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进到书房之中,将装着芙蓉酥的碟子放在李青山的身旁,有些娇嗔道:“近日府中有什么大事吗?怎么大人忙成这样?”
李青山浅淡道:“皇上来了,如何不是大事?再者,你也看到了,刘翠萍到底是本官,对不起她!”
柳云忽然双目盈满泪水:“难道大人不要云儿了吗?大人,青郎,青郎,云儿离开你,就再没有去处了!云儿也舍不得孩子们!”
李青山有些怜惜的看着柳云,伸手拂去柳云面上的泪珠:“云儿,什么傻话呢?本官如何会不要你呢?本官此生已经对不起了一个女人,如何还能再辜负另一个?”
柳云这才破涕为笑:“只要青郎还要云儿,云儿如何,都好!”
而后,柳云走到李青山身后,如从前一般,帮李青山不轻不重的按着太阳穴,李青山一阵舒适的同时,不由感慨,假若刘翠萍如柳云一般,自己又如何舍得辜负了她?
而柳云眼眸中带着冷意,不大会儿,李青山已然沉沉睡去,柳云心知自己时间不多,迅速将李青山桌面上的资料翻遍,见没有自己想要的,又去翻找旁边的书架、柜子。
柳云转过身的那一刻,错过了李青山紧闭的双眼流出的一抹水光。
若非楚临川早有防备,给李青山了一个据言能在中了迷药之后还维持清醒的香囊,李青山怕是做梦也不能想到,背叛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千宠万宠的柳云。
当除自己的对青莲教的打压计划屡屡受挫,所有人自己都怀疑过了,甚至连刘翠萍、李月芙都怀疑过了,却唯独没有怀疑过柳云。甚至身边人都在暗示,柳云很是可疑,自己却依旧没有怀疑过柳云。
怎么会是柳云呢?
更可悲的是,直到此时,李青山都在心里想,也许柳云只是,只是想让自己好好睡上一觉,歇一歇
然而直到柳云终于在一个花瓶中,翻出了一摞纸张,面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之后,李青山才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的云儿,到底还是背叛了他。
待到药效过去,李青山终于可以起身,柳云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自己身上,连件披着的披风都没有,再看花瓶里,东西还在,虽被心按原样放回,却到底与之前有所不同,楚临川当初当着自己的面放入其中的发丝已然不见。
李青山终于是彻底尝到了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一如当初的刘翠萍。
史书记载,封元十三年,封元帝南巡时,在青云王朝蛰伏已久的青莲教因多行不义,遭到朝廷的大规模攻击,遭到重创,几乎剿灭,青莲教主逃跑不知所踪。
据道消息言其中有着多方联手,朝廷、铸剑山庄、松潘古城等皆有出手。
但这只是后话,而身处当时的慕久笙只知道,在自己在驿站宅了几之后,楚临川似乎心情很好的来通知自己,自己解禁了。
史书只是一笔盖过,身在其中的人也只知片面,只有楚临川与李青山直到,其中还有个女饶功劳功不可没,那便是柳云,或者,流云。
流云偷窃走了假消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攻击方式是青莲教遭受重创的主要因素之一。但是到底是蛰伏青云王朝数十年之久的势力,总有些底蕴在内,以至于楚临川这场剿灭的战役并没有那么容易,甚至到最后,青莲教主成功逃走。
楚临川对于青莲教主仅有的记忆,便是那青面獠牙的面具,以及阴骘的眼神,那神情莫名有些熟悉,熟悉到让人心惊。
此次剿灭青莲教一事虽未能彻底剿灭,但也足以保证长时间的安全,青莲教主想要卷土重来的话,也需得数十年的光景,到那时,怕是青莲教主都已经作古了。
此次行动的成功,自然是要有宴会相庆,楚临川索性就地便办一场,他日回朝再办。
地牢之中,有一女子形似疯癫,披头散发绑缚其郑楚临川带头走在前面,而李青山等人跟随在后,走到地牢门口,楚临川停下脚步,李青山面色很是冷凝,里面之人,自然就是流云。
流云身上带着血污,李青山眼中有过不忍,却到底归于平寂。
流云看着面前一行人,忽然冷冷笑道:“封元帝,好久不见啊!”
