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着楚临川难得的如此感性,甚至隐隐有些自卑或是说自我怀疑的成分在其中,慕久笙诧异不已,毕竟这厮素来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场在身上,倒是极少见着他如此模样,想来是遇到什么事了。
慕久笙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宛如一只狐狸一般:“阿楚,你又欢喜我什么?”
坦而言之,这也是慕久笙一直以来困惑不已的地方,慕久笙一直觉着自己一张脸虽说还说得过去,但楚临川显然不是那么看脸的人。若说其他,初识楚临川时,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还得靠着楚临川一手调教,而性子上,自己又是素来有些别扭的,还时常二到让人跳脚。
自己又喜欢她什么?楚临川细思,半晌方才开口:“朕不知道。”
只是看见她便觉得欣喜,看不见又会思念罢了。
慕久笙一副很懂的样子:“这就是了!若是欢喜说得出口,无论是性情、容貌还是什么,都可以有相似,欢喜了一个,自然便可以欢喜另一个但若说男女之情,那欢喜的就是那种感觉,就比如我就挺喜欢在你身边,多有安全感!”
说着,慕久笙还拍了拍楚临川的胸肌,楚临川:“”
楚临川看着身前作乱的那只手,嘴角微抽,她还真是毫不忌讳,到底是朱雪的血脉么?扫了慕久笙两眼:“你喜欢让你有安全感的?”
慕久笙低头想了想:“也不全是吧,不过若说安全感,却是还是在你身边最舒服自在。”
毕竟楚临川算是慕久笙记忆里第一个给了慕久笙无限宠溺关怀之人,处处维护庇佑,那感情甚至连慕久箫都差了些。
楚临川微微勾起唇角,忽然道:“那玄九琛你觉着如何?”
“玄九琛?”慕久笙疑惑的看向楚临川,显然是没什么印象了。
楚临川顿时心情大好,补充道:“就是玄梓国三皇子,前些时候据说救了你的那个!”
慕久笙仔细想了半天,然而生为脸盲,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就已然一头摔在了起跑线,自己的脸还行,但是看别人的脸真不行。“看脸”二字已然是输了一半。
最后脑海之中只回忆起了一个淡黄的轮廓,摇摇头,慕久笙道:“有些想不起来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忽然提起他?”
楚临川立即圆满了,过往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小丫头连情敌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故而楚临川大手一挥:“没什么,就是觉着那人居心叵测、深不可测、心怀请妹子鬼胎,怕你日后遇上他让他骗了,你记着离他远一点,他为了上位没什么做不出来的!听说他先前有个青梅竹马,但是为了拉拢势力另娶她人不说,还杀了那女子向三皇子妃表忠心!”
慕久笙一听顿时愤慨:“这人怎么这样啊?渣男,太恶心了!那女子后来呢?”
在朝廷之事上,楚临川或许会讲究一个道义,但是在对付情敌上,楚临川觉得道义这种东西完全不需要,背后说人怎么了?自己又不曾编造事实!
楚临川看了看慕久笙,意味深长道:“逃了!如今过得很好,有权有势,地位尊崇,三皇子又后悔了。这样的男子,丫头,你定要离他远一些!如今你也算是有权有势地位尊崇!”
慕久笙义愤填膺点点头:“嗯嗯!”
楚临川悠悠笑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左右有朕护着你!”
慕久笙顿时笑得眉眼弯弯:“阿楚,三皇子的情史你怎么知道?想来这些事都应该是秘辛吧!”
楚临川眉心一跳,熊孩子怎么这时候有脑子了?不是一向小事上不讲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吗?
做出一脸高深状,楚临川颜色道:“朕知道,是因为那女子当时的事情闹得不算小!”
谁曾想,慕久笙却是依旧眉眼弯弯,分明温软的面容却像个抓到了把柄的狐狸:“若当真能把事情闹大,那女子身份定然不寻常,若说不寻常还能让三皇子这么做,要么三皇子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但青梅竹马之说便不成立了,要么,便是在当时那女子身份虽贵却不起眼,是不是呀,阿楚?”
