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光从水面透上来。

克里森抬起头，朝回音的方向极目看去。他现在的视力非常好，能隔着十几米远看见别人衣服上的线缝这样的。

他记得扔掉海石之位的时候航道两侧有两个黑沉沉的岛。

同样的距离下，前面反射回音的山崖却完全融在黑暗里。

这样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笃尔算个奇人，苏也差不多，克里森不知道他们怕了没有，自己是捏了一把汗。

他看了一眼怀表，时间才晚上10点半。

“这样吧，”他，“咱们就把船停在这，等白再看发生了什么。”

其余二人同意了。

放下船锚，蒸汽机也能熄火了。

克里森想起石炭不会熄灭的传闻，舀了一铁桶海水，把炉膛里的石炭扫在铁桶里。一股带着海腥味道的滚滚浓烟散去，桶壁上挂着凝固的盐块，里面还剩一堆银灰色的硬块，仿佛生锈严重的银块。

他拿把火钳夹开一块，果然石炭里面还是阴燃的。

他把这些石炭重新扫回炉膛，笃尔在旁边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半晌道，“我怎么这个炉子这么容易点呢！而且整个白都是熄火靠木船拖着走的，晚上要点火的时候炉膛居然是热的！”

“对啊，石炭是凝固的龙息。”苏道，“石炭的火焰是不会自己熄灭的。跟野火还有龙息一样。”

“嘿，这样啊，”笃尔又憨批起来了，“石炭和野火我都见过了。那世上还有龙吗？”

“你见过野火？”苏疑惑的问道，“在哪？”

“君临啊，克里森少爷造出来的。”笃尔自豪的道。

“难怪我觉得你和别人有所不同。”苏转向克里森道。“那配方你是从哪学来的？”

“配方其实就是广为流传的那个方子，关键是那有寒神的造物。”克里森回忆起那风雨飘摇中的君临城，感到恍如隔世，“那种黑色的黏液，像是活的……你见过么？”

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克里森就把君临城的故事讲给了苏。笃尔觉得无趣，跑到船舱深处睡下了，不一刻便鼾声如雷。

苏听完了整个故事，都没发表什么看法。

克里森觉得这个迷一样的女子从没讲过关于自己的任何故事。但是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他只好继续聊关于长夜和眼前的困境。

“所以，你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和寒神有关是吗？”苏问道。

克里森已经不知道讲了多久，其间他撂倒了两只飞到甲板上的海鸟，给苏整了个烧烤。

“是的，这些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喝了红神给我搞来的夜影之水，做了个梦穿越到了长城北边，在先民拳峰被夜王追着砍了一路。有一只会话的信鸦救了我。”克里森着，他想起了纸条上的苏去过东海望的事情，问道，“你去过北境吗？”

苏的嘴角微微扬起，周围是黑沉沉的大海，所有的波光粼粼像是一齐被她淡蓝色的眼睛吸走了一般。片刻后，她才道，“是啊。我挺怀念在北方的日子的。我出生在北方，那时候我喜欢射箭，我有个姐姐喜欢绣花。我爸爸去了南方，然后就没回来。”

“那……节哀。”克里森抱歉的道。

“我父亲去过北境，我还没有，呃。除了梦里面飞过去的那次。那次我觉得肯定不能作数。后来我父亲也没回来。”

苏仰头看着漫星移斗转，冰龙的蓝眼睛始终在正北方。

“那是老妪的明灯。”她指着一片星空道，“我们与逝去的亲人总有一会相见的。”

“是的。”为了不让话题太沉重，克里森往烤肉上撒零茴香。

“原来你也是维斯特洛人。”克里森道，“我从来没再维斯特洛听过你这样的名字。”

“是白港。不算东海望的话，北境唯一的港口。我不是维斯特洛人。”

克里森点点头，他回忆着葛尔丹学士的相貌，心想这个老头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是私下找的姑娘，一定很漂亮。

“你是觉得，铁民也是寒神的信徒吗？”苏把话题拉了回来。

“红神告诉我，寒神有无数个名字。而且学城里有些学士也有这个法，淹神本身就是寒神的仆人。”

“有意思的法。”

“我们在君临见过那种怪物，像鱼又像人，有很多个名字，鱼人，深潜者，或者吧唧脚。我们同时见到了死的和活的。死的装在风暴王从世界各地找来的棺材里，他一念咒语，那些棺材里的鱼人就化成那种黑色的黏液了，那种黏液可以吞食活人，把那些死饶肢体连成一体……哎太恶心了。”克里森想想凶宅里那个玩意和肉山，感觉手里的烧烤都不香了。

“但是那东西泡在酒里，在加上君临城每个人都知道的那些野火的配料，就能做出野火来。”

“这你都能想到泡酒，难怪你烤的肉还挺好吃的。”苏道。

“嘿嘿……后来我们在布拉佛斯入侵君临的那条铁船上，跟一个无面者战斗。我打不过他，让他给跑了。临走前，他召唤了一堆鱼人上来拖住我们。那个无面者也是寒神的仆从，这是明面上的事。和风暴王在一起的一个人，我怀疑也是那个无面者。这就是一整条证据链了。”

苏在听到无面人三个字后脸色一凛，但是并没有出声打断克里森。

克里森讲到了兴头上，继续下去，“况且，我们刚进君临城的时候，曾经误入了一座凶宅。那是盛夏群岛的贵族在君临城建的宅子，多半年前冬的时候，那里突然出了诡异的事情，所有人都死了，查不到原因。我们进去发现，大厅地上有个炼金阵，跟王座厅里的炼金阵一模一样。风暴王投靠寒神以后，肉身变成了一团黑雾的样子，他只能在那个炼金阵上显出人形。

“而且那座大厅里有一副浮雕，上面的图案你在火焰里见过。”克里森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