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慕久箫将话挑明之前,慕元德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可以设法给慕久杰、慕久成两个一条生路,而慕久箫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慕元德再也无法宽慰自己或许能够找到一个不会骨肉相残的法子了。
既是如此,那么慕久箫和慕久杰与慕久成兄弟两个之间选谁,已然是一清二楚了,纵然父子一场,慕元德总希望能够全一全自己这一世的亏欠可这世间事本就注定不能两全,又如何能够算的清清楚楚的呢?亏欠便亏欠吧,左右也是那两个儿子孽障在先,慕元德如是想着。
慕元德叹口气,此生本不想愧对任何人,奈何有些事情早已注定。自己的罪孽因果今生早已是数不尽了,不能连累了久箫手上再沾染了同胞兄弟的血,这份罪孽,还是自己来办吧。
慕久箫还在诏狱里蹲着本以为对慕元德说完那番话后要么被杀,要么被放了,毕竟自己那话语就相当于在逼着慕元德去做出一个决断来,谁知慕元德却是按兵不动,自己依旧在这里蹲着,半点消息也没有。
而慕久笙则是在玄九琛的那处宅院好吃好喝的享受生活,除却不能离开那院子别的诸事随心。看看日头,慕久笙眯了眯眼,这朱雪连空气都是苍冷干燥的,不适合自己,就是不知道这收留自己的好心人是谁呢?
玄九琛这些时日时常隔着一道院墙伫立在慕久笙的院落之外,默默的思索着慕久笙在做什么,或者听着院内的声响,挂着浅淡的笑意,时隔一年,她终于回来了,真好,真的很好。
然而,不日之后,有人来到玄九琛这里:“三皇子,我家大王子让我来送个口信,魄月帝姬,该放了!”
玄九琛蹙眉:“何意?”
来人道:“昭阳太子已经被关押进了诏狱之中,魄月帝姬这时候若是安然无恙地回去,便能够坐实二王子试图嫁祸兄长、谋害手足、绑架皇孙的罪证,若是继续留下去,错过了这个时机,那二王子兴许就被君上一个不忍给找理由放了!”
玄九琛沉吟半晌:“本殿知道了,本殿会寻个好时机将人安然无恙送回的!”
“您愿意配合就好,那在下就先回去复命了!”来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玄九琛思量了片刻,起身,换了身装束,朝着慕久笙的院落而去。
慕久笙正与人斗着蛐蛐,不得不说,慕久笙也是头一回觉着这游戏竟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玄九琛进入时就听见慕久笙与人吆喝着“咬咬咬”呢。还是这么贪玩,玄九琛摇摇头,威严的眼中难得的染上一丝宠溺,可惜隔着兜风的帽子与面具,竟是无人可见。
等慕久笙意识到玄九琛的存在时,周遭已然安静了下来。慕久笙扭过脸去,就见先前领着自己来这里的蒙面男人依旧戴着冰冷的面具瞅着自己,皱皱眉头:“有事吗?”
玄九琛负手而立,淡淡道:“你的日子过得不错!”
慕久笙从善如流:“那还真是谢谢您嘞!”
玄九琛嘴角微抽:“不客气。”
慕久笙也是无语了,这位还真敢说:“您来这儿就是看看本宫日子过得如何的?”
“当然不是!”玄九琛答道,就那般打量着慕久笙,不发一言,慕久笙只觉得身上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划过,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的一言一行之中别有意味。
“本宫从前见过你吗?”慕久笙若有所思地问道。
玄九琛浑身一震,凉薄的唇畔嗫嚅了半晌,终究还是艰难又沉重的挤出一句:“从未!”
慕久笙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明本宫从前不曾欠过你银子。那你也不必这般看着我呀!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跟便秘似的。”
周遭人顿时一阵恶寒,您真不愧是江湖草莽之上出来的帝姬,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玄九琛也是面上青红交加,谁能想到这丫头竟会说出这么一句来,这一年来果然是经历了不少,先前在皇祖母身边的时候,虽然奔放,却也并不这般百无禁忌。
头疼了一阵,玄九琛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姑娘家的说话不要这么粗鄙!”
