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归回来了啊,岳先生和神医等你许久了。”马绯的欢喜从眼角的褶子泄露。
她似乎等候良久,一看见之归,马上把之归带了进去。
宿钦与岳无芳没有如以往那般同坐一桌,各自坐在角落。
岳无芳身旁立着个老者,看着有几分眼熟。
宿钦则叼着根琉璃色的短烟斗,皱着眉,使劲抽着。
这诡异的氛围,让之归有些踟蹰。
但马绯却像看不见一般,拉着之归往宿钦身边凑。
“神医,你真有法子让小女脸上的东西消失?”马绯殷切问道。
“你把面纱取下,让你娘瞧瞧。”宿钦态度并不算好。
之归虽然纳闷,却还是听话的取下了面纱。
最近木秉书一直按照宿钦的方子给她用药,成效还是能看出来的。
原本手指粗细盘亘于她脸上的那些疤痕褪去了狰狞可怖的外壳,虽然大小不变,但却变成了浅粉色,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而她的肤色,却没能有太大改变。
“怎的一直不让我知道呢!”马绯眼里含了泪。
“想再过段时间。”人都是贪心的,之归总归是抱了些期待的。
“神医,您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马绯激动地双膝弯曲,竟要下跪。
之归没有阻止的理由。
岳无芳身边的老人却重重咳嗽了一声。
宿钦喝住了马绯:“我帮你们,不是为了要你下跪。”
马绯愣住了。
之归搀起了马绯,没有任何表情:“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宿钦看向岳无芳身边的老者。
老者当即跨前一步:“伊小姐,我们这次来,是来向您提亲的。”
之归与马绯同时僵住了。
之归看了看岳无芳,又转向宿钦。
但两者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玩笑可不好笑。”之归面对宿钦,想要求证。
“我之所以帮你治疗,只是因为不能让阿芳娶个丑八怪而已。”宿钦烟抽得更猛了,“不然我那些宝贵的药,凭你们,也想看见?”
之归与马绯的脸色尽皆惨白。
马绯甚至跌坐在了地上。
变故来得太快,之归除了惊讶,一时给不出任何反应。
三人目的已达到,除了宿钦,另两人离开了。
等到两人离开许久,之归母女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之归的反应尤为激烈。
她指着宿钦说道:“是我求你帮我治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宿钦原本脾气就不怎么好,当下更是因为憋着气而烦闷,被之归这么一指着骂,他的脾气便瞬间找到了发泄处。
“低贱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你那双眼睛,你认为阿芳怎么会默认是你。”
“我告诉你,不仅是你的命,你娘的命也是我给的,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能让你们还清!”
马绯拉住了之归,强硬使之归放下了手。
她插进之归与宿钦之间,那神情模样像是老了好十几岁:“神医,一直是我求您治疗之归的,您看能不能想办法让岳先生收回他的求亲?”
“只要您能帮这个忙,我余生的所有,皆属您所有。”
马绯再一次屈膝下跪。
之归想要制止,却被马绯拍开。
“之归这性子,去了大家族,一定是无法全身的,还望神医能……”
“她如何,与我何干!”宿钦打断马绯。
马绯攥紧了手。
之归这时却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她一把抓住宿钦就往外走。
等到距离茶铺有些距离后,之归停下了脚步。
她对着宿钦怒骂道:“你是个懦夫!”
宿钦咬牙,却没发作。
“你以为一次又一次的推开岳老,是为他好吗!”之归继续质问。
“你知道他真正要的是什么吗!”
宿钦冷冷看着之归。
“别这么看着我!”
“真有本事,你就去争取啊!”
“岳老都敢为了你以死相逼,你呢!”
之归话音刚落,便被宿钦一耳光扇倒在地。
宿钦近乎失去理智:“你懂什么!”
“他愿意为了我去死,我却只想看他活着!哪怕,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之归的怒气被宿钦无声落下的泪打散:“那你,也不能让我……”
“只能是你!”宿钦的泪被擦去,就像从未出现一般。
“为什么。”之归不能理解。
“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宿钦恢复了平静,拉起之归,“你放心,不会太久的,我保证。”
这个千金难求的神医,从来都是得意潇洒的宿钦,此时眼里竟涌动着祈求。
“好歹让我知道,我之后该怎么办。”之归心软了。
“安心待嫁。”
“好。”
之归答应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回到茶铺时,马绯已经不见了。
之归隐隐听见有哭声从楼上传来。
青雪陪着伊羽在屋后空地玩耍,伊羽挥舞树枝的模样颇有架势。
青雪看见之归,用手指了指楼上。
宿钦自觉进了铺子,坐在他先前所坐的位置上。
之归上了楼。
马绯正趴在床上。
之归进了屋子关上门。
等到之归再次出来的时候,马绯已经止住了哭声。
当晚,宿钦睡在了茶铺。
第二日一早,之归照常练武。
宿钦却不知是一夜未眠,还是老早就起了,靠坐在窗边抽烟。
“那人是谁?”江忠清在与之归对打时问道。
“为我……治病的……”之归气喘吁吁回道。
“治病?”江忠清上下打量之归,“你看上去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我的脸。”之归不想多说。
江忠清见过之归的脸,当下选择了不再发问。
练习结束后,江忠清对之归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应该会走个十来天,你们要记得勤加练习。”
“离开?去做什么?”问题十分自然就问出了口。
“家里有些事,不需要太久。”江忠清简单回答。
“他们也跟你一起吗?”之归说的是那对双生子。
江忠清点头。
“行,一路顺风。”之归祝福。
饭后,之归往驿馆去了。
宿钦则借了伊可的马,与之归同路而行。
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谈。
到了驿馆,之归却被人堵住了。
带头的,是一个满面横肉,身着信使服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