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先生!”
王延年已经压抑不住怒气。
“下毒药那么多,为何非要选这鹤底红?”
若非黄岐山乃是医学界德高望重的泰斗,且与朝中很多官员都相识,王延年都忍不住想把黄岐山绑起来治罪了!
这不是明摆着坑他吗!
若是樊宇和秦九岭都能解毒还好,万一解不了,他岂不得喝屎解毒?
传出去,堂堂琅琊王氏当家人居然吃过屎,他还怎么在世间立足!
然而,黄岐山却好似没有看出王延年的愤怒,耐心地解释道:“王大人,之所以选择此毒,一来,此毒虽然毒发时霸道,但中间缓冲的两个时辰,足够比试和解毒。
而且自研究出这种解毒方法后,解毒成功率基本达到了百分之百,至今还没有出过意外。
二则,这也是秦先生主动要求的。”
“秦九岭?”
王延年双目喷火,就知道和秦九岭这混子脱不了干系!
也不再问黄岐山,王延年直接转头看向秦九岭,怒声道,“秦九岭,本官问你,有那么多毒你不选,却非选这种用粪……啊,呸!
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秦九岭闻言眨眼:“王大人,这和用什么解毒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
“王大人难道是信不过下官和樊先生的医术?”
我信你个鬼!
王延年怒哼:“这和那有什么关系?不行,必须给本官另换一种!”
“王大人,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这个下官办不到。”
“办不到?还为了本官的安全?”
“不错,王大人,你可能不太了解,其实这鹤底红虽然不会即时发作,但毒性却是最强的,毒发即死,与鹤顶红一般霸道。
试想,万一选那种毒性较为弱的,结果下官和樊先生都很轻松地解了毒,又该判谁胜谁负?
少不得,王大人你还要再试一次毒,一个弄不好,万一王大人你挺不住来回折腾,危及性命怎么办?”
一次不行还要来回试?
王延年心中一紧,脸都白了。
深吸口气后才镇定下来,哼道:“道理本官不是不明白,还用你?本官不是要你们换毒性弱的,而是换一种别的烈性毒药!”
“那更不行了!”
秦九岭一脸关切,“王大人有所不知,其他烈性毒药,要么还没有解药,要么就是解毒方法众所周知。
若是用别的方法,解毒方法都是现成的,下官可不是用针灸解毒,这样一来,难免有占便夷嫌疑。
反之,若用那些没解药的,要是下官和樊先生都解不出来,那王大人,您可就没救了啊!”
“你!”
王延年怒气冲。
虽然秦九岭看似的头头是道,可若是秦九岭没有存心整他的意思,鬼都不信!
秦九岭肯定是故意的!
然而,涉及生死,王延年也不敢放什么狠话。
更是暗自给自己打气!
秦九岭,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缩?
做梦!
你越阻挠,明越怕输!
豁出去了!
王延年猛一咬牙:“好!鹤底红就鹤底红,本官喝!”
闭着眼,王延年仰头灌下黄岐山混在酒里的毒药。
旁观的一众医者见状无不动容,颜复更是长叹:“不愧是琅琊王氏的领头人,这胆魄,当真撩!”
台下的王景之见状更是焦急,但他早就得了王延年的命令,不许上台,只能如火烧蚂蚁般在下面焦灼地干看着。
但周围百姓却是津津有味。
这台上的曲折,简直比茶馆里看书还要精彩!
尤其还事关他们以后看病的“大计”,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
很快,王延年就感到了不对。
双腿开始颤抖,有些站不稳,王延年只得靠着就近的人支撑。
慢慢手臂也开始无力,靠都靠不住,被人扶着平躺在台上。
不久,王延年就感到浑身发麻。
他开始恐惧,然事已至此,只能咬牙坚持,可再接着,他连牙都咬不住了。
全身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像是有死亡的气息在笼罩。
又像是忽然间升上了,意识突然间又变得清晰起来,思绪飘忽。
他看到了自己。
三岁背诗,五岁读文,七岁贪玩挨了板子被罚跪祠堂,父亲指着他的鼻子怒吼:我琅琊王氏的祖上是先秦名将王翦!不许哭!不许有泪!
再后来,做诗成名,于一众门阀子弟间斩头露角,却又挨了父亲的板子。
祠堂前,父亲依旧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哭什么哭!做一首诗就沾沾自喜,如何能成大器?
琅琊王氏是下士族之首,你比别人强是应该的,而不是炫耀的谈资!
终于,及冠那年,鲜衣怒马,他带着琅琊王氏攻州府,陷城池,聚集义军,要掀翻前隋!
奈何,不久,李二率秦王府猛将横扫大江南北。
剑指琅琊!
王家扶持的宇文化及为窦建德剑斩,父亲中箭被抬进祠堂。
临终前,父亲拿起板子,却再也打不动他。
然依旧在用尽最后的力气训斥:不许哭!我琅琊王氏,男儿无泪,女子无怨!
“臣服李唐,光复王氏。”成了父亲留给他的最后遗言。
再也没有人会打他板子。
可王延年却哭了……
嚎啕大哭!
“看,王大人流眼泪了!”
台上,一名眼尖的太医惊呼。
“住口!不要打扰樊先生运针!”
颜复低声训斥,那名太医悻悻地闭上了嘴。
“三菱针出!”
连给王延年扎了数十针的樊宇,见王延年仍不清醒,终是低喝一声,使出了绝技。
“是甄权老前辈的三菱针!”
纵然有着颜复警告,仍然有医师忍不住惊呼出声。
“动了,王大饶手动了!”
颜复闻言也来不及训斥了,急忙定睛看去。
三菱针是甄家祖传运针之法,他也只有幸见甄立言用过一次,但甄立言主攻修缮辩证医学典籍,在针灸一道上比甄权差之远矣。
可即使如此,甄立言的针灸,在太医署也无人能及。
而如今再看樊宇出针,也就仅仅几眼,颜复已经得出结论。
传言不虚!
樊宇的针法绝对比甄立言要厉害!
单单出手的速度,就不是甄立言能比的。
到了最后,更是看得眼花缭乱,让人分不清手在哪里,针又在哪里。
更奇异的是王延年胸口上已然被扎了上百针,却是连一滴血都没樱
蓦的。
樊宇长出口气,收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