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久笙这话一出,楚临川顿时笑容灿若花开,往日的冷厉全然不见,只与下一个因被心爱的女人表白了而掩饰不住欣喜的男人。
玄九琛被这一语着实中伤不已,颤巍巍的抚了抚心口,只觉得怕是被人那刀砍伤一刀,或是拿剑刺伤一剑都比眼下好些个。
然而终究不忍就这般离去,放慕久笙、楚临川二人独处,强忍着心头不适,挤出一句:“帝姬多虑了,本殿对男人不感兴趣!”
慕久笙顿时拍拍胸口:“那便好那便好,毕竟我家阿楚如此优秀,当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楚临川很是满意得给了慕久笙一个眼神,慕久笙也骄傲又得意得扬扬小脸,看得玄九琛心头一沉,勉强笑了笑道:“封元帝与魄月帝姬但真是关系颇好!”
慕久笙顺嘴道:“那是自然!”
楚临川也是揽着慕久笙:“笙儿的好,朕深有体会,能与笙儿关系颇好委实是上天厚待于朕!朕定当珍惜!”
没有珍惜的玄九琛:“”眼前这位,当真是哪疼戳哪!
终究还是呆不住了,玄九琛可谓是落荒而逃,这么一场下来,楚临川也算是大获全胜,心情大好的看向慕久笙:“去朕那儿坐坐?”
慕久笙点点头,未尝不带有些挑衅的因素,明知道朱雪帝都尚且逃不出慕元德的眼线,更何况这朱雪帝宫呢?
楚临川笑笑,心知肚明的朝着某个角落瞟了一眼,那角落之中的暗卫立时瞪圆了眼睛,被发现了?!
去了楚临川所住的北辰殿,楚临川悠悠给慕久笙斟上一杯茶,看杯盏之上徐徐飘起的茶雾缭绕了楚临川的眉眼,润化了楚临川的凌厉,慕久笙不由觉得心头一阵悸动,先时的无名之火也好了许多。
半晌,楚临川慢悠悠的用杯盖拨了拨水面之上漂浮的茶叶,而后轻轻抿了一口,道:“说吧!”
慕久笙瞥了楚临川一眼,没好气道:“说什么?”
楚临川缓缓道:“说说被慕君骂过之后有什么打算!”
慕久笙斜眼看向楚临川:“本姑娘被骂了,在你这北辰殿都能听到?”
楚临川毕竟算是外男,这住处自然也是被安排在了帝宫最为偏僻的一隅,既避免离后宫其他妃嫔女子过近,又避免了离朱雪的中心机密过近,自然离慕元德也是极远的。
楚临川好似无声的笑了笑,在慕久笙不善的眼神之下道:“慕君素来最忌讳别人说朱雪茹毛饮血、未被教化,今日你当街非礼了朕,他不骂你才怪了!”
慕久笙冷哼:“就你聪明!你既然早就料到了,怎么也不提点我一声?”
闻言楚临川轻轻咳了咳,有些尴尬道:“朕今日头回见你那般热情,激动了些,回来才想到的!”
好似也想起了楚临川口中的热情,慕久笙也有些不自然的挪了挪眼神,没好意思与楚临川对视,面上还泛着红晕,看得楚临川心热不已。
慕久笙撩了撩鬓边的长发掩饰尴尬,不想却被楚临川一把握住了手,而后慕久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落入楚临川怀中。
楚临川在慕久笙耳畔喃喃道:“朕的笙儿,真好真真是极好的!”
慕久笙顿时面上满面绯红,闭上眼睛,任由楚临川缓缓将唇落下,虔诚的吻在慕久笙的额上。
果不其然,北辰殿外,柳五台的声音响起:“青云贵客,我家君上有请!”
慕久笙睁眼,带着几分促狭与幸灾乐祸的看着楚临川,楚临川无奈,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慕久笙的眉心,当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就这般盼着朕被收拾吗?