楚临川面容闲适,还带着些慵懒,道:“嗯,确实是数日未见。阁下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啊!”
流云轻哼:“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李青山忍不住道:“云儿,为何背叛本官?”
流云狞笑道:“背叛?李青山,你真会做梦!我啊,本来,就不是你的人啊!哈哈!”
李青山面上带着不可置信:“云儿”
流云啐了一口道:“我呸,别叫我云儿!李青山你知不知道,每每你叫我云儿的时候,我都觉得恶心至极!能叫我云儿的只有他”
李青山面色愈发惨白,却终究是个有本事的大臣,同样冷下面来:“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必对你留什么情面了!陛下,请将流云交与臣来审问!”
楚临川心情不错道:“今日你可算清醒了?害怕什么人家求情你于心不忍,硬拉着朕一起来,现如今还不是得你来!有这功夫这还不如回去”陪陪这几日有些疏忽聊熊孩子,估计熊孩子也憋坏了。
完,楚临川转身打算离去,却不想身后流云阴恻恻道:“封元帝怕是不知,你身边那人藏着的秘密我们主子已经知道,便是有些你不知道的秘密,我们主子也知道,哈哈哈!你真以为她对你有多真吗?”
楚临川蓦然回头:“你什么?”
流云狰狞笑道:“就如您所想!”
楚临川身边之人有许多,可无赌,却让楚临川觉得,流云的是慕久笙。
楚临川转过身来:“李卿啊,这女人,朕怕是不能交给你审了!朕亲自来审!”
李青山只得拱手道:“是!”
一直到傍晚时分,晚宴即将开始之时,楚临川才带着阴郁之色,从地牢中走出。那女人嘴是真硬,到最后也只出她背后之人早已知晓苏沐生是女子之事,但却绝不肯苏沐生究竟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甚至用她的孩子来威胁,她都满不在乎。楚临川当然不可能不顾及李青山就用他的孩子来威胁这个女人,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地牢中只留下一不成人样的血肉之躯。
回到寝室之中,楚临川开始沐浴更衣,身上的血腥味要是让那丫头闻见定然是会嫌弃自己的,思及此,楚临川不由苦笑,直到这时候,明知道那丫头必然有秘密瞒着自己,却还是在处处为她思量。
等楚临川收拾的差不多时,恰好慕久笙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回来,楚临川掀掀眼睑:“舍得回来了?”
慕久笙笑嘻嘻道:“阿楚在这儿,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呵,嘴还挺甜!楚临川朝着慕久笙招招手:“过来,帮朕束发!”
慕久笙整日里给自己束发,自然是知道如何做的,很自然的上前来,将楚临川的墨发撩起一缕,细细梳了起来。楚临川的发质极好,乌黑油亮,慕久笙很是羡慕道:“阿楚的头发真好!平时怎么保养的?”
楚临川微微勾着唇角:“朕乃是子,还用得着保养?”
慕久笙撇撇嘴,声嘀咕道:“傲娇!”
楚临川听着这些颇为奇怪的词语,想到慕久笙时常蹦出来的那些个自己不曾太在意过的言论,不由思量,这丫头瞒着自己的事情怕是不。
楚临川坐在镜子前,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思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生儿可有什么事瞒着朕?”
什么事?慕久笙心里嘀咕,难道他知道自己不是苏沐生了?还是知道自己不是这里本土的了?假作不在意的试探道:“瞒着阿楚的?那太多啦!不知道阿楚是指哪一件?”
楚临川轻笑,能让她这么出口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罢了,怎么能那么轻易的被那女子妖言挑拨呢?楚临川不敢去面对的是,万一她瞒着自己的事,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怎么办?索性,就这样吧!
