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躲!”一道暴喝声响彻整个宫殿,对于慕久笙的大胆行径,慕元德着实是气急败坏。
慕久笙随意的掂量掂量手中的镇纸,这份量,怕是玄铁的吧!摇摇头,慕久笙幽幽道:“正因为没脸了,才要躲,若是不躲,这仅剩的一张脸只怕是也留不住了!”
慕元德见慕久笙还敢回嘴,自然是愈发气急败坏,纵然十余年不曾管教过这个女儿,纵然心里对这个孩子有着万千悔恨,然而却依旧是因着君王的颜面,再加上素来在慕久婵那几个女儿跟前作威作福惯了,总觉着慕久笙也一样。也因而,慕久笙这一回嘴,原先七分的怒火也上升到了十分。
“不知廉耻尊卑的东西!当街亲吻男人,有伤风化!”慕元德伸着手颤巍巍的指着慕久笙,四下看看,又将一个花瓶朝着慕久笙掷去,花瓶碎开的声音在慕久笙耳边分外刺耳,“孤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那阮太后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阮太后,慕久笙听见这个名字莫名心中泛起一阵阵暖意与酸意,伸手扶了扶心口,便是玄九琛都没在自己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记,失忆了都能提起便心颤,想来,那位阮太后待自己定然是极好的。
“哼!孤看她待你好才将你留给她抚养,谁曾想竟然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孤若是早知道,把你直接赐死也比送去她那里好!”慕元德许是着实气恼,竟是越说越愤慨,越说越失了分寸,“有失教养!有失体统!”
慕久笙这些日子顺风顺水惯了,鲜少有人这般几乎是指着鼻子责怪自己,更遑论慕元德还提及了那位听闻待自己很好的老人,握着镇纸的手指慢慢缩紧,忍不住了怎么办?
慕久笙抬眼看向慕元德:“够了!本姑娘自幼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哪知道什么礼义廉耻上下尊卑?阁下当年既然把本姑娘送出去了,本姑娘后来成什么模样你都该有个心理准备,既然看不上本姑娘,又看不上那个一手养大本姑娘的人,那好,本姑娘还不伺候了!”
慕久笙虽说性子温软,但那也只是面上的假象罢了,自诩比人家多了一世的记忆,自然也该更加成熟稳重才是,但骨子里还是个倔脾气,脾气上来了谁都敢怼,莫说慕元德与自己只有个血缘上的些许干系,便是当真一手养大自己的亲爹,若是敢这般说自己身边敬仰之人的话,也是照怼不误的!
偏生慕元德也是个天生的暴脾气,再加上几十年的为君者唯我独尊,自然更是容不得半点忤逆,当年阮青丝尚且时常被气得跳脚,更遑论眼前这只是阮青丝的女儿呢?慕元德自然更容不得慕久笙在眼前放肆。
当即,慕元德全然听不进去慕久笙说了什么,与慕久笙同样吵了起来:“是,你有娘生没爹教的,那你不是还有那么个老太婆教你吗?就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孤就不该带你回来!”
“正好,本姑娘还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呢!若不是为了给阮君后上柱香,你当本姑娘稀罕你这朱雪吗?哼!本姑娘还不伺候了!”说完,慕久笙转身就走。
慕元德气得手脚直哆嗦,人家的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自己这个就是个来寻仇的吧!偏生自己还说不过她!
也正是在此时,慕久箫来了柳五台眼见慕久笙和慕元德两人吵了起来,心知需得找个拉架的,若问找谁合适?封元帝自然不行,一来那是外人,二来君上本就因为慕元德与小帝姬的关系而愤怒,找他来那不是火上浇油嘛!其余帝姬更不行,唯有太子最为合适。
“吵吵什么呢?吵吵什么呢?”慕久箫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往殿内走,“老远的隔着个云极宫就听着你们在这里对吵!”
慕久笙扫了慕久箫一眼,看慕元德不顺眼,所谓爱屋及乌,憎亦同样,眼下是看慕久箫也不顺眼了,昂着头就往外走去,慕久箫一把拉住慕久笙:“好妹妹,哥哥没得罪你吧?哥哥听说你今天可威风了!还为你叫好来着!”