慕久笙挑眉:“这就粗鄙了?看来阁下果然不是寻常的江湖中人,连这话都听不得,那江湖上的草莽,说话可比本宫难听一千倍、一万倍!保管你听了,连那隔夜的饭都能吐出来!”
隔夜的饭吐出来玄九琛只觉胃部一阵翻滚,早知她流落在外会变得这般自己也依旧留不住她!玄九琛心生阵阵无力之感,只恨自己不似楚临川一般身为唯一的皇嗣,注定的帝王,不必顾忌那么多。然而玄九琛不明白,身为帝王,顾忌反倒是更多。
玄九琛沉吟半晌,考虑到自己在这姑娘眼中早已是陌生人,故而只得淡淡道:“随你吧!”
慕久笙莫名其妙的扯了扯唇角,真是个怪人,自己如何与他何干?倒是个多管闲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楚临川在朱雪帝宫住了数日,方才见到慕元德,不由讥讽道:“慕君倒当真是忙碌的很,早早的把朕拘在了宫中,却直到今日方才得见您一面!”
慕元德丝毫不理会楚临川的讥讽,这位对自己是有所求,顶多过过嘴瘾罢了,还能当真一走了之?抿了一口茶水,慕元德道:“那倒是孤招待不周了!言归正传,封元帝甩开大批人马,早早的来孤的朱雪,来了又不进皇宫,与太子勾结在一起,有何贵干啊?”
楚临川扫了扫慕元德那故作认真的脸,不由钦佩,这年纪大了,果然脸皮都厚了,似笑非笑道:“朕为何如此,慕君当真不知?”
“封元帝如何想的,孤哪里知道?”慕元德不动声色间将皮球推了回去,这种事情,知道也得当不知道,省的赔了闺女再折了兵,自家是姑娘,这种事断不能上赶着似的。
楚临川颇为敬佩的看了看慕元德,皮厚也是门本事,故而起身拱手道:“慕君,朕,想向您求您的一颗掌上明珠!”
慕元德不动声色:“哦?”
楚临川正欲再说,就听见柳五台来报:“君上,嘉婵帝姬来给您请安了!”
慕元德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不大会儿,嘉婵帝姬便恭恭敬敬的步入殿中,早便听闻宫中北辰殿有贵客入住,身份贵不可言,乃是一国之主,天下赫赫有名的青云封元帝,嘉婵帝姬一心为兄长谋划,自然想要接触接触看看能否拉拢一番。
然而贸然去拜访未免冒失,有失矜持,想要花园偶遇,偏生那人又闭门不出,正巧今日听盯梢的手下说那位终于出了院子,去了父君那里。父君虽说最稀罕慕久箫,但是对其余几个子女,还算是说得过去的。嘉婵帝姬因而走了这一趟。
“儿臣给父君请安!”嘉婵帝姬目不斜视,端端正正的两手交叠,两臂在身前平展行礼,好似不曾瞧见楚临川一般。
慕元德抬抬手,顺势忽略了楚临川方才的言语:“原来是婵丫头来了,来,还不见过封元帝?”
慕久婵这才转过身来,挂着得体的微笑朝着楚临川施了一礼。
楚临川自然不在乎慕久笙的这些个兄弟姐妹的,除了慕久箫那只最难搞的偏生也是慕久笙唯一在乎的,其他的在楚临川眼中都是浮云,只要面上过得去便好,故而道:“原来是嘉婵帝姬,无须多礼!”
嘉婵帝姬起了身,这才得以打量楚临川一眼,顿时惊诧不已,早听说青云封元帝武艺非凡,能征善战,少年登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本只道如此人物定然时个彪莽大汉,或是老奸巨猾,却是不曾想,竟是个如此俊美的儿郎。
慕元德先时还觉着自己这女儿不错,没给自己丢脸,谁曾想转眼就打脸,竟是看痴了过去,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慕久婵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转过身来,只是却再难如最初那般无动于衷。
慕元德看了看楚临川正经危坐的模样,心中暗骂,真是个祸害。
楚临川好似有所察觉一般轻飘飘的扫了慕元德一眼,慕元德清了清嗓子:“封元帝,你先前向孤说,想要求孤的一颗掌上明珠,你看,眼前这位嘉婵帝姬,孤之长女,身份矜贵,识大体、知进退,深得孤的心意,你看如何?”
