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久笙本以为眼前这位能高谈阔论给出什么奇思妙想,不曾想,清高不过两秒,终究成了奉承,委实是失望的很,却也不直言,平平淡淡道:“如此来,你为本宫出头,本宫倒是要给你赏银了?”
周奇赶忙道:“那自然是不必!”
慕久笙瞧着周奇蹙眉:“他帮了本宫,本宫帮他付了些许糕饼钱,今日你为本宫斥责无礼之人,本宫又岂可不谢?难不成你也是一昧的为成全自己名声而不要本宫的赏赐?”
周奇迟疑:“这”
陆向晚本还沉浸在先前与慕久笙的论道之中,忽然见慕久笙兵不血刃的在哪里促狭周奇,便是反应再迟钝也知是在为自己出头,颇为感激的看了看慕久笙,而后对周奇道:“见他人交谈而窃听,本官看阁下也未必就是个守礼之人!”
周奇闻言一时语塞,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被这二人同时攻击的下场,眨眨眼,清秀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迷茫,忽然道:“那帝姬还是赏在下些银两吧!”
慕久笙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别有所图的公子倒是蛮有意思的,笑了笑:“本宫今日出来倒是不曾带什么碎银子,虽是有心谢你,却是实在无力。不若这般,回头你去找太子爷要赏钱吧!”
这话不可谓不阴毒,找太子爷要赏银?为了这么一个真的假的的去讨要那些许银两?既在太子爷那里留下个抠门贪财的影响,又明摆着告诉太子爷自己私底下和魄月帝姬有所接触,那周奇打得什么主意,太子爷那脑子自然是一转就能够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还不是送上门去让太子爷收拾吗?
“帝姬还是莫要打趣在下了,赏银之,实属是在下的玩笑罢了!”周奇苦着脸道,只觉得这位魄月帝姬绝非他老爹想的那般好收服,只怕若真是娶回了家中,自家就要鸡飞狗跳了!自古常言祸福相依,娶帝姬是福,把这位带回家只怕就是祸端了。
慕久笙似笑非笑的瞧着周奇,这位脑子转得倒是蛮灵光的。
而周奇看着慕久笙的眼神好似在问他为何还不走,稍作踟蹰,周奇终究是不敢再呆下去,唯恐让太子殿下知道了自家的打算,太子爷那位可真是个惹不起的大爷,君上收拾人还要找个理由,那位太子爷可是连理由都不带找的,直接杀了打了你也没辙
在慕久笙好似单纯的疑惑的目光之下,周奇拱拱手转身而去。慕久笙勾勾唇角,有脑子还识趣,懂得审时度势,是个人才。
陆向晚看向慕久笙道:“夜黑风高,虽帝姬心中有礼,然终究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还是需要避嫌!生先行告退!夜里凉,帝姬也早些回去!”
慕久笙点点头,道:“本宫吹吹风,晚些便回去!”
陆向晚朝着慕久笙作揖,待到陆向晚背对慕久笙而去,慕久笙眯了眯眼,在夜色下,陆向晚一身朱雪官袍竟是显得不那么书生气,添了那么几分久经官场之饶感觉,也是奇了,当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换身装束气场都变了。
阴暗的角落之中,有一女子本还有些狰狞的面色见状松了口气,有些痴迷的瞧了瞧陆向晚离去的背影,而后阴毒的目光落在了慕久笙身上,慕久笙因着在独自思量,也不曾注意到什么,等到察觉到有些不对的时候,那女子已然藏好,心下暗道,好生敏锐的直觉!
而那女子,则是素来良善的昭娴帝姬慕久娴,慕久笙抬头望望夜空,默默在心中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等陆向晚走开,慕久笙再度抬头仰望星空,月亮虽细了些,但是漫繁星还是大概可以看到的,看星星最是容易让人眼晕,往往起初就看见那么几颗,越看星星越多,看到最后那漫繁星也不知是当真有着那么多的星星,还是看花了眼
慕久笙难免有些沉思,不知这片星空,与当年看到的那片星空可是同一个星空?若是的话,那,当年那些人又可是在看着满星辰?
