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陆有个月栀国,此月栀国风光秀美,国富民安。月栀国中有座天御山,书上有云
“天御之山,其下多水,不可以上”
天御这个名字,也就如同其山一样,颇有点高冷的意思。“禁琐天浆嫩,御行夜月寒。”而修真界最大的门派便是这天御山天御门了。此门派从开创教派至今已有近万年,开山祖师天御真人早已羽化成仙,天御门内至今还保留着他飞升时坐过的石台,名曰“羽化台”,是天御门中最为神圣之处。
天御山绵延几百里,山下是一条宽约50余里,汹涌浪急的大河将天御山包围其中,此河名为“沅江”,天御门的弟子上下山皆需御剑出入,寻常人根本蹚不过这条大河。天御山上树木葱茏,千年巨树寻常可见。山中常年雾气霭霭,灵气充足,有诗为证“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真真是个人间仙境。天御门分五峰,
霄云峰,峰主为玉霄真人,玉霄真人在100年前“日月山之役”中受了伤,至今仍在闭关之中,峰中大小事务由大弟子子鸣代为管理。
灵云峰,峰主为玉灵真人,玉灵真人修为甚高,座下弟子灵海,灵州均为这代弟子中的翘楚,其中灵海更是夺得了上届“天御会试”的头筹
锦云峰,峰主为玉锦真人,也是天御门的掌门真人,座下首座弟子便是和戌道子一同救人的子阳,子阳深受师傅玉锦真人的喜爱,门中重要事务也多由其参与。师弟子怀,子夏,子真也多在外面行走。
素云峰,峰主为玉素真人,五峰峰主中唯一的女性,其座下也皆为女徒,得其赏识,修为较高的是洛华,洛浅,洛衣,平日里素云峰的女徒因是女流甚少在外走动
无云峰,峰主即是戌道子。戌道子在五位峰主中修为最浅,加之经常饮酒无度,言语无状,形骸放浪,经常顶撞掌门师兄,颇得各峰嫌弃,连带得整个无云峰都无脸,其他各峰弟子如云,少说也有好几千,只有这无云峰中弟子人数最少,只得寥寥数人,毕竟谁都想找个厉害些的师傅
令狐元青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窄的竹床上,
他记起来自己受伤了,被戌道子所救,唉,头怎么那么疼呢?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这点小伤原本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以前在朱陵洞天练剑时伤到自己的时候也不少,每次受伤后只需要吞下两粒“回还丹”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咕噜噜”从自己身上发出的声响也让他感到难为情,以往他只从胡言身上听到过,现在竟然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他想要是胡言胡语姐妹俩在旁边不知道要怎样笑话他呢,是的,已经好多年都不曾进食的令狐元青居然饿了,而且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果现在在他面前有只鸡,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它吃下肚中,因为饥饿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相当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墙角堆着一些土豆,南瓜,墙上还挂着锄头,镰刀这些工具,他不由得很纳闷,这到底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已然被换过了,粗糙的质地穿在身上很不舒服,要知道令狐元青作为狐尊唯一的儿子是祖母锦衣玉食抚养大的,他更嫌弃的是这衣服的颜色,他平日里的衣服皆为白色,这衣服蓝不蓝,黑不黑的,着实难看。
再看自己的伤口,被几根布条整齐地包扎着,令狐元青皱了皱眉头,解开一条查看伤口,居然还未愈合,他顺手在袖子里一捞,想要拿自己的乾坤袋倒两粒丹药吃,可是窄袖中空空如也。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和衣躺下,闭上眼睛装睡。“这孩子受伤不轻,这是治伤的药,阿野,这段时间就由你来照顾他了。”令狐元青听出来是戌道子的声音,其实即使他不说话,令狐元青也能猜出是他,毕竟他身上的味道确实太大了,酒味和着汗味,差点让他没忍住想吐。
“是,师尊”一个陌生的声音恭敬地回答道,听得出来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很快,销魂的汗味和酒味越来越淡,随着脚步声飘远了。
令狐元青这才睁开眼睛,“你醒了?”少年欢快地问道。映入令狐元青眼帘的是一张少年的脸,眉黑如漆,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睛中像是装着很多星星,那眼荚稍微弯一弯,星星就会跑出来,鼻子端端正正,嘴巴微翘,,见之便叫人心生亲切。令狐元青坐起身来,伤口扯着有些疼,他不禁咧了咧嘴。
“快躺下,你的伤口该换药了”少年扶着他的后背让他平躺在床上,令狐元青面上一红,除祖母外,他几乎从不与旁人触碰,就算是从小跟着他的胡言胡语也不例外。
少年像是没发觉他的窘状似的,拿出刚才戌道子给的药膏,就要去解令狐元青的衣服。令狐元青一阵慌乱,面上更红了,这少年怎么完全不知避讳呀,陌生人之间确定可以这样么?“我自己来吧”令狐元青尽量克制道。