慕久婵顿时羞赧不已,秋波暗送,面上却又娇羞一片,全无先前之正色道:“父君!儿臣还想多陪陪您呢!”
楚临川一听可谓是正中下怀,就坡下驴道:“既然嘉婵帝姬不愿意,朕自然是不勉强的!”
慕久婵:“!!!”人家那只是正常的娇羞、客套一下!客套你懂不懂?不能当真的!
慕元德也是对于楚临川这神奇的言语被噎得没脾气,不由暗暗责怪慕久婵,这位本来想娶得就不是你,还娇羞客套个什么的?这下好了,空欢喜一场,啥也没捞着了吧?
慕久婵更是肠子都险些悔青了,早知道这位封元帝如此“耿直”,自己就直接应下不就好了?现在可好,白白错失了机会。
慕久婵能得到北辰殿贵客终于出屋了的消息,温敏帝姬自然也可以,慕久婵这边正悔着,柳五台又来报:“君上,温敏帝姬也来了!”
慕元德意味深长的看了楚临川一眼,这位可真是个香饽饽,自己这些个子女平日里看见自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今日一个个上赶着来了,真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楚临川却是神色坦然,一副行得端坐得正的模样。
温敏帝姬素来是娇俏可人,一来便问道:“父君,这位公子是谁呀?”
慕元德故作没好气的样子道:“敏丫头不得无礼!还不快向封元帝请安?温敏帝姬素来是被孤宠坏了,封元帝莫要见怪!”
楚临川摇摇头:“慕君哪里的话?”
温敏帝姬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好奇的歪着脑袋看向楚临川:“你就是青云封元帝?”
温敏帝姬生的与慕久笙颇有几分相似,楚临川神色温和了些:“正是!”
顿时,温敏帝姬与嘉婵帝姬心思都动了起来,一个觉着哎呀他看我了!另一个觉着,难道封元帝喜欢年幼无知、傻的冒泡的?
然而任由这些帝姬怎么想,心中又是如何的百转千回、柔肠百转的,楚临川很快便转过脸来,一言不发。
慕元德阴着脸看着这一幕,心中愤愤不已,自家姑娘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丢人现眼的?先前笙丫头和楚临川这小子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这般啊?
许是看楚临川不顺眼,慕元德见不得楚临川这般自在:“封元帝觉着孤这五女如何?”
温敏帝姬顿时羞涩的看向楚临川,而嘉婵帝姬已然是黑了脸了。
楚临川淡淡道:“不错。”
慕元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封元帝”
谁知慕元德话没说完,楚临川又轻飘飘来了句:“只是孤觉着温敏帝姬与嘉婵帝姬定然是姐妹情深!”
慕元德:“???”所以呢?
慕久婵和慕久敏两人顿时开始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哎呀,姐姐您也在呀!”
“是呀妹妹,几日未见,姐姐可想你了!”
“婵姐姐,我身边的小丫头做了桂花糕,记得姐姐最爱吃了,等下妹妹让人给你送去!”
“敏妹妹真是太客气了,哪能劳烦妹妹的人呢?姐姐等会儿亲自去你宫里坐坐!妹妹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呢,姐姐?”
楚临川见状,轻描淡写道:“二位帝姬如此情深,朕很是感动,,让二位帝姬姐妹离别也不好,朕自然不能为一己之私而强求!”
慕久敏:“!!!”
慕久婵却是高兴了。
慕久敏顿时:“姐姐啊,说起来,您这小半年没踏入妹妹寝宫半步,您要来,妹妹总得收拾收拾才好吧!还是改日吧,改日吧!”
慕久婵:“妹妹呀,这小半年姐姐知道有些冷落了你,姐姐一定会好生弥补你的!再者啊,姐姐的人没过去,心却是一直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