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校尉走后,皇后捧着手中的信手抖发起抖来,她固然知道,御驾亲征不会真的上阵杀敌,并没有性命之忧,即便战败,皇上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她就是担心,莫名其妙的担心。
镇定心神后,才小心打开,熟悉的字体,让皇后不禁落下一滴泪来。
“昭昭吾妻,展颜:
信至想必已是数日后,分别数日,已觉多年,战事匆忙,一饮一食尚无缝隙,然念卿之情却日日在心。
自成亲之日起,从无分离,日夜相伴,饮食相同,今我远在千里之外,坤宁宫寝被可冷,进来中脘可有疼痛?后宫诸事皆交惠贵妃昭昭好生料理身子为重。
昭昭赠之香囊,日日在怀,暖朕心脾,护朕顺遂,夜夜在枕畔,替昭昭相伴。
昨日得胜,今日稍息,净手执笔写家书。吾妻昭昭,可思念九郎否?账外有河蜿蜒数百里,河水至清,河底石子甚是圆润可爱,河边花朵金黄温暖,附信,来日若可,愿与昭昭携手同游。
吾妻昭昭,天渐暖,不可贪凉,美味可食不可多,寝被宜厚不宜薄,春捂秋冻,古来真理,九郎不在身侧,万望好生保重自己。
吾妻昭昭,收到宫内缝制衣裳,众将士甚是感念,士气大振,吾妻昭昭,九郎贤妻。
吾妻昭昭,九郎心爱之人,心中有思绪万千,下笔只言语数行,然九郎念昭昭之心,不宣于口,昭昭亦明,待九郎归来,千言万语,日夜相诉。
九郎”
瞧着信上一字一句,皇后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想来过去的这些年,确实是自己过分了,等皇上回来,她想告诉他,她仍旧是他的昭昭。
众人见此情景,心下有些明白,静嫔道:“想来皇上的家书中,定是十分惦念皇后娘娘,且等着皇后娘娘的回信呢!皇后娘娘先给皇上回信吧,想必得了皇后娘娘的回信,皇上能更快打了胜仗回来呢!”
众人也都附和着,皇后也没有多说,点点头,便回了坤宁宫。
皇后走后,众人重新坐了,拿起手中的活计,手上却慢了,皇后丝毫没有将信给她们看的意思,说明信上不曾有她们的一言半语。想到这里,静嫔心下不禁挫败,想着自己那么费尽心思,却并没有得到皇上的一点点思念,哪怕是例行公事的问候一句,都没有。
坤宁宫中,皇后瞧着眼前的信纸,许久都没有写下一个字,雨棠见了笑道:“这才叫无语凝噎,哪怕娘娘送去一张白纸,皇上也能明白呢!”
皇后细细摩挲着皇上送回来的一小粒石头,又看了看那片已经干枯的花朵,不禁笑了,“雨棠,你说如果我重新开始,是不是,这一生,也是可以过的幸福的?”
雨棠慎重道:“娘娘是说?”
皇后放下笔,望着白纸道:“因为我和皇上的孩子没了,我便觉得顺嫔作为别国的公主也不应该有孩子,又觉得越贵人没有资格为皇上生孩子,到了静嫔这里,竟然习惯性的便做了那些事,可是她们并没有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
雨棠静静的没有说话,皇后又道:“皇上走之前的晚上,同我说了一些话,他好像知道从前的事都是我做的,他说,他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能给顺嫔的孩子取名字,能和我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他说他最心爱的,从来都是我。”
雨棠叹了口气道:“其实,娘娘原本就是纯善之人,从前的事情也让娘娘如今过得不快活,若是皇上知晓却仍然心爱娘娘,那必定是真心了,世间能如此真心的男子又有几个呢。其实就算顺嫔生了阿哥,又如何呢,她的母国不过一个小国,最多就是给她一个妃位罢了,将来不论谁的孩子登基,娘娘都是太后,能永远和皇上在一起的,只有娘娘。”
皇后仍旧望着白纸道:“这一个月,我日日都在想皇上那天晚上说的话,既然皇上心爱我,我心中也有他,我变和他好生过日子便是了,不管怎么说,顺嫔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是不是?”
