人小姐都要抢着来买。”夏淑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杭云素捧着茶杯，斟酌了下道：“倒是真要开店。”

“啊？”

见梁九熙和夏淑祺面露惊奇，她抿唇一笑，将要在燕京开成衣铺的事简单说了下。

两人听得越发好奇，又追着问了些她在齐阳的经历。虽杭云素说得简单，她们也能猜到其中必是十分辛苦。

“原来素素还有这番经历，”梁九熙叹道：“等你家铺子开了，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夏淑祺则对杭云素愈发敬佩，果子也不吃了，拉着她的手认真道：“姐姐放心，等你的成衣铺子开业，我一定多喊上几个姐妹，买许多许多的衣服！”

杭云素原本只是打算随意带过，不想在生意上牵扯她们。但既然真心交好要做长久的朋友，她便不想刻意隐瞒。她们愿意帮忙，自己自然会加倍回馈，便是朋友之间，也要有来有往，感情才会深厚。

“你们能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也别勉强。平日里穿一穿我送你们的衣服，便是帮了我大忙了。”

两人自然没有不应的，又兴致勃勃问起了铺子的安排。她们往日都在深闺学些规矩女德，还从没机会接触这样的事，只觉有趣极了，渐渐倒是真上了心。

说了一会话，梁九熙掀开帘子瞧了眼窗外，远处一艘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的三层游船已经若隐若现。她转头对两人道：“快到云水阁了，咱们买些饭菜来用。”

“云水阁？”杭云素面露好奇。

“姐姐不知道，这云水阁是这望湖上的一家酒楼，听说做的菜可好吃了，连皇上都来过，位置可难定了。”夏淑祺忙替她解惑。

“既然人这么多，那咱们能买得到吗？”杭云素道。

“别担心，等会你就知道了。”梁九熙笑着卖了个关子，让丫环将一扇帘子挂了起来，好让她看清外头的模样。

透过窗户，杭云素发现她们周围有不少类似的小船画舫，正朝同一个方向前进。顺着看去，不远处的湖中心停着一艘三层高的巨型游船，周身挂满灯笼，将湖面照耀地亮如白昼。

游船上人影晃动，宾客满座，船周围还停了不少小船，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凑得近些，杭云素便隐隐约约看见那游船上的人好像吊了个什么东西送到下面的小船上，接到东西的小船便慢慢退了出来，接着又有新的船划了进去。她想了想，猜到了什么，不由暗暗惊奇，这燕京果然人才济济，竟能想出这般做生意的法子。

果然，待她们的船也到了下面，游船上的人先送了个空盒下来，盒子里摆着几个木牌，分别写了不同的名字：鱼跃龙门，金玉满堂，福禄寿喜，阖家团圆，想来分别对应不同的菜肴。

梁九熙问了她们几句，便将那写着“金玉满堂”的牌子翻了过来，丫环捧着盘子送了回去，不多时船上便送了一个食盒下来，四菜一汤，摆到桌上还腾腾冒着热气。

杭云素瞧着桌上几道佳肴，鱼虾禽肉都有，每道菜都用了三种以上的辅料，食材丰富，颜色鲜亮，香味浓郁，确实当得“金玉满堂”这个名字。

“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原来酒楼生意还能这么做。”她忍不住赞叹。

这么忙碌的情况下，云水阁还能有条不紊地兼顾船里船外的生意，菜做得又快又好，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办到的。

梁九熙笑道：“燕京还有不少好地方，不比这云水阁差，以后有机会再带你们去。来，尝尝好不好吃。”

杭云素点点头，心里难得升起一丝期待。

船夫撑着篙子缓缓驶离了云水阁，三人边赏景边用膳，还喝了一小杯果酒，十分尽兴。

“这云水阁的饭菜确实不错，比我家里的好吃多了。”撤了席，夏淑祺摸着鼓鼓的肚子，小脸上尽是满足。

“那下次咱们再专门去一趟，听说那船上的菜式更多更好吃。”梁九熙把她扶到软塌，笑道。

“好啊好啊”夏淑祺高兴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梁九熙看她一副小吃货的娇憨模样，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

笑闹间，梁九熙的贴身丫环书琴从外面走了进来，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梁九熙顿了顿，从榻上起身，到窗边望了一眼，笑着朝二人道：“到福元坊了，这里可是全燕京最热闹的地方，咱们上去瞧瞧吧。”

“到福元坊了？”夏淑祺忽然瞪大眼，一骨碌从软塌上爬了起来，凑到窗边看了一眼，果见对岸是一条灯火通明的喧闹街道，连忙道，“快，快，咱们上岸吧！”

只当她等不及要去玩，梁九熙笑了笑，吩咐船夫寻了稳妥的地方靠了边，三人穿上披风一起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