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墨城发现顾子衿双眼无神地盯着餐桌，脸色苍白，额角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梦魇之中。

“子衿！”他轻轻喊了一声，她充耳不闻。

他用手覆上女人的额头，没有发烧，但是有些湿乎乎的冰凉。他双手抓住她的肩，用力摇晃了一下，顾子衿才缓缓扭过头来，眼睛向着面前的人，但是又好像根本没有看他。她表情迷茫，丹唇微张，好像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包厢本来就不大，他又挨着顾子衿，看着眼前女人呆萌无害的样子，忽然一股热意涌上来，他把女人往怀里一拉，吻了下去。

这个吻颇有点发泄的意味。上次吻她是在醉酒之后，神志有些不清。这次理智完全清醒，但内心长眠了几年的渴望如巨浪般滚滚涌来，心防决了堤。

怀中的女人用力推搡，用拳头去捶，用牙去咬。

“咝——”男人感到嘴唇吃痛，退了出来。

女人迷瞪的眼神终于聚集，她望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地想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綦墨城！”女人目含怒火。

“每次要吻你，才喊我全名。”男人轻轻擦拭嘴角，浑不在意地睨她一眼：“刚才你想什么出神了？怎么喊都没反应？是不是在脑补我的恋爱史？”

“你……”顾子衿扬手，一巴掌就要甩下去。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端菜进来。

举到半空中的手掌弯下来，她转而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她没忘，身边坐的是谁——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启晟集团的年轻董事长。上次饭局上，领班殷勤地亲自端茶送水，就知道他是红楼坊的常客。如果当着服务员的面一巴掌下去，这个丑闻就会立刻传遍安城，第二天报纸上又会大做文章，不出两个小时，消息就会传到总部。

想到这里，顾子衿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包厢。这里不会有摄像头吧，不会拍下刚才的接吻画面吧？要是这段视频上了网，那可比打巴掌还劲爆啊！打个巴掌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得罪綦墨城，被总部除名，丢了工作还可以再找。要是这个接吻视频曝出去，不仅让人误会瑞宝行风败坏，还会被一干綦墨城的脑残粉和什么下棋CP粉追杀上门，自此成为一只过街老鼠，上街就要戴口罩和帽子，好怕怕……

服务员上好菜，退了出去。綦墨城看她不停转动的小脑袋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不由得好笑：堂堂中华区CEO，工作上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可私下里总是一副小女孩的表情。他捏起她的下巴：“又在想什么？”

顾子衿拍下他的手，正色道：“綦……先生，你放尊重点儿。我在想，这里有没有摄像头？”

綦墨城低低地笑：“你怕拍到我吻你，坏了你的名声，没人敢追你了？”

顾子衿嗤笑一声：“安城没什么人认识我，我也没攒什么名声，何况我本来就是个不婚主义者，没人追我，正合我意。我只是担心綦先生你的仰慕者会视我为眼中钉，往我家门口泼油漆。好不容易找好房子，又要搬回酒店住。”

绕了半天，还是为了房子。商人本质，唯利是图。

“放心吧，这个包厢没有摄像头。”綦墨城宽慰她：“江秘书办事不会不靠谱。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红楼坊的饭菜色香味俱佳，点的几个菜顾子衿都很喜欢。饱食之后，服务员送上餐后甜点。顾子衿小口喝着杨枝甘露，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綦先生，你不想和我谈谈关于子佩的事情吗？我觉得这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心结，说开了才有利于我们今后的公私关系。不过，如果你不愿意谈，我们也就不谈吧，我希望我们今后不要因为我妹妹的事情而产生矛盾。工作上，我们会有长期的合作，你代表启晟，我代表瑞宝。私下里，我是顾子衿，是个独立的人。虽然叶子佩是我妹妹，但她在安城的过往岁月，我没有参与；如今我在安城，与她也没有联系。我希望綦先生认清这一点，我和她除了四年前有过短暂几个月的交集，其他时间基本都处于两个平行的时空，所以不要再将她代入到我身上，也不要再因为她让我们起冲突。我们之间的往来，于公于私，都应秉承双赢的合作原则。”

她用钥匙打开一扇门，她又拔出钥匙关上门。

是她引出子佩的话题，也是她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关于车祸的回忆扯出了她心底的痛，像一把匕首戳进了旧伤疤，鲜血淋漓。

她原以为她能承受，却发现面不改色说完这段话已耗尽了全身的定力。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又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

“她是我大学的师妹，我比她年长两届，我第一次见她是在迎新报道的时候。”綦墨城缓缓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