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六小姐跟冷四小姐争夺六皇子妃位败北。
事涉天家、随国公府与冷祭酒府上,能不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
这是天隆三十五年最大的八卦!
“这随国公府怕是不行了吧?”
“怎么会?是吕六小姐长得不好看吧!六皇子瞧不上。”
“切~这你就不懂了。你没什么门第,怎么会懂门第的重要!”
“你这么讲我可就生气了,我没门第,你有门第?!依我之见就是吕六小姐长得丑!你瞧随国公那张酱油脸,洗牛奶浴都洗不干净!女儿肖父,那脸,啧啧,换了你真能看得下去?我简直不能苟同你的审美!”
“缺心眼!政权联姻听说过不?再说了,皇子要多少侧妃夫人宫女没有?娶个丑八怪又怎样?不过放在屋里,不答理就是了,叫眼不见为净,要什么审美?!分明是六皇子瞧不上随国公府!”
“这位兄弟言之有理,看来六皇子倒是尊重读书人的,抬举冷祭酒府上。”
“哟,又来个知根知底的!你在六皇子身边侍候的?!依我说,定是吕六小姐没有冷四小姐长得好看!”
“说的都是什么呀!好看不好看倒在其次,只是随国公府虽说世代簪缨,可那家教,呵呵~委实不敢恭维啊!”
“这话实在,大伙儿都长点心啊,千万别娶到这种不知廉耻的不孝女!到时再要哭家门不幸,怕是都来不及了!”
“哈哈哈,咱们拭目以待,看看哪个倒霉蛋撞上了。”
“嗳,你们呐,瞎说什么大实话!还有,也千万别把闺女往随国公府嫁,这家教都是一样,小姐这样,爷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
消息以始料未及的速度传播开来,吕六姑娘突然间臭名昭著起来,像条臭鱼般腥了一锅汤!
随国公府就是想挡也挡不住。
风声很快传到正房,随国公夫人听了,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当即把吕二爷夫妇找来痛骂了一顿,最后加以总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啪嗒”一下,将手中的象牙熏香球都掷到地上,摔成稀泥粉碎。
五十银子眨眼没了,随国公夫人暗暗肉疼,不免心头抽搐。
“都出去!出去!一个个、都是不顶事的!”
然而转眼吕六姑娘风风火火地进来,掩面嚎啕,随国公夫人的头风登时更严重了。
……
秀染巷,深闺绣坊。
“品红姑娘,有位林太太,领着奶奶小姐说要找林二爷。”
品红正招呼着西北侯府的女眷,闻言眸光闪了闪。
来得倒快!
一抬眼,只见迎面款款走来个娇柳般的中年美妇,脸蛋保养得极好,左手搭着一年轻的妇人,右手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三人身上所有穿戴,皆是半新不旧的衣裳首饰。
进来之后眼睛只管上下左右、不停顾盼,仅仅几息之间,已是一副小门小户缩手缩脚的样子,俨然被店中的繁华豪奢震慑住了。
品红扶着楠木柱子的手放了下来,咬着后牙槽耐人寻味地一笑,脚下忙不迭地迎上前去。
“几位是找林二爷么?快快请进!”
又唤来两名年少的女侍,笑道:“我这边有侯府的太太姑娘要服侍,离不了人。你们快请林家的太太、奶奶和小姐去后院坐着,茶水点心细心管待着,再往染房将林二爷请过去相见。”
方圣娘领着林孝还的媳妇、还有林要婃进屋之后,便只恨眼睛生得太少,胸中的胆子也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不见了般。
忽又见一名穿金戴银、俏生生的紫衣女侍流利说话,更不及细想,便只跟着那年少的女侍往后院去了。
因此竟不曾注意品红并未向她们行礼,言语间除了客套,更无半分敬意。
不过走了一进庭院,便被引入偏僻处的小小一间退居。
方圣娘留意着溜了眼,却见里头至少还有两三进深。
而那退居陈设虽较普通人家富丽,气势上却相差甚远,缺了前头那等雍容贵气到令人膝盖发软,想要倒头就拜的神秘与庄严。
方圣娘几个扑扑乱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却仍几近失语,脑海中一片空白。
待女侍上了茶退下,手软脚软的林要婃率先拍了拍胸口,心绪激荡地连声音都在颤抖。
“乖乖!这等富贵,我竟从未见识过。我原瞧着冷家表姐府上什么都是好的,样样东西都比我们家的精美,可如今跟此地一比,简直没法看了,相形见绌,好似小巫见大巫!”