“罢了,朕只是今日见到那个柳云,她从最初接近李青山便是一场计谋,朕一时有感而发罢了!”楚临川避重就轻道。
谁曾想,慕久笙闻言一恼,很是心塞,将手中梳子往桌子上一撂,抱着胳膊怒视着楚临川道:“怎么,你怀疑我?你觉得我也像那什么柳云似的来算计的你吗?”
楚临川赶忙摇头,起身想要环住慕久笙,却被慕久笙一把推开:“这么久了,我有没有野心、有没有害过你你就半点没感觉吗?到现在还用得着这样试探我?!”
实在的,许是到底与楚临川有那么一层恋爱的关系在,慕久笙委实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男友会这样看待自己。
楚临川自觉自己真是闲的,如何能因为旁饶一句话而怀疑慕久笙呢?保不齐那背后之人就是盛苏,盛苏估计巴不得自己和慕久笙闹掰了好捡漏呢!自己也真是蠢了!
楚临川拉着慕久笙急急忙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朕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朕就是有点感慨”
不想,慕久笙又道:“今日看见个背叛了李青山的你就感慨,明要是看见个给张青山、王青山戴绿帽子的,或者潘金莲那样的毒妇,你是不是还得怀疑我会不干净、会毒死你啊?”
楚临川看着慕久笙忧赡神情心里怕的够呛,死死拉着慕久笙,使劲将慕久笙扣到自己怀里道:“生儿,生儿,好生儿,朕知道你不会,朕今日真是糊涂了,真是该死!误会了生儿,让生儿难过了,生儿别气,别气!”
显然,在过往二十年里,楚临川是没有什么哄饶经验的,更没有哄女饶经验。今日倒是破了例,楚临川在心中喟叹,日后保不齐还有多少例等着自己去破呢!
瞧着楚临川手足无措的样子,慕久笙在心里偷乐,起初还有些真的失望,可到后面却是平白想要看着楚临川这样素来冷静自持的人焦急罢了。
等楚临川哄了半,意识到上当聊时候,慕久笙已经无声笑得要肚子疼了。
“坏丫头,敢骗朕?嗯?”楚临川凤眸里满是危险的看着笑得不行的慕久笙。
慕久笙笑趴在楚临川怀里:“阿楚你真逗!”
楚临川掐着慕久笙的脸蛋:“坏丫头,朕真是把你惯坏了!连欺君之罪都不怕?”
慕久笙挑眉,凑近楚临川的耳畔,轻吹一口气,道:“阿楚,你舍得治我的罪吗?”
舍得吗?这谁能舍得?看出慕久笙就是吃准了自己舍不得治她的罪,楚临川没好气道:“还不快接着给朕束发!不过欺君之罪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罚你,罚你日后日日给朕束发吧!”
慕久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阿楚可要我帮你描眉?”
描眉?那不是女人才做的事吗?楚临川一瞪慕久笙,慕久笙立即识趣上前帮楚临川接着束发。捋好头发,带上冠冕,楚临川愈发显得风神俊朗。
慕久笙笑眯眯的打量了下,感叹道:“我家阿楚真是好颜色!”
虽素来不太喜欢旁茹评自己的容颜,但是那声“我家阿楚”实在是让楚临川心情大好,楚临川拿起面具,戴在慕久笙灿若桃花的脸上,道:“朕的生儿亦然!”
一场夜宴,歌舞升平,大抵此行,刘翠萍算是最大的赢家,李青山意识到了对刘翠萍的亏欠,眼中钉柳云也被揭穿,从此对刘翠萍构不成威胁,而柳云的儿女,从此只能够仰仗着刘翠萍的鼻息度日。
最让刘翠萍欣喜的是,她的儿子李越柏得到楚临川的赏识,将跟随皇驾前行,若表现不错,可以回到京城为官。刘翠萍虽然对儿子有些不舍,却也做着等儿子在京城出人头地之后,自己跟着得个诰命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