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允安亲审时间在第二日，她似乎知道了柳蝶舞会来，早早地变让人在边上备好了座椅。

柳蝶舞提出要过来时，她还假意劝说了一番，更加坚定了柳蝶舞过来的念头。

然而等到了大理寺的刑狱，看着两把座椅时，她突然又愣住了。

时允安难道早就知道自己会过来了？

不可能吧，这小皇帝就算有点小聪明，应该也不会心机深沉到从一开始就算计自己，挖好了坑等她跳……

柳蝶舞如是这般给自己心里安慰了一番，然后才落座。

除了她们两个坐着的，旁边还围了一圈人。都是经过时允安特许的，过来观摩陛下审犯人。

“将她弄醒。”时允安道。

马上就有人上前，一盆水泼向了被绑着的云彩脸上。柳蝶舞和时允安坐的比较近，差点被水珠子溅到。

柳蝶舞皱眉：“办事不会利落点吗？若是溅到哀家那倒没事，若溅到了皇帝，让他着凉了，你担当得起吗？！”

时允安瞥了她一眼，无语凝噎。

这老女人还是这样，只会占占嘴上便宜。

地上的奴才将头磕的直响，时允安微蹙眉。李频眼力极好，见状连厉声喝道：“你个狗奴才，还不快退下，莫要污了陛下和娘娘的眼！”

那小奴端着盆，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时允安看得很不舒服，但她现如今没有精力去管这些。

将目光又重新放到了悠悠转醒的彩云身上，沉默了一阵，等她自己缓过来。

而气氛却因为她的沉默变得诡异起来，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事关自己，柳蝶舞没办法做到毫无波澜。她心里一直打着鼓，还要时不时用余光瞟一下边上的人。

“皇帝，这人都醒了，你还在等什么呢？”终于，柳蝶舞忍不住了，开口催促道。

“朕担心她刚醒，脑子混乱着就胡说一通，现在可以了。”时允安道。

云彩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再一抬眼，把她吓了一跳。

眼前的架势，她活像是一种朝廷重犯一般。

应该说，就算是朝廷重犯，也不可能皇帝和太后亲审。

再看向太后，柳蝶舞正好也死死盯着自己。眸中充满了威胁，甚至因为恼怒将眼角的细纹逼了出来。

云彩在心中暗嘲。

却不知道该嘲讽自己作为慈宁宫的大宫女，伺候柳蝶舞十几年，如今却成了被押在刑狱里，成为了一颗废弃的棋子。

还是该嘲讽自己的主子柳蝶舞，平日里那般静心保养，现在却因自己，气得面容有些狰狞。

“云彩，你在母后身边伺候那么久了，朕也认得你。”时允安一直盯着云彩的眼睛看，不疾不徐地说着。

“奴婢伺候太后十六年，在皇宫中也待了近二十年。关于那晚宴毒酒一事，矛头指向乐阳长公主，但奴婢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了。”云彩深吸了口气，开始为自己最后的辩解。

尽管她知道此举多为无用，但还是要争取一试的。

谁又希望自己早死呢？

“奴婢对公主从来只有疼爱之心，绝无可能加害公主啊！”

时允安摩挲着指尖，没有打断她说话。

等云彩一番辩解过后，时允安才慢悠悠地开口：“这些朕知道……”

云彩辩解完便低下了头，闭着眼等着宣告自己的死刑。然而忽听到了陛下的这一句，惊喜地抬起了头。

时允安看着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旁边的柳蝶舞也转过头来。

她们都以为事情有转机。

“……可惜，矛头是指向朕的。你与朕仅认识两年之余，朕很好奇，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你要下毒杀朕？”时允安继续语调缓慢地说道。

她话都还没讲完，这群人不知道在瞎惊讶什么。

而李频早就习惯了。

陛下总爱说话说一半，观察别人的反应后，再悠哉地继续说下去。

“是啊陛下，奴婢没有理由毒害您啊！还请陛下明鉴！”云彩焦急道。

“但是证据确凿了。”时允安有些痛心的模样，同时又看向了柳蝶舞，惋惜道，“母后，云彩伺候您十多年了，您怎么看？”

“云彩是伺候哀家的老人了，一直都乖巧懂事，做事勤勤恳恳，哀家实在想不到她会这么做。”柳蝶舞也表现得十分痛心疾首。

“直接栽赃嫁祸当然不行，不过可以让那奴婢与右相一党的某个小官员扯上关系。陛下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的。”

她又将柳忠的话在自己脑子里又过了一遍，组织好语言。目光犀利地看向云彩，似乎要将她看穿了似的。

“所以哀家觉着，这件事必不是云彩的主意，恐怕是有人在背后……”

“母后英明！”时允安边听边颔首，终于等到柳蝶舞说出了这一句话，一拍手赞叹道。

“可是，云彩毕竟只伺候了您，还是这么多年。这背后之人若是找不出来，朕怕有些人会误会母后您。”时允安的语气又纠结犹豫了起来。

柳蝶舞连忙道：“皇帝你刚登基，来皇宫也不过两年，有些事都不知道。”

时允安微挑眉，表示愿意倾听。

“先帝还在时，这贱婢不过是哀家身边的二等宫女。可是有一天，居然被发现和一护卫私通！哀家怜她可怜，并没有将事情说出去。”柳蝶舞眉毛立起，显得十分严厉。

时允安颔首，又不解地开口：“宫女护卫私通是大罪。不过，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呢？”

“皇帝不知道，那护卫可是光禄寺主簿的家卫，却接连进宫，才和这贱婢沾染上了关系！”柳蝶舞狠厉道，十分不耻。

“光禄寺主簿……”时允安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好像有点印象，似乎是右相党的吧？

谢白川以为她记不起来了，在边上提醒道：“陛下，是赖主簿，叫赖自青。”

“是他啊。”时允安眼眸微眯。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在思考，所以没人敢出一口大气，怕扰了陛下。

一个小官，平时也没机会进奉和殿上朝，都是在殿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