雨棠点点头,“若是如此,每日开心得和皇上相伴一生,想必娘娘会开心的。”
皇后又道:“至于那几个孩子,就等我将来再去给她们赔罪吧。”
雨棠道:“娘娘也不必如此想,终究一切都是文妃做的。”
皇后却摇摇头道:“是我,那几个孩子没了性命,是我导致的,等顺嫔生下这个孩子,便让皇上封她为妃,再给这孩子一个封号,至于越贵人,若是将来有孩子,也是一样,若是不能有,便给她一个嫔位也可,至于静嫔也是一样,瞧着也是个有本事的,将来让她早些封妃便是了。”
雨棠道:“原本顺嫔有了孩子,最多也不过就是妃位,即便是男孩,也必定与皇位无缘,越贵人也不过是皇上重情义罢了,如此娘娘便不欠她们什么了。”
皇后抬起头问道:“我若是现在重头开始,来得及吗?”
雨棠道:“当然来得及了!娘娘也说了,皇上虽然明白一切,但是更明白娘娘,既然皇上说了,希望和娘娘从头开始,那娘娘便是成全皇上,也是成全自己!”
皇后想起不禁笑了,“雨棠,咱们从头开始吧。”
不出几日,皇后的信便到了皇上手中,那是一个清晨,一个不太忙的清晨,前几日的胜仗让他们得以休养生息,听见外头校尉的声音,皇上马上便从床上起来,校尉将信呈上,便退了出去。
皇上坐在桌前,小心打开信封,却见里边掉出一片木棉花的花瓣,透着香气的信纸中,却只有一句话,“九哥的孩子,便取名平安如何。”
皇上怔怔的看着那信,许久才笑出来,大声的笑出来,这么多年,她们终于解脱了。
战事连连告捷,皇宫内外都欢喜一片,宫中为战士缝制衣裳的事情传出宫后,宫外的百姓们也都自发组织起来为战士们准备被子锅碗药材等物件,一时间竟是全国一心,战士们更是心下鼓舞,战战顺利。
日子便在穿针引线中过去,转眼竟然就到了蝉鸣的时节,宫嫔们换上了清浅的衣衫,宫女们也都开始缝制战士的冬衣,一时间忙碌的日子充实了整个后宫,太后瞧着心下甚是安慰。长容见了道:“瞧着太后开心呢!”
太后笑道:“瞧着上次皇帝递进来的家书说的是真的了,若是皇后肯就此收手,日后依旧是百姓口中的帝后情深,千秋万代,哀家也就放心了。”
长容道:“是了,瞧着皇后心中却有皇上,说起来虽然犯了些错,但也是为着心爱皇上的缘故,既然皇后肯回头,日后太后便可享绕膝之乐啦!”
太后点点头,“只希望皇上早些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小宫女进来报:“皇后娘娘来请安,在外头候着呢。”
太后点点头,长容便道:“请皇后进来吧。”
不多时皇后进来,太后让坐了,皇后道:“皇额娘寿辰快到了,皇上想必来不及回来了,臣妾想着还是要给皇额娘办一办才好,也是个福气,旺一旺战事。”
太后点点头,“都依着你,只是如今战事正是用钱的时候,便简单些,不要铺张,咱们一家人在一处乐一乐便是了。”
皇后点点头,“臣妾明白,皇上前几天来信也说了,此次并不是大寿,待皇上回来了,明年便是皇额娘的60大寿了,又逢着凯旋,再好好大办一回。”
太后笑着点点头,“如此很好,瞧着你们每日里缝制衣裳也辛苦得很,皇上必定知道你们的心意,顺嫔的孩子你照料的很好,将来生下来若是你喜欢,放在你膝下养着也是一样的。”
皇后笑道:“臣妾有一个如意便够了,平安就还是顺嫔自己照料吧,若是那孩子喜欢臣妾,常常走动便是了,如意也是觉得一个人闷得慌,到时候让她们在一处玩闹便是。”
太后点点头,“都依你,这么多年,你嫁到我们大梁来,也是辛苦你了,如今有惠贵妃管着那些个杂事,你便只管同我一样轻松过日子便是了,你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呢,若是喜欢,待皇上回来,你们去民间游一游也是使得的。”
皇后听了,心下却有些烦乱,脸上挂着笑道:“是,多谢皇额娘。”
两人又闲话几句方散了,走在御花园里,皇后问道:“皇额娘怎么突然说这些,难道皇上知道的,太后也知道?”
雨棠安慰道:“娘娘多心了,从入府到现在,太后对娘娘一贯是好的,如今后宫齐心制战衣,外头也效仿,如此的景象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太后为着这个自然也要对娘娘更好。”
皇后听着也有理,想着这么些年太后确实待她一贯很好,几乎是万事都依着她,便也不多想了,只想着要如何给太后操办寿辰的事情,又昭了惠贵妃、文妃、静嫔与淑嫔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