少年这才住了手,“你看你脸都红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家都是男人,你身上的伤口还是我包扎的呢”少年的眼荚弯得更厉害了,神情中有种促狭的笑意,这让令狐元青有些生气,尤其是那句“你身上的你的伤口都是我包扎的”,什么?就是这个人给他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难道自己被他全看光了?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气不顺,他板起脸盯着面前的那张脸,“好了好了,知道你害羞,我出去了,有事你叫我”少年一边忍者笑,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还特意回过头冲令狐元青眨眨眼睛“我叫阿野,你记住了哦”
令狐元青解开布条开始给自己上药。“啊啊啊”这他妈什么药啊,抹在伤口上居然这么疼,疼得他不禁叫出了声,而且后背上的伤口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够到。
听到令狐元青的叫声,阿野快步跑进来,“我说你就别逞强了,这个药效果很好的,就是有点痛,忍一忍也就过去啦,上次我被师兄的剑伤到了,师尊就给我用的这个药,很贵重的,配齐要花不少银子呢,还是我帮你吧”阿野毫不见外,从令狐元青手中抓过药瓶,在伤口上仔细地涂抹起来。
令狐元青无语又无奈,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见外呢?阿野下手很轻,令狐元青居然没怎么感到痛就抹完了,阿野仔细地帮他把衣服系好,“你看,这不就好了么,千万别跟我客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元青”令狐元青实在不想和他多说话。
“元青,元青,真好听,人也长得好看”阿野笑嘻嘻地,眼睛就像长在令狐元青身上似的,这让令狐元青非常不自在。“咕噜噜”
令狐元青的肚子这时候又不争气的响了,阿野拍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真是蠢死算了,这么多天了,你还一直未进食呢,你等着,我很快回来”说罢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令狐元青觉得终于耳根清净了,面上潮热的感觉却一直下不去,他从未和人类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还真有些不适应。
“小黄你不要怪我哦,不是我要吃你,是元青他受伤了身体太虚弱了,得好好补补,你好好去吧,我会为你超度的,下辈子你投个好胎不要做鸡了,罪过,罪过”令狐元青听到阿野在外面念念有词,然后便听到一声鸡叫,没过多久一种奇异的香味飘了过来,让他不禁吞了吞口水。
很快,阿野将一碗汤端给令狐元青“饿坏了吧,”他塞给令狐元青一把勺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令狐元青。这碗汤浓香扑鼻,汤面上飘着翠绿的香葱,金灿灿的油珠下面是一块块的鸡肉。
令狐元青虽然很想吃,但他一直茹素,他不想打破自己的原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是伤口又疼了么?还是我来喂你吃好了”说罢将碗端在自己手里,拿过勺子盛了一勺鸡汤吹了吹,送到令狐元青嘴边。
“来,张嘴”令狐元青听话地张开了嘴,一勺温热的,喷香的鸡汤喂进了他口中。这是他第一次吃到的人间的食物,他觉得比他以往吃到过的所有的食物都美味,头脑里不禁闪过胡言的名言“一只狐狸连鸡都不吃了,狐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此时觉得胡言说的完全正确,狐狸吃鸡,天经地义,何况是这么好吃的鸡。
“好喝吧,来,再喝一口”阿野盯着令狐元青的嘴巴,自己嘴巴也动了动,他已经很久都没吃过好的了,馋虫都被这鸡汤的香味给勾出来了,不过只有一只鸡,还是都给元青吃吧,他吃了伤应该会愈合得快些,师傅把他交给了自己,自己就一定要把他照顾好。
很快,一碗汤就见了底,太好吃了,这阿野虽然话多了些,做饭的手艺可是不差,令狐元青不禁说道“味道很好,谢谢你”。阿野听了很是开心,他天天为师兄们做这做那,可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谢谢,也没有一个人这样温和地跟他说过话,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吧,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师尊”阿野突然记起了师尊的吩咐,“你的东西在师尊那里,过几天你好了再去拿”
就这样,每天阿野都来帮他换药,炖了鸡汤给他喝,很快,他就完全恢复了。这天他自己下地走动走动,发现自己已无大碍,便往屋外走去。
他这才看清他住的是一间茅草搭的小屋,旁边还有几间差不多的草棚,里面有些锅碗瓢盆等厨具,应该就是厨房了。前边是一大块菜地,里面长着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喜人。菜地旁边是一圈栅栏,几只鸡在里面悠闲地散步,有的啄虫,有的啄草,都长得油光水滑,毛色亮丽。
“小黑,你安息吧,我会想你的,你一定不要怪我哦”一棵树下,阿野在絮絮叨叨。令狐元青走过去,看见阿野正在把鸡头,鸡毛,鸡爪子什么的东西埋在树下的坑里,“你在做什么?”令狐元青问道,阿野似是吓了一跳,抬起头,眼里居然含着泪花“没,没什么”说罢,快速地向坑里加了些土块盖上。