楚临川轻轻咳了两声:“是是是,你都快能去当巡捕了!”
慕久笙冷哼,继续道:“若说身份贵重却能不起眼,便是不得宠。而此事又让阿楚你知道了,还很是了解内情,想来便是发生在与你有关的人身上,阿楚,本宫不曾记错的话,本宫认识你之前,是生活在玄梓的吧?本宫是一生下来就被送往玄梓为质,慕君对本宫十余年不闻不问,才让玄九琛觉着本宫不中用,对不对?”
楚临川默默挺了挺腰杆,努力加强了一下自己的气势:“笙儿果然聪明!”
慕久笙笑嘻嘻道:“所以阿楚你怕了!”
楚临川有些不自在:“朕朕是一国之君,镇守一方,坐拥天下,有什么可怕的?该怕的是你才对吧!”
慕久笙却是丝毫不以为然:“阿楚,你怕本宫对你的欢喜不牢靠,怕有朝一日本宫将前尘想起,怕自己在本宫心里抵不过玄九琛十几年的感情,是也不是?”
楚临川垂了垂眼,见慕久笙虽然笑着,却是眼神坚定,不由轻叹一口气:“朕的确是怕,很怕!”
分明是慕久笙逼着楚临川承认的,因为这根刺不挑出,只怕会长久留存在彼此心里,成为一个隔阂,但是慕久笙偏偏是见不得楚临川落寞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紧,这样的人,不该怕的!
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大街上,明里暗里的眼线、来来往往的行人,慕久笙朝着楚临川走进了一步,双手勾住楚临川的脖子,吻了上去。
楚临川看着慕久笙难得的主动,瞳孔微微放大,感受着唇上的触感,手下意识地缓缓扶在慕久笙的腰上,刚想夺下主动权,却听见慕久笙道:“别动!”
唇齿相依,楚临川呆在原地,就那般感受着慕久笙的一举一动,细腻的纹路与勾勒,半晌,楚临川笑道:“笙儿,生疏了!”
慕久笙一听这调侃之声,有些炸毛,自己好心向他证明自己的心意,他居然还好意思调侃自己!不知道大街上姑娘家的主动亲吻人是件很丢面子的事情吗?!
果不其然,周遭有佯装没看见的,有皱着眉走开的,也有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慕久笙身上流淌。纵然朱雪民风开放,却也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一男一女唇齿相依便是于理不合,若是陆向晚那书呆子见了只怕都能从此与慕久笙断绝往来。
一脚踩在楚临川的靴上,慕久笙还恶狠狠的撵了两下,转身就走。楚临川伸出一指摸了摸唇畔,这技术果然是生疏了!再看看自己靴子上的脚印子,感觉脚趾都失去了知觉,这举动倒还是利落的很!
不过,感到周围那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楚临川冷眼一扫,看在自己心情不错的份上,就不要他们的命了!
等慕久笙注意到慕久娴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时,险些嗷唠一嗓子捂脸,怎么忘了她还在这儿呢?天哪,当着那么多陌生人的面拥吻已经很丢人了,如今发现人群里还有自己的姐姐?!慕久笙只觉得这脸真是丢大发了!
看着慕久娴,慕久娴半天说不出话来,幸而慕久笙脸皮够厚,平复了一下,而后厚着脸皮道:“走吧?该回宫了吧!陆向晚呢?”
慕久娴抽搐了一下嘴角,这人恢复的也太快了吧?摇摇头:“走了!”
慕久娴和慕久笙坐在马车上,半晌,慕久娴好似组织好了语言:“妹妹如今到底与封元帝关系并未确定,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合适!”
慕久笙看向慕久娴,却见慕久娴一番话说完已然是面红耳赤,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尴尬万分好似。看着慕久笙尴尬至此,慕久笙反倒觉着好了很多,还心生调笑之意:“姐姐的意思是说,大庭广众之下不可,私底下便可了吗?”
