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凡领着苏小外来到一间四面都是镜子的小房间，和Lava的更衣间很像，苏小外疑惑极了，房间不大，大约五平米左右。陆一凡淡淡地说：“我小时候在这里学表情管理。”

表情管理？苏小外虽然谈不上见多识广，也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至此，表情还需要管理？伤心的时候哭，开心的时候笑，面对友善的人敞开胸怀，面对恶毒的人毫不留情怼之，还需要什么劳什子表情管理？

她看着凝视镜子里出神的陆一凡，心闷得慌，哎，有钱人的孩子不易做，这从小过的是什么生活？

那些网上炫富成天晒吃喝玩乐的怕是个假的富二代。他们学表情管理了吗？学了会那么刻意张扬到仿佛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似的。和陆一凡相处了一阵子，虽然他时不时暴露毒舌本性，但平心而论，苏小外感觉不到两人之间巨大的阶级差异。

这也许是多年沉浸于良好家教和勤奋苦读，扎实的实践经验所造就的沉稳干练。

“我的家人会出席晚宴。家中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是我奶奶，她今年八十四岁了。其他人都好糊弄，奶奶是极其精明的。你要演得像一点。”

为什么是我演得像一点，陆一凡作为男主角你不用演？什么时代了，男演员一副面瘫脸上镜，观众是绝不买账的。苏小外一脸不满。

“要我演一下吗？”仿佛看透了苏小外的内心戏，陆一凡问。苏小外不住点头，我就看你面瘫脸怎么骗人。

陆一凡拿出遥控器按了一个按钮。

他侧身四十五度，速度自然，动作标准，他朝苏小外伸出手，五指微绻，他的嘴角微微一笑，他说：“小外，过来，见过奶奶。”

他的眼神深邃如浩渺烟海，仿如有致命的吸引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何时搭上他的手心，他手心的温度略凉，而她的手心则如火焰般炙热，他的手姿势标准而僵硬无感情。

她，如穿越鬼殁之地。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如何挽上他的臂弯，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见礼，完成这次表演。

苏小外看着镜子里的陆一凡，和自己，恍如隔世。

“好了，我们看看回放吧。”陆一凡拿起遥控器按了另一个按钮，镜子变成了LED屏，四面镜子分别是四个不同的角度。

这是要回放刚刚演过的片段？终于回过神来的苏小外内心被一阵屈辱、羞涩、愤怒和心焦的混乱情绪所侵蚀。

陆一凡面无表情地看回放，一边对着苏小外的“演技”指点：“这里，你的头略微低一些，显示第一次见长辈的娇羞。”

“见到奶奶时，双手交叠放到最低位置显得不够大气，”

“看我的神情倒是演得蛮到位的。”

苏小外想起自己在大学时曾经被拍过的一张照片。那天，罗文星上去竞选学生会的体育部长，她看着他在讲台上演讲，有人偷拍了一张她的照片，她的眼神便是如此，目光含笑，洋溢着美好的光。

与如今回放里凝视陆一凡的自己，一般无二。

苏小外万般惊骇，她和他不过相识数月，她什么时候开始无意识地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一步一退，最终退无可退地靠在了身后LED屏上，陆一凡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她，前后左右在不断从各个角度重复刚才的片段。

他究竟带过多少女孩子回家？他每一次都这样指导她们的“演技”吗？他究竟有没有同理心？他的表情究竟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他究竟有没有心？

“陆先生，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