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等等我——”
“那只青鸟要飞走了,你快点!”
莫问羽兴奋的喊着,追逐着那只青鸟,踏过荒芜的土地,跨过闵羊风化的头骨,越过蜿蜒前行着的蝮蛇,他自己就像一只青鸟。
青鸟消失了。
莫问羽疑惑的停下脚步,不知何时开始,他迷失在一片自己从未踏足过的、与自己的家乡十分相似的荒野,他明明对周围的景物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独自徘徊在空无一妖的旷野,黑夜悄然降临。
“止清,你在哪里?”
“有妖吗?”
“止清!”
莫问羽呼喊着妹妹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回声一阵一阵向他自己扑过来,但是寂静的夜包容一切,连同他的恐惧。
漆黑的夜中突然亮起一点火光,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用尽全力向那一点火光跑去,火光越来越近,他的心中却突然泛起不安的感觉,一股强大的威压随着他的奔跑而愈发清晰可怖起来,他的脚步迟缓,乃至停滞,但即使他停了下来,那股威压也没有丝毫减弱,莫问羽只觉得一座大山猛地向他压下来,甚至是这天地即将合在一起,将他挤压成一片尘埃,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接近,他被压抑地几乎窒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但他战栗的灵魂告诉他,他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一个身影从远处的火光中走来,黑暗中,莫问羽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的笑,因为连他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莫问羽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那个面对着他、背对着火光的妖伸出手来,莫问羽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但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叫弥声,如果你愿意,可以来试试杀了我。”就像在说一句寻常的寒暄。
他轻笑一声,从莫问羽身边走过,消失在黑暗中。
莫问羽虚脱般跪倒在地,他看了看自己颤抖不止的手,看了看远处的火光,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瞬间笼罩了他,他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那火光跑去。
那火光正是他的村子,烈焰烧灼着的不是其他的东西,正是他曦氏的房屋和妖民,莫问羽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他发狂地冲进熊熊燃烧的烈焰中。难闻的恶臭扑鼻而来,滚滚浓烟径直冲进他的口鼻,他的身体,他的脑海。
“娘亲!老爹!阿达!”
他寻找过每一处无比熟悉的角落,可是此时的尸体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他无论如何也辨认不出,所有妖仍维持着自杀或杀死别人的姿势,面容狰狞可怖,像是在对他说:“这就是恶鬼。”
莫问羽跌倒在地,狞笑的火焰将他包围,他的视野渐渐模糊,浓烟令他四肢无力、渐渐失去意识,所有的孤魂野鬼仿佛都在对他耳语:就这样睡着吧,一切都会好的……
“哥哥!”
莫问羽猛然睁开眼,是止清的声音,我还不能死,我要保护止清,我要杀了那个恶鬼,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
他握紧拳头挣扎起身,但刚迈出一步就无力的跌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他瞒着老爹偷偷修炼的那个曦氏一族的生命禁咒:以己之命,换己之生;以己之命,换敌之亡。
莫问羽捂住口鼻重新站起来,向外奔去,燃烧着的房屋残骸向他砸过来,他已无力闪避,只得举起左臂护住头部,将平生所修的一切妖法都于这一瞬间使了出来。
莫问羽带着满身的火星和浓烟冲了出来,而后彻底失去力气,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下来。
“咳咳,止清,我在这里。”
莫止清跌跌撞撞地扑到莫问羽怀中痛哭,莫问羽躺在地狱的边缘流泪,心却变得异常平静,他忽而想起曦氏一族的祖训:不做任何干扰天命道运行之事;以诛恶鬼为天命,誓死为之。
恶鬼,我一定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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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乾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废墟之中,他看了许久,才辨认出这里是秦水城,远处督查司的方向冒着滚滚黑烟,不远处一个妖呆呆的站着。
又是这样。
落乾握紧了斋均,一股冰冷的凉意自他的灵魂深处升起,他看向四周,仿佛有一个不可知的存在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在摆弄一个一无所知的傀儡。
尘宁在哪儿?
他没发现尘宁的身影。
“全都不许动,放下兵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大群妖兵哗啦啦围上来,身着城主府守备军的铠甲,领头的一个向他们喊道。
落乾扫视了周围一眼,看到了那片祝添衣服上的叶子,但现在还不能杀他。
一阵微风拂过,落乾往城门走去,眨眼间就消失无踪,众妖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待法术解除,祝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妖兵摁倒在地,他徒劳地道:“你们抓错妖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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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我要走了。”尘宁对兄妹俩行了一礼。
“你要去哪儿?”莫止清问道。
“若你要去找那个恶鬼,他可不会手下留情。”莫问羽道。
“你说的对,我确实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也不是去找他。”
“那你要去哪里,别忘了你的心已经毁了,随时都会死。”莫问羽接着道,莫止清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我虽然不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但我至少能决定自己死去时是走在什么样的路上,所以我要去实现我的荒诞的梦,这样,哪怕我半路上死了也不觉得后悔。”
“是什么样的梦?”莫止清好奇的问。
“我想去找迁悬花。”尘宁笑着答道。
“迁悬花……那你可能要去北荒才能找到,北荒休涂山。”莫问羽道。
“多谢了。”
莫问羽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尘宁远去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妖的背影,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