慕久笙不懂文,自然是看不懂上星宿与诸多星云,是否与当年是同一片星空更是无从知晓,但是巧合的是,楚临川恰是在看着这上星尘。
对炎家动手迫在眉睫,而炎家乃是前朝留下的老臣,虽不被承认,却又勉强算是孝元皇后的母家,在帝都数代下来,盘根错节,人脉积累之多,只怕是牵连了半个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那炎烈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人物,看似脑子寻常,草莽大汉,实则武功超群,有他在,楚临川保不住都要亲自出手。
莫炎家,便是苏沐生也是个麻烦,楚临川分明知晓苏沐生此人定然不轨,但是却不能动他,在当下舆论之下,苏沐生拿慕久笙闹得那么一出,已然是让云州动荡,下也对楚临川这个帝王的容人之量有所质疑。青云朝堂之上可谓是一池秋水被搅翻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是君王大婚的好时机。
当然,楚临川的年岁也还未到,楚临川默默给自己立下个目标,两年之内,解决了炎家,年岁到了,再将求娶的国书递往朱雪,而后,着手收拾苏沐生,清理前朝余孽。
慕久笙又吹了一会儿冷风,不远处的宫殿响彻着丝竹管弦、推杯换盏之声,愈发显此处分外寂静。瞧着四周寂寥之景,慕久笙莫名想起“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
自嘲地笑笑,自己哪有那大才记之呢?
转身朝着宫殿的方向而去,待到慕久笙走后许久,慕久娴方才从自己藏身的角落走出,她早便尾随陆向晚而来,本想着勇敢一些,却不想刚刚鼓足了勇气想要出来与陆向晚交谈一番,哪怕无关风月,单纯的论道之时,偏偏瞧见了慕久笙过来。
更让慕久娴惊异又恼火的是,陆向晚竟然主动与慕久笙交谈!自己心仪他那么久,他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幅恪守礼节的样子,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怎么却又偏偏待慕久笙那般亲厚?还与之论道?若这是命,那慕久笙的命也未免太好了吧!这道也未免太过不公了吧!
回到宫殿之中,慕元德有意大声道:“笙丫头,跑哪儿去了?就等着你回来,好放烟花!”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均是无不感叹帝姬之得宠,武昌侯更是恨铁不成钢的扫了周奇一眼,这子,一回来就什么也不要娶那魄月帝姬,什么魄月帝姬绝非面上那般温软柔和,更不是个简单的。武昌侯对此嗤之以鼻,一个姑娘能有多厉害?不别的,单单是那阅历上就短了许多,更何况在他乡为质子,难道还能受到什么好的教导?
既然三儿子不给力,武昌侯的视线又挪到了二儿子,二儿子连连摇头,武昌侯心道也是,这老二资平平,样貌不端还是庶出,若有些能耐或是出挑的地方也好办,却偏偏是个处处平庸的。武昌侯自己也知道,若是真的为二儿子去求魄月帝姬,怕是都不是去结亲的,而是去主动让君上和太子爷来收拾自己的。
老三老二都不行,武昌侯又看向老大,就见老大正端坐着饮酒,面貌虽不能与太子爷相提并论,却也是个得过去的,英挺总算得上吧?便是能力上也是不俗,而且日后承袭了自己的爵位,自然是配得上帝姬的,只是魄月帝姬流落在外,也不知是否配得上自己的大儿子?
算了算了,横竖老大只是娶个正妻回来摆着,若是不好的话,大不了再塞几个妾,这样自己孙子依旧是优秀的。
再慕久笙那边,慕久笙心知慕元德这是在给自己造势,也不拂他的面子,勾唇道:“酒过三巡,难免有些微醺,恐在这人前失态,平白惹人笑话,扫了大家兴致,故而出去吹吹风,情形一番。”
众人纷纷笑道:“帝姬哪里的话?”
