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提到顾家，并不意外司空无心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本来她也从未打算隐瞒。

“既然知道我是顾清歌，那司空长老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顾清歌笑道。

司空无心扯出一个僵硬的表情，姑且称之为他在笑吧。

“都说端木凤瑶和顾言书的女儿，自小就天赋异禀，惊才艳艳，不愧东岚第一天才之名，今日一见，老夫才方知，世人对顾家顾清歌的评价，实在是太过委婉。”司空无心道。

“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司空长老你是在夸我？”

不知不觉，顾清歌与司空无心两人间，竟然像是忘年交的老友一般，平静且和谐的相互交谈了起来。

“记得一年多前，老夫初见你，那时的你浑身并无半点玄力波动，你的玄脉曾被凌若初所废，可就算废了你还是敢孤身一人走进万峰山脉中，那时候老夫曾想，没有玄力还敢进万峰山脉，不是有所依仗便是蠢得找死无可救药，现下看来你果然是前者。”司空无心突然盘起腿，席地而坐，看着顾清歌，说着像是感叹的话。

顾清歌笑了笑：“其实你也有说错的，我那时候玄脉刚刚重续，也不过恢复了中品黄境罢了，至于你说我身上没有半点玄力波动，现如今司空长老又何故以为自己能感知我的玄力波动了？”

司空无心点点头，突然道：“顾家丫头，老夫一生从未求过人，不过如果是你，老夫倒愿意，豁出去这张老脸，求上一次。”

顾清歌眯着眼，道：“我倒是好奇司空长老有什么事，会对我这个小辈，用上‘求’字。”

“老夫…我曾听端木二少说起，言卿在顾家。”司空无心看着顾清歌，此刻的他，不似那般无心无情的司空家长老，倒像是寻常人家的普通老者。

“你徒弟，难道就是言卿？”

司空无心点头：“他本是司空家嫡子，却被诬陷最后落得逐出家族，我虽为长老却无法反抗家主的决定，我只收了他一个徒弟，一直将他视若亲子，不能救他是我这辈子最后悔莫及之事，既然他在顾家，我还恳求顾小姐能够照拂他一二。”

顾清歌坐直了身子，道：“他叫顾言卿，既是我顾家的人，我顾清歌自然会照顾。”

司空无心对顾清歌报以一个感激的目光，正色道：“你最好小心司空家的人和大荒皇室，原本他们打算联手将顾家铲除，但是因为你突然成朝晖学院白镜夜的学生，他们现下改变计划，要先行将你除去。”

顾清歌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想要我命的，大有人在，不差这几个，只是我挺好奇的是，我这一年里遇到大小数十次的暗杀，每次的杀手居然都没一个是天境实力，你们司空家跟大荒皇室想杀我，不会连一个天境的杀手都派不出来吧？”

司空无心有些无语，面前这个绝色少女，十五之龄境界已经在他之上，且不说她虽曾经被奉为天才，被废后仅一年多，就超越了多少人，这样的天才无论是谁首先都会是想要拉拢，但是又因为她这样的天赋太过妖孽，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毁了她。

“小姐，需要属下去将那些人除掉吗？”零度听闻顾清歌遭遇无数次暗杀，心下有些愠怒，这个少女是他家主子的心头宝，尽管主子曾经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可是那并不代表她就是别人可以随意拿捏的，这么迫切又明目张胆的想杀顾清歌，也着实有些不把他们万界妖域放在眼里。

“不急，钓鱼总要等到大鱼浮出来才有意思，捞着这些小鱼小虾的，无趣得很。”顾清歌安抚着零度，笑容灿烂不已，也是零度跟着她的时间不长，不然定然会明白，顾清歌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一定有人会。

倒八辈子的血霉。

“司空家与那大荒皇室，这一生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与你为敌。”司空无心看着顾清歌，有些遗憾。

“何以见得？”

司空无心道：“年少就在东岚域声名远扬的天才少女，修炼天赋如此妖孽，身后有那等强者堪为你驱使，但凡他们能够看清事实或是有点脑子，也定然不会想要杀你，做这等自取灭亡的事情。”

顾清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无所谓道：“可惜这个世界上，如你这般现实聪明的人太少，最不缺的就是喜欢活在自己的梦里，看不清现实的蠢货。”

顾清歌走到门口，司空无心还在原地坐着，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零度，给司空长老安排个住处，告诉陌，不必派人监视，若是司空长老要走，就送他离开。”说完，顾清歌走到了院子里。