无奈,媳妇是自己选的,怎么样都得受着,楚临川起身,将慕久笙放在椅子上安置好,哄小孩似的拍拍慕久笙的脑袋道:“乖,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着,朕很快就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慕久笙总觉着楚临川应该再来一句“谁来都不要开门”,那样就更有家长的感觉了。
楚临川显然也觉着哪里不对劲,没敢多想,转身就走,跟着柳五台去见慕元德。
一路上楚临川走走停停的,一派悠闲之态,让柳五台倾佩不已,这和人家闺女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人家父亲找上门了,还能这么闲适,实乃奇人也!
楚临川全然不曾注意柳五台的神情,想来是这慕久笙在朱雪宫中的这些时日让慕元德有些得意忘形了,全然忘了慕久笙不过是人在这儿,心可不见得在哪儿呢,便是这人,慕元德也未必能留住。慕元德若是当真因着这事过度为难自己,只怕才是当真老糊涂了。
步入慕元德的宫殿之中,慕元德就那般冷冷的看着楚临川:“封元帝倒是好本事!”
楚临川一派悠闲的拱拱手:“慕君客套!”
慕元德冷哼:“客套?孤看你倒是一点都不客套!”
楚临川慵懒道:“中原有词语叫客随主便!过度客套有时候反倒忤逆了主人的心愿,反倒冒犯了!”
慕元德皱起浓眉,很好,这人既“欺负”了自己的姑娘,又故意在这里卖弄自己的中原文化博大精深,真是很好,很久没有人这么精准的踩中自己的雷点了!
慕久箫却是有些无奈的看了慕元德一眼,知子莫若父,反之亦然,看看他老爹的神情,慕久箫便知道慕元德在想什么了。
慕元德从来都是喜欢一个人,他怎样都好,不喜欢一个人,那便做社么说什么都是错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被解读出诸如挑衅、故意卖惨等等若干恶意的意思。眼下楚临川纵然心中或许没有那些意思,但是慕元德却总是能在心中找到楚临川的不友好的解读,从而告诉自己,自己不喜欢这个人没有错。
当然,更多时候则是因为无法承担错了的后果,就譬如当年慕元德亲自前往玄梓国,暗中观察了阮太后许久,最后却愣是觉得阮太后不好,若非拉不下脸来把女儿带回来,只怕慕久笙也不至于与玄九琛有那么一场孽缘。
而阮太后偏生这些年对慕久笙极好,甚至好过亲孙女,慕元德无法在这方面挑刺,便只有在心里各种扭曲阮太后的一举一动,去逼迫自己觉得阮太后品行不端、过度宠溺等等,从而一年胜过一年的憎恶阮太后。
而若有朝一日这一切推翻,慕元德便无法承受其中落差从讨厌的人到自己的恩人的落差,也因而,宁可一错到底,也决不承认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慕元德对着楚临川冷冷一哼:“封元帝在孤这里也有许多时日了,孤接到手信,说青云的人马最迟明日便能够到达帝都之外的十里凉亭了,封元帝有何打算?”
慕元德都收到消息了,楚临川对于自己车队自然是心中更加有数,故而道:“此事朕自有打算,昭阳太子登基在即,当日在太子府走出的并非封元帝,陷害罢了,封元帝如今正在青云车队之中,明日进城!”
这自然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如若不然,当日慕久箫那顶通敌的帽子摘不下来。
慕元德看了看楚临川,颇为不情愿道:“既是如此,封元帝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楚临川点点头,挂着浅淡的笑容离去,显然是看出了慕元德在性格上有着很大的缺陷,纵然一把年纪却依旧不改,当年阮君后尚在的时候或许会好些,但是眼下阮君后早已辞世,自然是无人能够劝服慕元德了,也因而,慕元德当年因着阮青丝辞世一时偏激而直接将慕久笙送走。
不过,在楚临川看来,那些也都不是自己该担忧的,纵然慕元德是慕久笙的生父,自己所贪图的也不过是给慕久笙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如果能顺便让慕久笙享受享受父爱那自然好,若是享受不了,自己自然会更好的对待慕久笙。只要自己在这一年之内,踏踏实实的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干净,然后安安心心将慕久笙迎回未央宫太极殿足矣。
至于慕元德如何,那不在楚临川的考虑范围之内,天伦之乐,楚临川享受过的不多,仅有的一点父亲的感觉是来自于那个让楚临川敬重又憎恶的男人厉沧海的,至于先皇,不过视楚临川为一个继承人罢了,天伦之乐,不存在的。也因而,楚临川素来在亲情上,淡薄了些。
楚临川可以不理会慕元德,但慕久箫却是不得不理会的,叹口气看着自家父君,罢了,左右没影响大事,他心里愿意怎么想怎么想吧!