“小黑谁?”“小黑就是我养的鸡呀”阿野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既然你已无碍,我这就带你去见师尊吧”“好”令狐元青心中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吃了人家好几只心爱的鸡,还不许人家伤心了。唉,搞得好像我亏欠了人家似的,想我令狐元青哪里欠过别人的情,以后找机会还上就是了。
“你等等我,我去换件衣服就走”阿野进了另外一间草屋,令狐元青跟了过去,原来是间柴房。里面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地上有一张草席,难道这就是阿野住的地方么?“你就住在这里?”“你不是受伤了么?我没有关系的,我小时候连街边都住过呢”令狐元青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原来自己住的房间是阿野的,阿野却住在柴房里,除了一张草席什么都没有。“地上凉么?”不知为何,这句话就问出了口。
阿野眼里有些异样,连连摇头道“不凉,不凉,一点都不凉,我身体好着呢”说着还捋起袖子给令狐元青看了看他胳膊上的肌肉。常年的劳动,确实让他长得很壮实。“好了,咱们走吧,你跟紧我,天御门很大的,我刚来的时候就经常迷路,不过现在不会了”阿野一路在前面走,嘴巴一路没停过。
路过一排整齐的木屋,他指指点点“这间是云松师兄的房间,云松师兄很厉害的,已经可以跟着师尊出去办事了,无论是御剑还是画符,都很精通”,又指着另外一间房,这间是云远师兄的,他的脾气不好,一点小事就要发脾气的,不过过了也就没事了。
又指着最后一间,这间是云山师兄的,说到这里阿野似乎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他匆匆地走了几步,脸上又堆出笑来,“不知道师尊叫你去干嘛,其实师尊很好的,他对我很好,不知为何,这天御门的人都不喜欢他”,对这些话,令狐元青都无从回答,他只能听着,穿过几片树林,眼前一亮,一座白色的木板房映入眼帘。“这就是师尊的住处了”
戌道子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握着酒囊,眼睛看起来也是半睁半闭,“师傅”阿野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令狐元青也依样行了礼“元青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元青?你姓什么?”戌道子看似随意地问道。
“回禀前辈,元青姓叶,乃岭南散修叶家后人,家父被妖王夺丹惨死,元青幸蒙前辈所救,要不然也。。。。”令狐元青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眼中有泪,任谁看了都是可怜。戌道子心道:叶家确已被妖王灭门,此话应该不假,遂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既已养好了伤,有何打算?”
令狐元青立马跪下,匍匐在地“前辈,元青恳请您收我为徒,元青一定要练好本事,找那妖王报仇!”戌道子立起身来,歪歪倒倒地走到令狐元青身边,探上他的灵脉,连连点头“嗯,你的资质倒是不错,既如此,我便收下你”,“元青叩谢师尊,元青一定好好修炼,不让师尊失望”令狐元青努力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
阿野高兴道“哈哈,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哈哈,我也当师兄了”戌道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别光顾着高兴了,回去赶紧给你师弟收拾出一间房来,晚饭还未做呢”阿野摸了摸头,“是,弟子马上就去办”
戌道子坐回了太师椅,指着旁边的衣物道“这是天御门的门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御门的弟子了,这乾坤袋原为你之物,一并拿走吧”“是,元青谢过师尊!”“师尊,什么时候我才能穿上门服?”阿野看着白色的衣服,眼中满是羡慕。
“再过半年就是入门测试了,到时候你只要通过了测试就是内门弟子了,到时候什么衣服还不是随便你穿。我教你的心法有没有好好练习?”
“回师尊,我每天晚上都有好好练功”“你过来”阿野战战兢兢地上前去,师尊又要检查他练功的情况了,每次师尊都会很生气,可是他也不想惹师尊生气啊。
戌道子将手探在阿野的灵脉上,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了,“阿野”他大喝道,“你,你。。。你是要气死为师吗?你都来了5年了,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今天晚上不许吃饭,明天晚上也不许吃饭,咳咳咳”戌道子激动得咳嗽起来,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戌道子狠狠地盯着阿野,“罢了罢了,这次测试若再不过,我便将你扫地出门”
阿野低着头“对不起,师尊,弟子知道了”,肩头耸动,似在哭泣。戌道子扭过头不再看他,转而对令狐元青温和道“元青,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辰时便到此处,我传你心法”“是!师尊,元青记下了”,“下去吧”戌道子将最后一口酒倒入口中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