“为这个混账东西叫好?那叫威风吗?那叫伤风败俗、不知廉耻!”慕久箫这边还没安抚好慕久笙,那边慕元德的声音已经响起。
慕久箫一拍脑门,失策,忘了他老爹内力深厚,自己这纵然在殿外说话,那位父君一样听得见!
“咳咳,是是是,虽说威风,但是却是有伤风化了一点!”慕久箫赶忙安抚那大只的,他老爹发怒的时候可能会因为愧疚而对慕久笙只骂不打,对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慕久笙也斜眼看了慕久箫一眼,慕久箫竟是很轻易地便从其中解读出“墙头草”三字。
慕久箫面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色彩看了慕久笙一眼,问道:“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本姑娘可不敢高攀了昭阳太子殿下!您父君巴不得从来没有生过本姑娘呢,只恨没有一出生就掐死,也恨为什么要去找本姑娘!”
“父君这是因着在气头上才说这话,等父君醒过神来,自己就都会觉着不妥了!”虽说对于慕元德如此说极为不满,不知道把这小姑娘哄回来有多难吗?居然还说这种话。但是到底大局为要,慕久箫压下不满,好言宽慰道。
慕久笙抱着胳膊不语,慕元德说自己,自己或许会看在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的份上忍上一忍,但是牵扯到了那位
慕久笙看看天上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无名火着实压不下去。
慕久箫拉拉慕久笙:“小慕慕,别气了!”
慕久笙垂下眉眼,拂开慕久箫拉着自己的手,默默走开了。
慕久箫见状赶紧给了柳五台一个眼色,柳五台:“???”不好意思,和您不熟,没啥默契!
慕久箫抿抿唇,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凑近柳五台:“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外出,尤其仔细不要让帝姬一时负气跑了!”
柳五台恍然,立即迈着小碎步去办此事,而慕久箫这才踱步进入殿中,解铃还须系铃人,慕久笙的愤怒既然是因为这位,那只怕是这位不出面,那位就不会好。
慕久箫步入殿中,本以为会见到慕元德满脸不服与压制不住的怒火,谁曾想,却见到了慕元德一脸落寞的坐在椅子上。
见慕久箫进来,慕元德伸手揉揉脸:“孤这个父君,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慕久箫沉默。
“孤只是不想她因为失了礼数让人瞧不起,却不知道怎么就就气成那样,还和她吵了起来。”慕元德难得的脆弱道,“你说,她到现在都没有叫过孤一声父君,这下子,孤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了?”
慕久箫叹口气:“父君的脾气父君自己心里也清楚吧!”
慕元德又揉了揉脸:“孤知道,孤这几十年都是这般,一生起气来,全然不顾及旁人感受。当年青丝,也没少为这事受委屈。只是孤,是她父君啊,孤也只是想到什么说了什么,孤没想到她会那么在意”
慕久箫摇摇头道:“父君不仅仅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在意,父君是觉着自己怎么说她都会忍气吞声,都会看在你是她父君的份上原谅您。父君,这不叫性子直不加掩饰不拐弯,这叫欺负人!”
慕元德眼神有些躲闪,心里知道慕久箫说得也许是真的,但是这样的事实着实不愿意接受。
“父君,方才远远的,儿臣便听见,您不仅仅是在说她,您提到了阮太后的不是。父君,儿臣得提醒您一句,她失忆了,尚且听见阮太后就下意识地维护,您说,当初阮太后得对她有多好?好到无论何时都忘不掉?您这般,着实是有些忘恩负义了!”慕久箫有些沉痛道。
“孤只是真的不怎么喜欢那位,孤素来就是这个样子!”慕元德正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慕久箫道:“父君,您又来了,您总以自己性子耿直为缘由,宽慰自己也强迫别人,您不过是心知别人会原谅您罢了!您这当真不是性子直不直的问题,就是摆明了在欺负人!欺负别人碍于您的身份地位不得不让着您罢了!但是夫君,嘴上不说,心里还能没有个过节吗?您如此,她又如何会接受您呢?”