楚临川回到北辰殿,却见到北辰殿门口有个姑娘在和守卫掰扯,不由一阵头打,又是那个温敏帝姬。
走进,温敏帝姬看见楚临川眼前一亮,好似全然忘却前些日子楚临川对自己的明显的不待见似的,上前两步,又故作有些委屈的样子道:“封元帝,本宫不过是想来探望探望您罢了,这守卫居然拦着”
楚临川漠然的看了慕久敏一眼,淡淡道:“朕是外男,帝姬来此多有不妥!”
慕久敏顿时不悦道:“那本宫怎么听说六妹妹还在里面?”
楚临川幽幽看了慕久敏一眼:“温敏帝姬倒是对朕这暂时的居所往来之人颇有关注啊!”
这话往小了说,是慕久敏不顾女儿家面子,处处关注着楚临川,于礼不合,往大了说,就成了通敌卖国或是窃取他国机密了,如此一来,慕久敏就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果然,慕久敏顿时是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个字来,楚临川这一句委实是诛心。
楚临川冷冷一哼,撩袍就迈过宫门往里走去,进去便听见慕久笙悠然闲适的声音:“阿楚还真是半点风情也不解呢!竟把我那姐姐欺负成那样!”
楚临川步履带上几分轻快,走入殿中,见慕久笙正闲的开始翻阅起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那本孙子兵法。
楚临川进来,慕久笙随手把书往身边小桌上一放,楚临川走进慕久笙,所倚着的贵妃榻,微微弯下腰,道:“朕的风情只给笙儿,不好吗?”
慕久笙嗤笑不已:“阿楚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话?”
楚临川眼中划过一抹心虚,能说自己来之前专门向据说风流倜傥的墨玦学了些、耳濡目染了一下吗?终究有些丢面子,楚临川将额头抵上慕久笙的脑门,用喑哑低沉的嗓音道:“笙儿,可喜欢?”
偏生慕久笙是个不解风情的,一把拍开楚临川的脑袋,生生打破了二人之间流淌的暧昧之意:“距离,距离!我喜欢距离!”
楚临川脸一黑,距离你个大头鬼!
慕久笙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理了理衣襟,自己故意煞风景,着实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楚临川方才的样子,实在是勾魂摄魄的紧。然而不说其他,只言眼下在慕元德的地盘上,当真做出什么来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楚临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故而虽面色不善,却也不曾说什么,一副理解的姿态。毕竟,熊孩子气自己的时候还少吗?
慕久笙拨拉拨拉手指,问道:“你看兵书做什么?喜欢?”
楚临川眉眼间闪过一抹挥斥方遒的色彩:“朕是帝王!”
慕久笙蹙眉:“所以呢?”
楚临川有些无奈的上前,揉了揉慕久笙的脑袋,要不要这么敏锐?
“朕也有朕的理想和抱负!”楚临川的声音极轻,却无端让人心惊。
看兵书,理想抱负?慕久笙震惊的看向楚临川,他想统一四国?
楚临川一看慕久笙的眼神,便知道慕久笙已然想明白了,继续道:“有些事,朕不去做,不代表能够相安无事,朕必须早做准备!”
天下四国谁不想吞并、侵占其他?便是眼前的,那个玄九琛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能为了帝位而送心爱的女子去死,其野心只怕是并不止于此,自己若是想要守住青云,守住天下黎民百姓,守住这小丫头,不提前做足了打算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