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喜欢深山老林。

饿了只能吃野果野菜，渴了只能饮溪水山泉。

有时候想开荤，师父就开始唠叨，说山里的生物都归山神管，普通的人不知者无罪，狩猎它们也只是为了生存。

但是像我们这种人，吃了山里的生物，山神就会迁怒下来，运气好点落个残疾，运气不好就要赶着去投胎了。

他说任他说，该吃还得吃。像我这么可爱的人，山神舍得惩罚我？

所以，趁师父睡觉的功夫，我决定偷摸去抓野兔。

山里的动物，野兔是属于比较好抓的，它们常在夜里吃食活动，而且很蠢，有固定的行动路线。

自从进了这座山之后，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地上的脚印，能看到很多野兔的爪印和粪便。

奇怪的是，这座山的生物貌似比其他地方要多，虽然山脚有人烟，但山里却极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难道这些人不靠山吃山？另有谋生手段？

忽然，从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死盯着前面那堆草丛。

夜里光线不是很好，这里树木葱绿，大多是参天大树，月光都被树的枝叶遮挡住了，根本照不进来。

我也看不清草里到底是什么，既然它在动，肯定是活物了！

脱掉衣服，抓住衣服两边的角，当作一个简单的布笼，我使劲一蹬腿就扑了上去，用衣服将整个草丛扣住。

下面没动静，没抓住？

我慢慢起身，先开衣服的一角想看看情况。

下一秒，一道黑影“嗖嗖”两声，从我耳边飞了出去。

“哎哟！”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一疼，伸手一摸，手上全是血！这下我害怕了，连滚带爬往师父的方向跑，“救命啊！有怪物！”

跑回树下，师父已经坐起来了，我急忙给他告状。

“有怪物，快，收拾它！”我又怕又气。

“谁让你出去乱跑的？”师父看了看我的伤口，皱了皱眉，“是什么动物抓的？”

“我都说了是怪物，体型比兔子大，比野猪瘦，速度比猴还快，下手还贼狠毒，你看把我脸抓得，以后怎么找媳妇？”我眼泪都下来了。

“如果是怪物，你早就没命了。”师父敲了下我的头，“伤口不深，你自己解决吧，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没你这样的师父！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睡觉？”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极了。

“好好好，我去看看。”师父从地上的火堆里捡起一根火把。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这一招屡试不爽。

我带师父到事发地点，在草堆旁，师父举着火把在附近找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

“你找蚂蚁呢？”我都说了那怪物的体型，他怎么还在地上找。

“你过来看。”师父叫我，“这是什么？”

“这是猴子的爪印？”我恍然大悟，愈发觉得自己蠢。

“有点像，不过没看到猴子的毛，也说不好是什么东西，反正不是怪物。”师父说完之后直起身子，绕着草堆附近转了一圈，行为变得奇怪起来。

他一会儿摸摸树，一会儿看看地上的大石头，要不就抬头看看。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我倒是没觉得奇怪，他以前不也是干这行的吗？经常钻山沟，穿野林，走到以前来过的地方也不足为奇。

“小安。”师父笑了笑，看着我，“你尿急吗？”

“你咋知道？”我点点头，刚才被怪物吓了一跳之后就一直在憋着。

“去把那堆火灭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今晚不用挨冻了。”

之后跟着师父又走了两里路，树林不再茂密，月光也能照到地上。

很快，在半山腰处，我看到一座茅草屋，有红色的光从窗口透出来。茅草屋外边有用竹子搭的鸡窝，还有几捆木柴，在这野林子里能看到这么一间充满烟火味的茅草屋，实属幸运。

“施主，方便让我们进去吗？”我跑上前去敲门。

“谁啊？”门被打开，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男人走出来，先是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我，然后抬起头，愣住了。

“这地方倒是比以前宽敞很多。”师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你！”男人瞪大了眼睛，脸上挂着笑容，激动地迎上师父，用手抹了抹眼泪，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随后，我们被请进茅草屋，男人很热情地泡了茶水。

喝一口，暖人心啊。

在师父和他的叙旧中，我得知他叫王田生，他们俩十年前在这里遇见过。

那时候，王田生还是个不满三十岁的小伙子，虽然是男人一生中最黄金的年纪，但那时王田生却不像同龄人那样好运。

他媳妇在生下孩子后就死去了，留下王田生和两个孩子一起生活，不过在生下孩子的当天夜里，王田生埋葬了媳妇，带着孩子连夜来到山里。

这个茅草屋原来是山里老猎人修建的，老猎人死后就没人住了，王田生带着孩子住下了。

至于为什么王田生要这么做，是因为他的孩子和正常孩子不一样。

大儿子王一，和小儿子王二，两个孩子背靠着背身体连在一起。

为了不被村里人当做怪物看待，王田生抱着孩子进山生活，他完全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就请了村里的女人，隔着门教他怎么熬米粥，换尿布。

王田生此举实属此地无银三百两，时间一长，村里也就传了闲话，说他的孩子是个怪物。

后来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到四五岁，两个孩子都乖巧懂事，听爸爸的话绝不出去乱跑，也从来不埋怨生活这么辛苦，每天就待在家里。

好景不长，王田生发现孩子们的身体越来越差劲，有时候无缘无故咳嗽，发烧，更严重的会昏睡下去。

他也不敢请郎中上来看病，就自己跑下山去问人，结果没有一个敢给他开药的。治病讲究望闻问切，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病因不一样，不仔细检查不能胡乱下药。

就在王田生绝望的时候，有个奇怪的男人从他这里经过，改变了他和孩子们的命运。

那一年，师父还是长发飘飘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