慕元德眼眸微闪:“久箫,孤该怎么办?”
慕久箫长长叹口气:“在她心里,只怕是楚临川早已经远远重于您了!您去给她道个歉,再在她面前向阮太后道个歉,兴许她还能看在阮太后的面子上,不和您计较了!”
慕元德面上露出些许不愿:“孤是她父君,是父也是君!”
慕久箫蹙眉:“只怕这也仅仅是您一厢情愿了!只怕在她眼里,您这个父亲不过是个名头,形同虚设罢了!楚临川当日是怎么对她的,您想必也看见一些了,那才是真真的处处维护处处照料,心思细腻连我看了都佩服,您说,既是如此,她要您这个父君做什么?找骂吗?”
慕元德面容沉寂,被自家儿子这么一噎,再细想想又的的确确好似当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心塞不已,竟是险些生出既生他慕元德,又何生那楚临川的感慨来。
“孤再想想,孤再好好想想!”慕元德心中还有一丝不甘,拉不下脸来。
“父君,人都是会犯错的!只是若是错了不承认,未必就能把此事压下!众口悠悠,您堵不住的!掩耳盗铃,注定是不行的!”慕久箫的声音响起,分明很轻很轻的声音,落入慕元德耳中却如暮鼓晨钟般嘹亮,震耳欲聋。
慕久笙从慕元德殿中走出,是越想越气恼,这火是半天都压不下去,想了想,慕久笙伸手就看是揪跟前那花,听说是慕元德最喜欢的一种花。
慕久笙气哼哼的把花瓣揪下,撕得细细碎碎的往地上撒去,又开始揪下一瓣,左右不是自己种的不心疼,慕久笙开始化身催化狂魔。
“魄月帝姬这是怎么了?竟是开始辣手摧起花来?”包含威严的嗓音响起,慕久笙回眸一看,见来人是玄九琛,听说这人是个渣男,慕久笙扭过脸去,不理睬。
瞧着慕久笙不待见自己,玄九琛笑笑,走到慕久笙身边,伸手拿过慕久笙手中那朵花:“你不是最喜欢花的吗?怎么竟开始这般待花?”
慕久笙斜了玄九琛一眼,忽然撩起袍子一脚踹在眼前的花茎上,脚上还带着几分内力,竟是生生倒下了好几株,而后慕久笙拍拍手,回过头来挑衅得看了玄九琛一眼。
玄九琛瞳孔微缩,忽然一扬手臂,一道劲风扫过,一片花圃里莫说花了,各个都连根倒下,着实让人看着可怖得很。
“这样可痛快了?”玄九琛分明威严逼迫的面容上生生挤出些温柔来。
慕久笙冷哼:“本姑娘好受与否与你何干?”
玄九琛点点头:“是,的确,的确与本殿无甚关系,单单是见不得你不开心罢了!”
“笙儿开心与否,自然是与三皇子无关的!”一道慵懒之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慕久笙捂脸,这是什么修罗场啊?他怎么也来了?
楚临川几乎是藐视着玄九琛说完这句话,而后宣示主权一般将慕久笙揽在身边。
玄九琛看着楚临川搭在慕久笙肩上的手几欲喷火,沉沉看了眼楚临川,道:“封元帝与帝姬尚且无名无份,这般,怕是不妥吧!”
楚临川不以为然道:“无妨,左右笙儿早晚会是朕后宫之唯一,三皇子无需为朕担心!”
玄九琛:“!!!”这厮脸皮真厚,为他担心?这若不是被揽着的是慕久笙,自己只怕是送他几个女人都没问题!
慕久笙也是极为无语,这厮这脸皮是跟谁学的?怎么厚成了这样?便是自己都知道玄九琛不可能担心他的!
然而看了看楚临川眼中坚定的意味以及带着几分警告的神色,慕久笙摸了摸鼻子,对玄九琛严肃道:“这个男人是我的,你就不用觊觎了!”
玄九琛:“!!!”感觉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