慕元德也是轻哼:“孤的帝姬,谁敢笑话?”
慕久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慕元德颇为满意道:“让准备烟火的人们准备吧!”
慕久箫笑道:“妹,这在朱雪过年你还是头一遭,你可要好生看看,这朱雪的烟花,与中原的相比如何!”
慕久笙亦是微微颔首,而后在一众帝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下,与慕久箫一左一右的跟随着慕元德出去,而其余帝姬纵然年岁上要比慕久笙大些,却也依旧是需得走在慕久笙身后,无奈,谁让人家会投胎,投到了阮青丝的肚子里呢?
阮青丝与慕元德两人算是年少夫妻,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又是因着给慕元德生孩子而亡的,在最爱的时候离去,慕元德心中若只是爱情或许不足以支撑这么多年,但是当爱情与愧疚齐齐压在慕元德身上的时候,只能,发挥的绝非一加一的效果,这些年下来,早已是让慕元德的心被紧紧缠住,包裹的密密麻麻,除却阮青丝,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或物所触碰。
站立在宫殿门口的空地之上,一束又一束的烟花跃上空中,美妙绝伦,一束未落,一束又起,慕久笙捂着耳朵,却瞧见慕久箫在那里大张着口与自己些什么,然而烟花的声音早已湮灭了慕久箫的言语,慕久笙除了爆竹声什么都听不到,只瞧见慕久箫朝着自己扑来。
慕久笙下一瞬被慕久箫抱了个满怀,慕久笙猛然扭过头来,却见慕久箫胳膊上血流如注,更有几名黑衣人已然倒下。
一切好似电光火石之间,一场闹举般的行刺落下帷幕。不得不,时机选的很好,趁着众人看烟火的时候,剧烈的响声之中,自然能够轻易的掩盖了杀伐与脚步的声音与气息,纵然是慕元德、慕久箫这样的高手也是直到那些人凑到近前方才注意到的。
慕元德、慕久箫、慕久笙三个因着身份的原因并没有与众人站立在一处,而是稍稍靠前一些,很是明显。杀手自慕久笙一侧而上,第一刀指向的就是慕久笙,慕久笙虽武艺已然不俗,但是在烟火的干扰之下竟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而慕元德与慕久箫两人却是久经沙场、征战多年,对于这危险的气息都是再敏锐不过。奈何纵然如此,发现之时,杀手离慕久笙已然是很近了,一刀朝着慕久笙砍去,慕久箫来不及阻止,唯有迅速将慕久笙拉开。
然而到底是慢了一些,虽救下了慕久笙,但是自己的胳膊上却也是挨了一刀。就在这一瞬间,慕元德已然抽出身上腰间缠着的长鞭,就那般一甩,一群黑衣人已然如闹剧一般的躺在地上了。等到巡逻的武士们蜂拥而上之时,这些黑衣人已然是齐齐咽了气,咬破嘴中胶囊自尽的。
眼下显然慕元德与慕久笙是无暇顾及这些,慕久箫胳膊上的伤显然很深,纵然是一手捂着,却是鲜血依旧哗哗的用着,绛红的衣衫上颜色深了一片,更还有艳红在从指缝间往下滴答着。
简单处理之后,慕元德看向慕久笙:“你哥哥就托付给你了,孤要亲自彻查此事!”
慕久笙目光坚毅的点零头:“君上放心,本宫定然守好哥哥!”
慕元德深深的瞧了慕久笙一眼,不得不,久箫这挡刀一手不错,这丫头明显是认了这哥哥了,就是自己这个老子什么时候才能被承认呢?要不自己安排一拨人来行刺,自己也给挡一刀?
心知如此可行性过低,不过这波刺客也是的,发生在这里岂不是让闺女觉得自己这个做老子的很没能耐?慕元德愈发愤恨不已,此事最后重赡太子,刀指向帝姬,帝姬旁边是自己,目标是谁都有可能,但是有动机下手的,那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