慕久娴顿时面色爆红:“不不是!怎样都不可!”
慕久笙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关系未确定不可,那确定了呢?”
慕久娴抬眼看着慕久笙,偏生慕久笙满脸认真,好似当真不知一般,又赶忙低头:“不可!都不可!”
看着慕久娴羞涩不已的样子,活似方才被慕久笙强吻的人是她一样,慕久笙险些没破了功,这姑娘虽说心思重了些,但是当真可爱得很!
半天不见慕久笙有动静,慕久娴微微抬眼,却见慕久笙虽说一脸认真,但是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弥漫在空气中,就差瘫倒在座椅上捧腹大笑了,顿时知道被慕久笙刷了。
“你!”慕久娴羞愤道。
慕久笙终究还是没忍住,往后一仰倒在座椅之上,甩着脚大笑:“娴姐姐满面红霞,真美!哈哈,真太美了!”
慕久娴绯红满面确实是好看的很,然而如此赞美自然无法平息慕久娴今日受到的诸多惊吓,甩开往日形象包袱,与慕久笙打闹成一团,顿时马车摇摇晃晃起来,那车夫也吓得不轻。
慕久笙身边自然是跟了许许多多的眼线的,慕元德的、慕久箫的、楚临川的,自然还有玄九琛的。
得知慕久笙今日出格之举,慕元德捏碎了茶杯,慕久箫倒是兴奋不已,原来自家妹妹这么给力,是压制着楚临川的那个!而玄九琛的书房却是彻底报废了,里头价值连城的摆件、宝贝统统被砸了个干净,连养了多年的鹦鹉都差点被掐死。
独独只有楚临川跟吃了蜜、醉了酒似的,回到自己住的北辰殿,顺拐了不说,居然还哼着小曲,着实气坏了若干人。
慕久笙刚刚下了马车,就看见慕元德身边最得力的柳五台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慕久娴幸灾乐祸的看了眼慕久笙,慕久笙心生不妙,果不其然,柳五台一脸空白的过来:“魄月帝姬,君上等您多时了!”
说实在的,这位帝姬做出的出格之举,便是柳五台都没缓过来呢。
慕久笙有些忐忑的问了句:“君上他心情如何?”
柳五台看了慕久笙一眼,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实在的,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帝姬了,半晌,柳五台道:“君上的心思,奴才哪里知道!不过帝姬说两句好话,应该就可以了!”
慕久笙歪歪脑袋,跟着柳五台一路到了慕元德殿前。
在殿门外头听了听,好像没什么动静?看向柳五台,柳五台面无表情的对慕久笙做了个请的手势,慕久笙也对着柳五台朝里指指,示意你先进去。
柳五台摇摇头,又示意慕久笙进去,慕久笙也摇头,就自己和慕元德那尴尬关系,自己进去得多尴尬啊!
然而人家柳五台到底是慕元德身边的老人了,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一道尖锐嘹亮的声音差点没刺穿慕久笙的耳膜:“魄月帝姬到!”
“让那不知礼法的东西滚进来!”慕元德严厉的声音响起,慕久笙眉心一跳,许是多年的亏欠,让慕元德一直以来对慕久笙都是温和相对,全然没有慕久箫口中的暴脾气,然而这一声,想来是真的火了。
慕久笙恶狠狠的看了眼柳五台,柳五台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您请”的模样,慕久笙只得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看在慕元德一把年纪的份上,要不忍忍?
前脚刚刚踏入,后脚就一个裹挟着劲风的镇纸朝着慕久笙砸来,慕久笙登时往旁边一闪,那镇纸不知是什么做的,愣是把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慕久笙看着那坑只觉得自己可以唱上一曲凉凉了,这得多大气啊?而且刚才那镇纸还是直奔自己而来,要不是自己躲得快,那有坑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你还敢躲!”一道暴喝声响起,慕久笙还真是头一回见慕元德气成这样。
慕久笙捡起镇纸,沉甸甸的镇纸摸起来冰凉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