只再转念一想,从今往后这座富贵豪阔的绣坊就要属于自家了,林要婃感觉整个人都在发飘,眼角与嘴角的笑都浮得抽搐不定。
而方圣娘与林大奶奶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到底沉稳些,缓过神来之后,嘴上虽默然不语,却不约而同心下飞快盘算起来:
这样大的产业委实不敢独霸!
难怪要被随国公府盯上!只怕这一半的股份必得忍痛转让出去,好歹也能求个安稳长远。
她们思来想去,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待门口脚步声传进来,才听见林要婃出声提醒:“嗳,来了来了!”
婆媳俩方才振了振精神,直着腰板端起架子来。
却见来人脸生,是个大个子年青人,胖乎乎地,二十五六岁上下,一双眼睛深邃有神。
来到跟前,竟也满脸疑惑不解,扭头去问请他来的女侍:“我娘呢?”
“这位自称是林太太,说找你呢。”缀在后面的女侍眼睛很大,歪着头指着方圣娘她们道。
林要婃不觉秀眉微蹙。
来人一袭淡蓝布袍,袖子有几曲翻折过的褶痕,衣襟衣摆处皆沾染着几种不同的颜色,星星点点,毫无规则,瞧着像是个伙计!
与林憬还根本就是两个人!
“这人不是林二!”
女侍办事不力,令林要婃一时间失了耐心,竟忘记了原本要装楚楚可怜搏人同情,一反常态地横加斥责。
“怎么传话的?我们要找林憬还,你怎么找来这么个东西!”
可惜那年青人意外受辱,却不肯忍气吞声,竟傲然驳斥道:“我就是林二!你又是什么东西?”
林要婃腾地意识到自己失言,有失姑娘家的体面,只她素来只赢不输,当下压着怒火,红了眼圈朝方圣娘看去。
方圣娘见那伙计无礼,又焉能忍?
于是翻着白眼,口中森然冷笑:“没上没下的东西!这绣坊管的也太乱了,尊卑贵贱都不分,规矩呢?!”
当家主母的派头摆起来,却也不能压得那年青人低头。
反激得那人瞪起眼来,捏着拳头高声道:“你再说一遍!”
脾气似乎不大好。
方圣娘遭此顶撞,脸一沉,目光阴鸷起来。
“去!把憬还给我叫来!”
大眼睛的女侍见方圣娘面色阴沉,且指明了要找林憬还,只得应下:“请稍等片刻。”
半晌踅回,却只见品红一人进来,方圣娘仍抻着脖子往外张望,门口空荡荡地。
于是缩回脖子来,端起成窑五彩茶盏啜了两口,方摆出一家之长的姿态,冷笑了声,幽幽地问道:“憬还呢?他不敢来见我么?”
品红还未回答,方才那年青人便上前一步插嘴道:“品红姑娘,这几个人简直无礼至极!冒充我家人不算,还不修口德出言羞辱我!这到底是哪家的女眷?”
品红报以无奈的微笑,安抚道:“她们要找二爷,事先也该说个明白才是。”
方圣娘“嗵”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角。
“我们原本就说要找林二爷,说得还不够明白?”
一洗在林府中的娇柔,怒目而视。
却又见那大眼睛的女侍躲在人后,口中叽咕:“可这位也是姓林,大家也都唤他林二爷呀!”
那年青人似才恍然大悟,却又惊诧万状不敢置信。
“二爷家的女眷怎是这副德行?!”
方圣娘闻言胸口一滞,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事情要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