四下找不见一个人，顾清歌撇撇嘴，将手拢在嘴边，大喊道：“老师！白镜夜！限你两息时间内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别怪我叛出师门！”

零度正领着司空无心前往空房，听到顾清歌的声音，忍不住扯扯嘴角，无语的腹诽。

小姐，我家主子才是你师父，你要叛出师门，不该是对主子说吗？与夜帝何干？

司空无心更是脚下一滑，差点栽到地上，这丫头这么对白镜夜说话，难道她不知道，司空家之所以畏惧，都是因为她是白镜夜的学生，他们畏惧的是白镜夜这个，东岚域第一强者吗？

两人各怀心思，白镜夜却真的就突然出现在了顾清歌面前，谪仙般的俊美男子，白衣飘飘如仙似神，可是那一脸讨好的笑容，生生破坏了他这一身飘渺的仙气。

“小清歌可是想念老师了？这般深切的呼唤，老师真是……”

“行了你，少肉麻了，你就不怕我师父回来一脚踹你脸上！”顾清歌颇为嫌弃的打断他，还不忘翻他个大白眼。

提到楚离凰，白镜夜俊脸抽了抽，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兴致低靡道：“同是封帝，那老不死的小白脸还的确是个硬茬，这大千世界众千位面，只怕能打赢他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顾清歌突然被白镜夜勾起了好奇心，楚离凰是风千夜的神魂分身，论起来实力怎么都不会超过他的主魂本尊，她还为帝时，青凰风千夜只不过半步封帝境，并未真正破境封帝，就算她渡劫失败身死千年，楚离凰做为妖主已然破境封帝，也说得过去，可是风千夜主魂伤得如此重，几乎灰飞烟灭，为何她所见两位封帝，都这般惧怕于他？

“老师，楚离凰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白镜夜想了想，道：“他啊，半步封帝。”

顾清歌蹙眉：“你和冥帝都是正经封帝，如果他只是半步封帝，为何你说同是封帝，还这么怕他？”

白镜夜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道：“人类的修炼者，无论境界再高，实力再强，对比非人类来说，始终要弱一些，更何况楚离凰不是普通的半步封帝，他可是妖主，万界妖域的统治者，万妖万兽之尊，他就算不是封帝，就凭他的身份，说他是封帝有谁敢置喙？左右不过是有没有天道所赐的一个帝号罢了，谁会在意那些，又有多少封帝敢不将他放在眼里，谁敢轻视他？嫌自己命太长还是觉得自己骨头太硬？”

“你也知道他不是人类？那你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吗？”顾清歌好奇道。

并不是她还在怀疑，亲眼目睹了青凰本体的出现，她比谁都清楚楚离凰是谁，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楚离凰的强大，如若不然曾经她一个封帝为祸沧月神域众神鸡飞狗跳的时候，单凭风千夜一个神尊境的契约兽，何以能够护她，何以能够与诸神为战？

“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可是那个人……”白镜夜顿住了，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呢喃着。

“那个人，早已化作了天道劫雷下的尘埃，连名字都被天道无情的抹去，这世间或许也只剩下他楚离凰还记得，那个不被人所记忆，不能提起的名字罢……”

是她对吗？

顾清歌明白，那个被抹去的名字，这世上唯有她。

月帝。

顾清歌。

可是她为帝时，除了风千夜，她并不知晓楚离凰的存在，又何以白镜夜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楚离凰在千年之前就与她有过交集，而她忘记了？

可是这样的话，风千夜又怎么会不知道？

分身可能不知道主魂本尊的事，可是却没有任何事能够瞒得过主魂，她和风千夜，还有楚离凰三者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而那段记忆，不只是她没有，连同风千夜和楚离凰都一并没有，就好像她身死，天道把所有生灵记忆中她的名字抹除了一样，他们的那段记忆，也被抹除了。

她一直都有一种感觉，她渡劫失败，被天道抹除了名字，却重生在这十八线小位面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女身上，再到她重新遇见风千夜，遇见楚离凰。

以天境实力却与魂境甚至封帝相交，这看似顺其自然的发展和逆天的机遇，实则都像有人刻意而为，有个人，有只手，一直在策划推动着一切的发展，算计着她，也算计着所有人。

顾清歌抬头，蔚蓝的天空广阔无边，云彩之后有着些许黑暗的阴影。

“老师，你说天道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