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沈老夫人一手摇着，一手捶着发闷的胸口，她对儿子很失望。

胡妈忙上前帮沈老夫人顺气：“老夫人，您别气啊，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娘，我——”沈进严要辩驳，一看这情景，歇了话。

沈老夫人缓了缓，直起腰，挥退胡妈，扬声叫道：“俊辰，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沈俊辰闻声把手里的鸡腿一放，抹了把嘴，颠颠地跑出来，往沈老夫人旁边一站：“祖母。”

沈进严原本没有留意沈俊辰在这里，看到他吃得脸上油光光，站出来嘴里还吧唧，一点形象也没有，顿时火气直冒。只碍于沈老夫人在，他忍住没发作。

“俊辰，你来问。”沈老夫人心里有了打算，儿子指望不上，大孙子她虽不喜，之前也没什么成见，经过这次的事，让她警醒，大孙子能力尚可，可似乎心胸狭窄，行事不够光明磊落。为了沈家的未来，她要打起精神，在沈家接班人的人选上把好关。沈家有两个孙子，起争斗很正常，不要过了度就成。她准备挑起担子，多提供机会让两人锻炼，公平竞争，最后综合考量两人各方面情况，再做定夺。

萧姨娘和沈俊彦不知道沈老夫人的想法，以为其认准了沈俊辰，要全力扶植沈俊辰了，焦急不已，偏偏自身难保，阻拦无力。

“是。”沈俊辰应声。

“是什么是，你问？你会问么？”沈进严一点儿瞧不起这个儿子。

沈俊辰没理会他，径直说道：“祖母在寿宴上亲自开口，让榕城三家冠云斋一起售卖玉香球，只是城东和城中两家冠云斋迟迟没有动静。从这一点上来讲，城西冠云斋做得比他们两家好，有玉香球售卖。”

伏倒在地的刘掌柜连连点头，这种时候，一点点的肯定对他都是莫大的支持啊。二少爷真不错，能为他说句话。

可惜，没等他把心放回肚子里，沈俊辰话锋一转：“售卖玉香球本身很好，不过，售卖发黑发苦的玉香球，那不是砸冠云斋的招牌吗？”

刘掌柜刚抬起的头重新伏到了地上，这二少爷上纲上线的，他吃不消——砸招牌事儿大了，他不能认啊：“没、没，冤枉，冤枉！是做糕点的大师傅把玉香子炒焦了而已！”

“冤枉？哪儿冤枉了？刘掌柜正值壮年，不聋不瞎，难道看不出玉香子炒焦了？还是你故意让店里的大师傅这般做的？”沈俊辰表示奇怪。

“我、我、我不是，我——”刘掌柜内心慌乱，拼命摆手，想说又说不出的样子。

沈俊辰决定再添一把火：“噢，我明白了，刘掌柜定是收了谁家的好处，上沈家搞破坏来了？你不会在玉香球里还加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哟哟，不行、不行，这我得报官，万一吃过你家店里卖出的玉香球，那些人闹个肚子、出个人命什么的……”

“不，不二少爷，您听我说，不会闹肚子、不会出人命，里面绝对没有加不该加的东西！”刘掌柜越听越怕，哭丧着脸，心理防线垮了：“我也是没办法，大少爷特意关照我们榕城三家冠云斋的掌柜，说不能让玉香球有销量，所以、所以，城东和城中冠云斋里的掌柜借故拖延，我——”

“你是两边都不想得罪，对吧？”沈俊辰帮他补充，话不留情：“不过事实上，你两边全得罪了！”

“老夫人开恩、老夫人开恩，看在我还愿意听你话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吧！”刘掌柜不断磕头请罪，他现在能求的唯有老夫人。

沈老夫人没表态。

“祖母，我错了。”沈俊彦已经跪了下来，说话之前先认错，然后才道：“但我不是真的不让冠云斋售卖玉香球！二弟刚开始涉及生意，难免骄躁，我只是想压压二弟的锐气，好让他知道做生意不易，……”

瞧他大哥说的多好，多为他着想，沈俊辰都要鼓掌了。

沈进严道：“俊彦啊，你怎么不早说，委屈你了。”他习惯性地信任大儿子。

沈老夫人没有那么好糊弄，却也没驳斥，因为不想让沈进严和沈俊彦没脸。眼见着事情差不多弄清楚了，她发话道：“俊彦这次处事不当，引发了榕城百姓对冠云斋信誉的质疑，哪怕出发点再好，也要责罚。祖母罚你暂时革去所有职务，思过一天，一天后去城东冠云斋报道，做那里的掌柜，你可服气？”

思过一天没什么，革去所有职务的处罚太重了吧？萧姨娘想出头，沈俊辰哼哼两声，似笑非笑地看看她，她马上禁声——自己有把柄被沈俊辰捏着，忍！等过了这一关，看她怎么收拾他！

沈俊彦不服，偷偷给萧姨娘递眼色，萧姨娘摇头，他只得违心道：“孙儿听祖母的。”

“俊辰推销玉香球有功，接管城中冠云斋的掌柜一职。”沈老夫人接着道。

萧姨娘和沈俊彦大惊失色，沈进严接受不了：“娘，这不行！这小子除了吃喝玩乐，没别的能耐！让他去做掌柜，肯定捅娄子！”

“有我盯着，你们担心什么？！”沈老夫人环视一周，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进严啊，如今日子好过，我看你对冠云斋的生意越来越不上心，长此以往，绝对会出问题！自今天起，冠云斋的大小事务都报给我，由我来管！你专心管好醉云阁的生意吧！至于刘掌柜，”她顿了顿，看着全身发抖伏在地上的人，想来吓得不轻，应该得了教训，终是网开一面，道：“你继续做城西冠云斋的掌柜，要是再出幺蛾子，绝不姑息，你可听明白了？！”

刘掌柜以为这回死定了，没想到柳暗花明，三个掌柜中就他还能留任，暗暗感慨还是要听老夫人的话啊。

“还有，我已经放出话去，明儿开始，榕城三家冠云斋同时售卖玉香球，价钱只收原来的八成，作为沈家对这次事情做出的补偿。正好新的三大掌柜都在这里，我一并通知了。”沈老夫人言出必行，也告诫在场的各位：“其实我明白，玉香球属于低端产品，面向大众，利润已经很薄。只收原来价钱的八成，我们能赚的利润更是少得可怜。可榕城是沈家的根，沈家要在榕城屹立不倒，最大的依仗是榕城百姓，你们都记住了？！”

“是！”三人齐声应道。

“俊彦、俊辰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沈老夫人赶人，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累了。胡妈给她重新倒了杯茶：“老夫人您歇歇，润润嗓子。”

喝了口茶，沈老夫人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孙子：“一转眼，你们都大了，祖母老咯！”

沈俊彦和沈俊辰都否认，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错过的是笨蛋。

沈老夫人的目光放得悠远：“作为沈家子孙，接管生意责无旁贷，不过，祖母希望你们能公平竞争，不要玩阴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不想看到！兄友弟恭，家庭和睦，这是成功的基础！祖母老了，并不糊涂，唠叨几句，但愿你们能听进去！”

这是祖母在敲打她们呢，沈俊彦和沈俊辰两人答应得都很快。至于各自心里怎么想，则是各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