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阁外,楚姮随着楚琰缓缓入内。萧弋寒黑眸微凝,神色慵懒的朝门口看去,打量着已如换了面孔的楚姮。她步调平稳,几天不见,浑身内外无半点惊慌。
楚姮细看殿中布置和酒水摆设,该是除却他们三人,没有多余的人。
萧弋寒略笑着道:“三公子,寡人和你多年不见,仍一见如故。”
楚琰朝他淡淡的行了一礼,轻笑道:“无暇和萧王多年未见是真,一见如故倒还未可知——”
萧弋寒面色僵住,复又转向楚姮说道:“这段日子,让九公主受累了,寡人略备酒水,一来是给无暇接风,二来是给九公主赔罪。”
“多谢萧王。”楚琰道。
楚姮亦是冷淡的回道:“多谢大王。”
之后,三人在殿中气氛古怪的饮酒吃菜,并还客气的聊着赵国榕城发生的一些往事。
期间,楚姮听得满头愁绪,原来琰哥哥一直跟萧弋寒私下交好,只是她不曾出宫,更不曾听闻他二人的旧事。这席酒下来,才知道两人年少时一起舞剑,一起捡河边的石头,还帮着萧弋寒整治欺压他的官吏。
猛然间,楚姮意识到,萧弋寒和哥哥的交情既是如此,那萧弋寒在查到自己身份时,就不该对她动粗。莫非他很忌惮她和萧佑德以前的关系?
酒宴中,她一双冷清的眸子转为愤怒,忽而掷其酒杯,不客气的撒手朝地上扔去。萧弋寒虽没看她,也注意着她的动静,杯子扔来,当即两指截住,斯条慢理的放在桌上,倒了酒喝下。
楚琰诧异的侧目看去,问及缘由:“月临,发生了何事?”
“公主是对寡人只顾着和三公子说话,你才不满的吗?”
“哼……”她冷哼一声。
这边,萧弋寒不以为意,只对着楚琰语态不明的道:“你可不知,这段日子,寡人可谓认识了月临的脾性。”
“还请大王不要乱言。”她严声说道,半点情面也不给。
楚琰面上也有一丝的挂不住,一个平淡的眼神扫过去,暗自责备妹妹火气过大。尽管萧弋寒看着和善不问罪,隔着肚皮谁又知道他记了多少账。
“月临,大王与我确是故交,将你视作妹妹,唤你一声乳名,有何不妥?”楚琰笑着道。
楚姮起初还不乐意,片刻后方意会到哥哥的心思,正要笑着举杯朝萧弋寒敬上一杯,不料被他拒绝了。
“非也,季厚啊,把赵王回与寡人的书函取来给三公子亲眼瞧瞧。”
楚姮暗自攥紧拳头,紧张的看了看萧弋寒,那厢季厚已经去了。
“琰哥哥……”
楚琰示意她稍安勿躁,然片刻后,当他看到书函时,也一时间无言以对。
书函的确是盖着他赵国的国玺,又还明确的表示了,愿将九公主暂留萧城休养,烦请萧王代为照顾,并送上二座城池作为赠礼。若是一般事由,谈不上以城池相赠,信里的意思很明显,便是把妹妹也赠予了萧王了。
楚琰心下微冷,目光平静的看了看萧弋寒,深吸口气便没再质问这书函了。“大王,此事可否容无暇再与父王确认?”
萧弋寒却怒而拍案,沉声道:“邦国之交,岂容臣子质疑和阻挠?”
晚宴间,萧弋寒丢下那句不容置疑的话,就命季厚入内伺候更衣。
内室里,季厚亲自将他身上的外袍退下,又解开腰带,换过了中衣,外罩一件玄色外衣。
穿戴间,季厚低声询问:“大王,许良人差人来问,大王晚点是否要过去?”
萧弋寒眸光扫去,看着脸上带了点疑惑的季厚。随后,季厚微微垂头,继续给他整理衣摆处的褶子。
萧弋寒道:“你让权瑛派人给赵王修书一封,将事情原委禀明,并告知赵王,寡人已将九公主纳为夫人。就说她得了寡人的孩子……”
“可公子琰怎么处置……”
“要他离开还不简单?”萧弋寒不由得微微眯紧双眸,语调平淡如风的说道。
后半场的酒宴,从萧弋寒换上玄色蟒袍开始。他意兴阑珊的喝着酒,时而神色慵懒放松,时而眼锋凌厉的扫到楚姮身上。
楚姮有种被当做猎物欣赏的感受,不由得更厌恶萧弋寒的嘴脸,即便与他对视时,也毫无和善的颜色。
渐渐的,在场的人都醉了,连同千杯难倒的楚琰,也慢慢的趴倒在桌上,极力撑住身体,口中若有若无的喊着:“月临……走……”
楚姮亦是不胜酒力,头脑眩晕,一只玉手扶着额头勉强站了起来,正要朝着楚琰而去,才知自己也浑身无力,遂慢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本就气氛诡异的晚宴,这一刻更显得让人捉摸不透。
萧弋寒随意掷下手中的酒杯,笑而起身道:“言侯何时到?”
季厚回道:“已在殿外伺候。”
“叫他进来。”
萧弋寒起身走了几步,当萧怀信入内时,他便站在楚琰跟前。
“把他好生送回榕城,亲自交与赵王,只说,它赵国要示好,寡人有九公主足以,公子琰将来会是赵国储君,寡人不便以他为质,请他赵王见谅。”
“是,大王。”
萧怀信从进来后就默默打量着殿中的一切,后听得萧弋寒的话,才知他最终的目的只在楚姮。
而楚姮,亦是醉倒在案,虽没半句话,可今日之局面,萧怀信却是早就料到了的。
萧云远的死,萧弋寒也有心推脱楚姮的责任,楚姮中毒一事,他甚至怀疑也是大王的釜底抽薪计。
到现在为止,跟这些事有牵连的人全都死了,死无对证,也只得对把未结清的事落了案。
萧弋寒叮嘱他:“路上不要出差错了。”
楚琰醒来肯定知道是他在算计他,要不想些法子把他安生的送回榕城,他势必要杀回萧城。因而,萧弋寒让萧怀信去办这事,既是信任他,也是对他的试探。
萧怀信也知,要秘密送公子琰回榕城,这事不容小视,事里事外的秘密都要守住嘴。